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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理先生 歲惟 4283 字 3個月前

出差?”祁敘覺得異樣,一一詢問她,她卻隻是否認。

“幾天,或者幾個禮拜……”傅薇的聲音抖得更加厲害,透過電話更加明顯:“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我能不能,回來之後再跟你解釋?”到最後,她的聲音近乎哽咽。

這個電話戛然而止在這裡,是他聽到的,關於她的最後訊息。

然後他錯愕地發現,她的手機再也打不通。他用從來沒有過的速度跑進電視台大樓,前台卻告訴他,沒有見到過傅薇。

因為本來準備去登記的關係,傅薇的重要證件都帶在身邊。作為一個擁有完全獨立生存能力的成年女性,她想要不聲不響地消失,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但是無論如何,她出門的時候都沒有流露出類似的意圖。

第一個進入祁敘腦海中的想法是:意外。在傅薇的手機關機、並且憑空從電視台大樓消失不見的那一刻起,他就冷靜地聯係了所有可能知道她行蹤的人。首當其衝便是以開會為由把傅薇叫來電視台的周浴森。

周浴森當時正在出差,十分困惑,表示他並沒有通知過屬下讓傅薇來開會。再找到直接聯係傅薇的餘婧,對方卻一臉茫然。

餘婧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頗有些無辜,又滿是不在乎:“隻是有個神神秘秘的男人托我聯係她,我把她送去咖啡廳就走了,接下來的事我當然不清楚。祁先生,難道我一個女孩子,還會光天化日對她圖謀不軌不成?”

一切都在傅薇連續失蹤二十四個小時之後變得嚴峻起來。

這個城市變得很可笑,它可以把一個人機緣巧合下推來你身邊,也可以在一天之內讓這個人徹徹底底地消失不見。

再也不能冷靜的祁敘發了瘋地找她,聯係所有她最近有來往的人。甚至聯絡到了遠在美國的李萌。李萌隔著時差,睡眼惺忪地回他:“她不是剛要轉變成新婚少婦麼……能去哪裡呀?”

所有人都這麼問他:一個大活人,能去哪裡?

他也想問。生活真的很荒謬,把人維持在一個穩定的、安全的環境裡,裡麵人來人往,但來往的人總是熟悉。抓得住,觸得到。

卻沒有一個人告訴過他,如果一個每天在你身邊的人突然說要離開,要怎麼找到她?如果一個人故意躲開他,連個原因都不肯告訴他,那要怎麼找回她呢?

一夜沒有合眼的祁先生還是回到了家。他不知道,遠方有一個人不停地按著手機鍵盤,短短一行字的短信打打刪刪,最終還是沒有能夠發出去。

仿佛是要諷刺他似的,門鈴輕響,傅薇的快遞如期而至,主人卻已經消失。

祁敘替她簽收,神色明明暗暗,最終還是打開了包裹,裡麵是一本英文書,附有一張卡片。他垂眸去看落款:付其譽。

早在夏初,付其譽就已經飛回英國,那時還是傅薇帶著他一起去送的機。他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人,但不可否認,他在傅薇心目中占有一個特殊的位置。

那個位置叫做:%e4%ba%b2人。讓人無可奈何的兩個字。

祁敘繼續往上看,卡片上隻有寥寥幾行,簡短的問候,大致感謝了一番傅薇的撰稿,著重對她如實還原了“那段往事”而表示感動。付其譽的原話是:“即便我的繼母對你做了那麼多錯事,感謝你願意用最誠實的筆調來寫她的故事。”

祁敘皺了皺眉,好像有什麼東西牽引著他,發現一個未知的、卻隱約散發著誘惑力的黑洞。他翻開目錄,找到付其譽所說的那幾頁。

一夜無眠,祁敘反反複複翻著傅薇所寫下的那些文字。

很冷靜的筆觸,字裡行間那個中年女人是付其譽的繼母。她曾經有一個吸毒並販毒的姐姐,陰差陽錯之間讓她染上了毒癮。她從此憎恨自己的姐姐,將不能遏製的報複心全部付諸在姐姐的女兒身上,辱罵毆打,甚至在一次毒品的影響下不能控製自己,把自己的外甥女賣給了人販子。

原本隻是彆人的故事。

但傅薇卻跟他提起過,付其譽的繼母,就是她的小姨。

一下子,冷漠的故事裡的另一個主角,竟然就在他的身邊。

傅薇曾經跟他提起過自己的過去,卻僅限於福利院。那時她說:“那時候我被福利院的院長收留,居然覺得好日子開始了。你知道麼?我曾經被賣到過人販子的手上。那時候身邊的人總說,逃出去,好日子就開始了。我逃出去了,到了福利院,有吃有住。我覺得,那大概就是她們說的好日子吧……”

她用平靜的語氣向他訴說這一段過往的時候,他以為這就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時候。卻從來沒有發現過,在這段往事之前,還有另外一段更加苦痛的傷疤,即使隻是用沒有溫度的文字,都這樣不堪忍受。

他以為這麼多來的相處讓他變成了最了解她的人,能洞悉她的一言一行,明白她在這麼多年裡所有的一點一滴。卻從沒有發現,原來對於她的過去,他竟然一無所知。

祁敘緊皺起眉頭。所以是這樣麼?因為沒有辦法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嫁給他,所以才選擇躲起來?

夜已深,窗外孤月冷冷清清映在窗簾上,照出一個朦朧的輪廓。祁敘靜靜坐在窗前,分毫沒有移動。

一直被遺忘在一邊的手機卻突然亮起。他立刻拿過來,來電人卻不是傅薇。

一個陌生號碼。

祁敘接起來,對麵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祁敘?”頓了頓,對方自報上家門,“我是宋子缺。”

※※※

L市。公墓。

秋天的墓園,落葉簌簌。傅薇一身黑裙,站在墓碑前,捧著一束白色雛菊。墓碑上是一個中年婦女的照片,麵容滄桑枯槁,五官與傅薇隱約相似。

她彎下腰,把花束輕輕擺在墓碑前。她眼眶微紅,眼周青黑,明顯的因睡眠不足而顯露出的疲態,但神色卻是平靜如水。

她怎麼會想得到?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是一個孤兒。但那個拋棄了她的人,此刻卻躺在她麵前,這一方小小石碑下,由她來拜祭。

時隔十幾年,終於再次見到那個被她稱作“母%e4%ba%b2”的人,卻是她吸毒多年癌症不治的最後一麵。

那個來找她的中年男人叫風叔,是她媽媽年輕時的生意搭檔,偶然遇見,才知道她已經油儘燈枯。他告訴她,在她離家不久,她媽媽就因販毒獲罪,在監獄裡查出了癌症。出獄時她去S市找到傅薇,卻不敢跟女兒相認,也不敢聯係所有以前認識的人。

傅薇長長久久地沉默。秋風吹動她的裙角和長發,身畔的林木瑟瑟作響,隻有佇立著的她,這樣安靜,仿若出塵。

因為這塊墓碑,往事與她重新勾連了起來。她不再是那個像浮萍一樣的人,找到了新的寄居之處,就可以萬無顧忌地棲身。

如今她有了根須。她以前覺得,“百感交集”隻是一個感動或傷悲時一個籠統的詞,如今獨自站立在墓園裡,在所有相似的石碑中找到這一方,她才明白這四個字蓄積的力量。

身後的石階上漸漸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很輕,卻安穩堅定。

高大的身形停在她身側,彎腰將手中的花束擺在她之前的那一束旁邊。

傅薇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眼眶不由自主地一紅,她啞著聲音喊了他一聲:“……祁敘。”

祁敘穿了一件簡單的黑色西服,與他平時的裝束彆無二致。他本來就身量頎長,幾天不見又瘦削了不少,整個人清雋如孤月寒鬆,鋒銳的眼睛凝視著她,像銀刃上的冷光,卻沒半點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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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薇其實不知該怎麼麵對他。可是人突然到了麵前,除卻一愣以外,居然連慌張之類的情緒都來不及有,隻是呆呆地看著他。

有風在兩人之間穿過,拂起傅薇的發絲,額間的一撮正好貼在她紅腫的眼眶上,像是墜進了她淚光瑩瑩的漆黑瞳仁裡。

他冷著臉,沒出聲。沉默了許久,才上前一步,把她輕攬進他懷裡,用手去幫她把被風吹亂的發絲都理好:“對我這麼沒有信心?”

“不是……”傅薇開口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懊惱地換了個話題,“你怎麼會來?”

“你媽媽她們找過宋子缺。”宋子缺把風叔的電話給了他,他才知道她在這裡。可他沒有心情和她詳細解釋,隻是惜字如金地說完半句。

傅薇能感受到他明顯的不悅。他這樣控製欲旺盛的人,怎麼可能受得了在彆人那裡知道她的消息?“對不起……”她把頭埋在他肩上,方才在墓前沒有流出來的眼淚一下子全都傾瀉出來,不知是失而複得又立刻失去母%e4%ba%b2的百感交集,還是對他的內疚與不安。

以及她那一點點放不下的私心。他能接受嗎?原本以為煢煢孑立已經是她最壞的出身,可現在卻被現實提醒,她是個毒販子的女兒。

“隻有這三個字想對我說?”

傅薇抿%e5%94%87,聞著他西服上熟悉的氣味,像是在惜彆快要失去的什麼東西,又像是在緊緊抓牢。

“你還有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過去?”祁敘的聲音很淡,逸出一個輕若未聞的笑,好像在嘲弄她似的,“一輩子夠不夠?我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說。”

因為你是我第一次行使監護權的對象,是我每天同出同入的%e4%ba%b2人,是我想共度餘生的另一半。

因為你占據了我關於“家”的所有想象。

所以,傅薇——

“我愛你。全部。”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是破壞氣氛的作者後記】

終!於!完!結!了!(over)

感謝一路陪伴談談走到現在的%e4%ba%b2們T T。快要期末/中高考/四六級了,祝學生黨各位逢考必過呐!談談的學霸光環籠罩你們=v=!工作黨萬事順心~麼麼噠╭(╯3╰)╮愛你們。

這坑後麵還有兩個已經定下的番外。

第一個是祁先森和傅小姐的婚禮番外。第二個是宋子缺的【人家在結局章打出這麼高強度的助攻總得犒勞人家一下嘛=v=】

還有沒有定的,比如祁先森和傅小姐的各種小劇場,相性一百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