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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理先生 歲惟 4293 字 3個月前

時候,眼睛留心了一下腳下——果然,那個台階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濺到了一塊鋒利的碎玻璃,正躺在她之前要踩下去的地方。

她注意著客廳的地麵,幾乎是逃避地快步走進了廚房,臉頰上還留著兩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緋紅。

周舫媛睜著迷糊的眼,自然也沒瞧見她臉上異樣的顏色,隻是目送了她的背影,偏過頭把注意力放在祁敘身上:“你還沒走?也留下來吃晚飯麼?”

但祁敘卻注意到了。心情上佳的祁先生向後倚著金屬椅背,交疊雙%e8%85%bf,向她一笑:“沒錯。準確地說,她煮的一切食物我都有享用的權利。”

剛剛打開水龍頭的傅薇在廚房裡聽到這句話,被狠狠嗆了一下。他把她當什麼?隨行廚娘麼……

周舫媛恢複了些神誌,不知是不是千金大小姐的本能作祟,居然口齒流利地開始抬杠,盤著手冷哼一聲,眼裡的輕蔑不輸平時:“她現在住的房子是我戶下的。作為戶主,我想我有權利享受她的義務勞動。”

祁敘清淺的笑容不改,隨意地交握著手指:“抱歉,她隨時都有回家的權力,不像某人無家可歸。”

這兩個不願饒人的家夥碰到一塊兒簡直讓人頭疼欲裂,傅薇聽到這裡已經忍不下去,連忙衝出廚房攔住了眼神像把刀子一般就要往祁敘身上招呼的周舫媛。她清了清嗓子:“……家裡沒菜了,給你煮麵可不可以?”

見周舫媛略有鬆動,傅薇才握住她兩臂把她往身後轉,補上一句:“客廳裡玻璃片太多,小心踩著了,你先回臥室去。等會吃飯了我喊你。”

傅薇把周舫媛推回臥室,看著她乖乖坐上床沿,才像哄孩子似的輕聲道:“有精神的話給付其譽打個電話吧。他前幾天跟我提過你,快手術了,他嘴上不說,其實大概還是想聽到你的聲音。”

方才還一臉盛怒的周舫媛像是突然被人按住了表情的開關,一愣。良久,才輕輕向她點了下頭,冷冷淡淡地說:“哦。我睡醒了給他打吧。”

傅薇沒再多說,安頓好她就直接出門了。走到客廳,才發現祁敘挺拔的身影此刻半蹲著,一塊一塊地收集著地上的碎玻璃屑,放進手心。

專注的一個小小側麵。沒有用任何的工具,一向鄙棄任何體力勞動的他,此刻認認真真地在地麵上尋找著透明的細小玻璃,認認真真地一片一片斂進手掌心。

橙暖的燈光在他身上,安靜如凝固的時光。

忽然之間,心情好像融進了一道逆行的暖流,從寒冷的北冰洋,一直一直,遷移到她心尖的島嶼——多好。趁歲月還沒有剝儘我放手一搏的勇氣,趁雙眼還看得見這個幼稚又溫柔的你,忽然不想再壓抑自己,忽然有了,陪伴你的動力。

傅薇悄然在走廊轉角處站了一會兒,才輕輕敲了敲牆壁:“咳,其實可以直接掃走的。”

祁敘站起身,走到垃圾箱旁邊:“不需要。隻不過是少數幾片。”托著玻璃片的手輕輕翻轉,由上到下,手心聚攢的玻璃片像是碎裂的星辰,化成無數片剔透的塵埃,從他掌心墜落。

※※※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那副熟悉的溫和嗓音傳過來,叫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傅薇?”

周舫媛用的是公寓裡的座機,平時通常都是傅薇用這個號碼打過去,付其譽也已經習慣了。明明知道是這樣,她還是有點不舒服,語氣也酸溜溜的:“嗬?現在已經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對方沉默了片刻,依舊是穩穩當當的語調,沉穩有餘,絲毫沒有被她刺到:“不是。你剛剛沒有說話。”

周舫媛捏住話筒,下意識地抿住%e5%94%87:“我是來問你的術期的。傅薇告訴過我,但我忘記了。”

明明是她安排的手術,她自己怎麼可能忘記?

後麵的解釋是那麼多此一舉。

付其譽溫然醞著笑:“四月十一號,你生日的第二天。”

不知道聽到了哪一個字眼,她的眼淚幾乎是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連仰頭都來不及阻止。聲音略有些發啞,回答卻簡短無比:“哦。”

“你怎麼了?”

他還是有輕而易舉看穿她的能力。

“沒什麼。”

“我可以去問傅薇。”

周舫媛幾乎是生氣地咬住了下%e5%94%87:“我在酒吧被敲詐,還被人強灌,睡了兩個鐘頭剛醒,你是不是很高興?”

電話那頭的人皺了眉,可惜對方卻看不見:“會有後遺症嗎?”

“應該不會。”她的聲音居然是委屈的。

“那就好。”

周舫媛捂住嘴巴,小聲地啜泣。今天一天的遭遇都好像隨著滾燙的眼淚,啪嗒嗒地往下掉,卻靜悄悄的,無聲無息。許久之後,她才深呼吸一口,聲音裡全是譴責:“你乾嘛這麼順著我,啊?”

她連喊了好幾聲:“我問你乾嘛這麼順著我。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不是不想見我嗎?你知不知道是我在給你打電話啊?知不知道?”

對方卻隻有一個避重就輕的答複:“我知道。”

像是千鈞的力氣都捶進了棉花裡,軟乎乎的,半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都不會把她的手掌打疼。

身體裡好像所有力氣都被一下子抽空了,周舫媛泄了氣,不知道之前的她是在跟誰較勁,可是此刻卻滿滿的全是疲倦和鬆懈。她的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我找到解除婚約的辦法了,很快就可以了。”

溫和的聲音終於有了絲不易察覺的滯澀:“什麼意思?”

“沒什麼。”她幾乎想也不想地回答,聲音生硬,“我的意思是,你好好手術。”

作者有話要說:在修成正果的路上慢慢走下去吧=w=!

……不過據說某個自稱是%e4%ba%b2媽的人馬上要去搞破壞=皿=,真是可惡啊~

☆、第四十章 驚鴻一瞥

華燈初上。

清寂的小區裡,有散步的年輕夫婦攜手回家,有獨自一人看著手機屏幕邊走邊按的中學生,也有這個城市忙忙碌碌的上班族。

傅薇和祁敘被湮沒在來往行人中,似乎隻是平平常常的一對。

傅薇把手放在口袋裡,微微低著頭走路,視線看著一格一格的人行道緩緩移動。

許久了,沒有這麼安謐靜好地一起走一段路。

或者說,以前也是少有。他們不常一起肩並著肩出沒,有時同路,也都是祁敘在前,走得器宇軒昂,又總是透出幾分奔波的意味,一般都是為了正事而趕時間。

像這樣並肩而行,緩步默聲地走,是生平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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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薇把祁敘送到車庫門口,向他揮了揮手。

對方卻轉過身,看了眼表,雖然仍舊是交代公事的句子,語氣卻比往常柔和了些:“明天財經一套的節目最後一次錄製,我需要有人隨行。如果你今晚不需要照顧那隻比Vivian更不具備生活自理能力的雌性生物,希望你抽空簡單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和我一起去C市。”

好久沒聽見他對半生不熟的人慣用的奇怪代稱,傅薇花了幾十秒才反應過來,那隻可悲的雌性生物,指的就是她的室友,周舫媛小姐。她好氣又好笑地琢磨他的每一個措辭——什麼叫抽空?

這樣想著,她輕柔地笑:“那如果我不幸沒有空呢?”

“我可以代勞。”理所應當的口%e5%90%bb。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她走的時候匆匆忙忙,也隻是簡單打包了一下常用的衣裝,家裡她的衣服和生活用具多得是。

傅薇笑出了聲:“不用你代勞。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出行的性質叫做出差,我的身份是你的小助理。沒有哪個上司會主動請纓為下屬收拾行李。”

祁敘輕輕撇了下嘴,後退一步有了離開的意思,身形漸漸隱入車庫的昏暗裡:“我無所謂。”他伸出手,揉了揉傅薇的頭發,“我等著你,小助理。”

※※※

千靈湖深黛色的湖麵在春夜靜靜流淌,波心的月光熠熠,清亮溫和。

宋子缺是一個負責的司機,駛入彆墅區時車速緩慢,眼神專注地盯著前方的路,絲毫沒有閒聊的意思。這讓後座上一向熱情健談的簡素有些尷尬。

雖然她向來忌諱自己的實際年齡,認為自己永遠年輕,但在工作夥伴麵前,多多少少還是保持著長輩的矜持。她輕快地向宋子缺表示感謝:“有你真是太好了,小宋。多虧你把我送回來。”

“哪裡。”宋子缺禮貌地頷首,“舉手之勞,簡小姐言重了。”

圈子裡的人大多喊她的英文名,雖然也會叫她簡小姐,但那隻是一個她堅持的代稱,多數這麼喊的人的語氣裡都沒多少認真。但這個小朋友卻一直尊奉著她的要求,喊她簡小姐,語氣裡的真誠每每讓她自己都驚訝一小下。

這麼克己奉禮的孩子,家世收入相貌都不錯,人品更是沒話說……簡素感慨:“唉,這年頭像你這樣不論工作生活都認真負責的年輕人少見了。也不知道我那個侄女怎麼就沒發展了呢?真是遺憾。有機會的話,可以讓你們再多接觸接觸……”

上一回她的介紹,反饋過來的信息雖說沒多看對眼,但兩方的態度都還過得去,按理說接觸幾次下來,也該有新消息了。可她這一回去參加中法時裝交流論壇,私下也和宋子缺聊過不少,怎麼就少有聽見提到這回事的呢?

真真奇怪,改天可以再安排一次。她看準的人,必然是沒有錯的。

簡素的話還沒完,宋子缺少有地插了話:“是在這邊拐彎嗎?”

“哦……對。”簡素反應過來,探了探頭辨認了下路,才點頭,這麼被一打岔,把剛剛的話頭都忘了個精光,變為笑盈盈地誇讚,“噯,真是多虧你。這邊的路不好走,好多的士司機都要繞彎子呢。想不到小宋你職業水準了得,認路本領也一流啊。”

本來便是一句打趣的話,簡素哈哈笑著,宋子缺的眼裡滑過絲不易察覺的尷尬,索然笑了兩聲。

忽然,前麵一輛摩托車打著大燈,馬達聲隆隆,從遠處橫衝直撞地開了過來。強盛的光線刺得人睜不開眼,宋子缺驚險地往左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