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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終於忙完了,可以好好休息!

同一時間,周重誠坐車來到爐同鄉。

他的家鄉,已經跟他記憶裡完全不一樣了。

第103章 見麵

周重誠特地在過年前幾天回家鄉,就是想在家鄉過年。

兒時的記憶,他很多都已經記不清了,但他記得他的家鄉是怎麼過年的,記得當時他家裡,有多麼熱鬨。

他家很有錢,平常家裡就請了長工,過年的時候忙不過來,還會再請幾個短工。

除夕那天一大早,家裡的長工短工就忙起來了,殺雞、燉肉、祭祖……

那一天,他家裡一直都飄散著肉香。

他家的一個長工是從江北逃難來的,會做一些他們這裡的人不做的飯菜,比如說炸肉丸。

那肉丸子每個都有雞蛋大小,做好之後下油鍋炸,要吃了再紅燒……

他家的廚子還會做宴球,他最喜歡裡麵的魚圓。

還有糖醋魚、紅燒羊肉、大蒜燒黃鱔……

這都是他記憶裡的味道,他念念不忘很多年。

這些年,他試圖讓自己在台島的廚子製作自己記憶裡的美味,但那個廚子一直做不出他想要的味道。

現在他回來了,但他記憶裡那些給他做美食的人,怕是都已經作古。

汽車停在爐同鄉鄉政府所在的地方。

有些小路車子過不去,停在這裡是最好的。

而車子剛停下,就有一些孩子圍過來看熱鬨。

這可是小轎車!

這年頭汽車少見,村裡的孩子就喜歡坐在大馬路邊,看來來往往的汽車。

現在有一輛小汽車停到家附近,他們肯定要過來看看。

不過他們不敢靠太近,一般坐這樣的小汽車來他們這裡的,都是領導。

周重誠看著那些被曬得黝黑,鼻子下麵留著兩管鼻涕,臉上裂出紅血絲,指甲裡全是泥土的小孩子,心情有些複雜。

按照他好友所說,他的妻兒會出事,是因為同鄉告密。

他還知道,前些年大陸對他們這樣的人充滿敵意。

他並不打算跟這裡的人多接觸,下車之後,就跟著提前來這裡安排過的秘書一起往前走。

爐同跟他記憶裡相比,已經大變樣了,周重誠戴著帽子,圍著圍巾,遮掩住自己的相貌,在司機和保鏢的簇擁下,跟著秘書往前走,很快就來到了他的老宅。

他家房子的圍牆已經被扒了。

當年恰逢亂世,有土匪四處流竄,以劫掠為生。大戶人家為了避免不被搶劫,就都會把圍牆蓋得很高,他家也不例外。

而現在,這圍牆被拆得乾乾淨淨,建圍牆的磚瓦,怕是已經另作他用。

而他家的房子都被改建過,有些裡麵堆放著雜物,有些裡麵住著人,門口的房間更是被改成了小賣部。

今天是除夕,一些孩子正在買炮仗,買了就在店門口玩,劈裡啪啦一陣響。

周重誠盯著那房子看了許久,才繼續往前走。

他家的房子已經不屬於他了,他家以前的地,也都被分給了彆人……

幸好,按照他長子所說,他父母妻兒的墳墓都還在,是他家一個長工的兒子護住的。

周重誠去了那個長工的兒子家裡。

對方家剛蓋了兩層的紅磚小樓,這房子在村裡不算差了,對他來說卻非常簡陋。

他剛進門,就看到了被掛在牆上的自己父母的遺像,頓時紅了眼眶,緊跟著,他又看到了長工的兒子,當初曾和他一起玩過的,他的兒時玩伴。

這人叫沈大河,他出生的時候他父母去找人給他算了命,算命先生說他五行缺水,他父母就管他叫大河。

周重誠很小就去私塾讀書了,沈大河比他大兩歲,會送他上下學,每到中午,還會給他送飯。

這是周重誠印象比較深的人了。

沈大河隻比周重誠大兩歲,看著卻像是比周重誠大了二十歲。

他臉上有著深深的皺紋,背整個都是彎的,哪怕已經拄著拐杖走路,看著依舊不太穩當。

周重誠的眼睛愈發酸澀。

沈大河也哽咽了:“少爺……”

周重誠在沈家坐了很久,和沈大河聊天。

他們聊年少時的種種,也聊分開的這四十幾年。

沈大河還帶著周重誠去看了周重誠父母,還有周重誠妻兒的墳墓。

周重誠之前雖然眼眶發酸,但並沒有真的落淚,但等他來到墳前,卻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顧不得泥地很臟,周重誠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沈大河跪在旁邊,也哭個不停。

周重誠在晚飯前,帶著自己父母的遺照離開了沈家。

今天到底是除夕,他不好賴在沈家破壞沈家的團圓日子。

給沈大河一家留下一些錢之後,周重誠去了附近縣城,秘書安排好的房子居住。

到了住處,他拿出自己父母的照片和自己妻子早年寄給他的,他妻子和兒子的合照看,看著看著,又哭了一場。

他這次之所以獨自過來,也是想好好懷念曾經的那些人。

他現在的妻子不喜歡他提前妻和他的第一個孩子,他那些子女更是對他的從前不怎麼了解。

他沒辦法跟人說這些事情,隻能獨自懷念。

他和前妻的感情不算深,但對方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他還是很喜歡對方的。

他那個早逝的孩子更是自幼聰穎。

他現在的三個孩子,從小錦衣玉食從未吃過一點苦,他的第一個孩子,卻小小年紀就命喪黃泉。

周重誠又哭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秘書卻出去見了周思故。

“周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就是情緒一直不好,現在在房間裡哭。”秘書把周重誠的事情告訴了周思故。

周重誠都已經七十歲了,他遲早把公司給兒子……在周思故的不懈努力之下,秘書早早地,就倒向了周思故。

“我知道了,你看著點我父親,勸勸他,讓他彆哭太久,”周思故一臉溫和,“哭多了傷身。”

秘書歎氣:“周總不讓我們進去,說是要一個人靜一靜。”

兩人聊了幾句才分開。

等秘書走後,周思故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老頭子竟然還一個人哭!

他就這麼重視他前麵的老婆孩子?

他一定不能讓那個馮易跟老頭子相認!

周思故本就不喜歡馮易,現在更不喜歡了,對自己的父親,也諸多怪怨。

另一邊,沈大河家中。

在周重誠離開後,沈大河就一直長籲短歎。

周重誠以為自己的妻兒四十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但他知道不是的。

少夫人和小少爺死了也就二十多年,小少爺甚至留下了一個孩子。

但他不能說。

“爸,大過年的,你彆歎氣了行不行?晦氣!”沈大河的兒子道。

沈大河看著兒子,又歎了一口氣。

他騙周重誠,就是為了兒子和孫子。

三年前,周思故找到他,給他的兒子和孫子安排了工作,他們一家,也就上了周思故的船。

他不能把馮易的事情告訴周重誠。

沈大河對周重誠這個他曾經的少爺,其實並沒有太多情誼,他甚至是不太喜歡這個少爺的。

在他小時候,少爺惹事他挨打,他沒得讀書卻要送少爺去上學,遇到泥坑什麼的,他還要背著少爺走。

那會兒他多饞肉啊,卻沒得吃,他這個少爺呢?他給少爺送的飯,頓頓有葷菜。

當年他還小,沒什麼想法,但後來知道人人平等,卻不忿起來。

隻是他不喜歡少爺,對少夫人卻是喜歡的。

當初他們家日子過得不好,少夫人還接濟過他們。

還有小少爺,他小小年紀就跟他們一起下地,多好的一個人啊!

小少爺去世後,他甚至給周巧霞送過東西,就怕周巧霞對小少爺的孩子不好。

不過後來周巧霞帶著孩子改嫁,他就再沒見過那個孩子了。

兩地離得太遠了。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更何況,他家裡人是不樂意他去照顧彆人的。

沈大河的兒子見沈大河這麼一副樣子,翻了個白眼不搭理沈大河了。

周重誠一家都是資本家,他不明白自己父親為什麼要把人家當個寶。

明明他父親平日裡,也會說當年周家對他多麼不好……

當然他並不討厭周思故。雖然他也是資本家,但他給他和他兒子都安排了工作,他們非常感激他。

沈家人正說著話,有人來他們家串門了。

來的是沈家的鄰居,看到沈家餐桌上的大魚大肉,他們羨慕不已:“老沈,你兒子發達了啊,竟然買這麼多好吃的!”

“殺雞不算,你們竟然還買了鴨子。”

“這魚個頭真大!”

“現在的蝦很貴的吧?你們竟然還買蝦吃!”

……

沈大河對上鄰居羨慕的目光,心中升起一股滿足感來,都沒那麼傷心了。

這時候,沈家的鄰居又問:“沈老頭,之前來你家的人是誰?看著就氣派。”

“聽說他們是坐小轎車來的,不是一般人吧?”

“那些人跟電影裡的人似的,我都不敢去跟他們打招呼。”

……

沈大河的兒子見這些人問起周重誠,有些擔心,唯恐沈大河說出不該說的話。

但沈大河一句不該說的話都沒有說:“那是我兒子的老板,趁著過年來慰問員工的。”

“老沈,你兒子出息了啊!”

“你孫子也出息,他們都在大城市工作吧?”

“你家的日子,這是越來越好了。”

“你孫女年紀也不小了,我有個侄子……”

……

沈大河不再唉聲歎氣,他滿臉笑容,跟鄰居聊起來。

沈大河的兒子孫子見狀,鬆了一口氣。

爐同這邊在過年,上海當然也一樣。

切爾斯漢堡店關門之後,大家就各自回去了。

薑麗雲給店裡的服務員租的,是巷子裡的一間平房,這房子的頂上加蓋了一個閣樓,所以其實有上下兩層加起來一百多個平方。

她將之重新裝修加固了一下,又在裡麵放了上下床,布局做得跟學校宿舍差不多,這些女孩子都住在這裡。

她們回到住處,第一時間就拆開薑麗雲給的紅包:“有六百!”

“好多!”

“真的好多!”

……

幾人開心極了。

一月份的工資之前就已經發給她們了,這六百是二月份半個月的工資,加上年終獎。

對有些人來說,六百不算多,但對她們這些出生農村的姑娘來說,六百真的很多。

“不回家過年是值得的,這麼多錢!”

“就是啊,我再賺點,我家就能蓋房子了。”

“你傻啊,自己賺的錢全給家裡。”

“就是,我跟我爸媽說我在廠裡上班,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