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頁(1 / 1)

閨範 青銅穗 4175 字 3個月前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祈允灝的聲音,琉璃扭頭看去,他還跟那天那樣穿著盔甲挎著長劍進來了,臉色沉凝得跟冰似的。定北王瞧著是他,原先暴怒的臉色愈發怒的不能看了,衝著他便是一吼:“你剛說誰不敢?你這混帳,是在跟你老子說話嗎?!”

祈允灝大步走過來,瞪了他一眼,將琉璃攬在臂下。說道:“我的女人,你沒權發落!”

琉璃總算是%e4%ba%b2眼目睹到這父子倆交起火來是什麼狀態了,天底下能跟自己的父%e4%ba%b2鬨成這樣的斷斷不多的。她是一個,碰巧他也是一個。這麼看來,倒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了。不過相對於何蓯立那個真混帳,她倒還覺得定北王其實並沒那麼可厭。

“你給我滾!”

定北王操起桌上一堆書往他們身上砸去,祈允灝伸手一擋,便堪堪躲過了攻擊。其實仔細看來,書都是往他身上落去的,琉璃這邊並沒有受連累。祈允灝一手護著琉璃。一手緊握著劍柄,瞪著定北王道:“我會走的!遲早我都會走出這鬼地方!”說罷大步轉身,攬著琉璃出了房門。

“你這孽帳!”

身後書房傳來一聲暴吼,然後又是一陣劈裡啪啦瓷器落地的聲音。廊下守著的下人們都不由得縮起了脖子。琉璃暗歎一聲,默默地隨在祈允灝身後往朝慶堂走去。

榮熙堂裡的爭吵像是石落平湖一樣驚起了一眾人,一路上有人戰戰兢兢,也有人埋頭裝作不曾聽聞,到了朝慶堂。那些侍候著祈允灝的人,則已齊刷刷候在門內了。

大步回到房裡,祈允灝扶劍停在屏風內默然無語,琉璃走上前去,左右看了看他身上的甲胄。試著從他肩上著手,替他解起來。他一伸手按住她手背,說道:“你拿不動的。叫金鐘進來。”那聲音不複先前的冷厲,而是緩和中帶點疲憊,琉璃點點頭,出去了。

這麼說他今兒是不出去了。金鐘與鐵刃都是服侍他的小廝,琉璃喚了他們二人進來,侍候他解了戰甲,又讓銀瓶傳了水進去讓小廝們侍候沐浴,這麼著吩咐下來,自己倒不知乾什麼了,在外間廳裡坐了坐,見李行在廊下與月桂說話,便跟他招手,讓他進來。

李行躬身進來,肅穆地衝她揖了揖,說道:“奶奶有何吩咐?”

琉璃一笑,說道:“沒什麼好吩咐的,就問問你,上次讓將軍捎話給你們,讓你們都進來,我有賞,怎麼倒是不見人影兒?”

李行臉上頓時現了赧色,說道:“保護奶奶乃是小的們的本份,不需奶奶額外打賞!奶奶的氣概令小的們都打心眼裡敬佩,小的們都是將軍的奴才,再說當時咱們根本沒做什麼,要是這樣也要得奶奶的賞,小的們往後就不好在將軍跟前混了。”

“我能有什麼氣概?不過是仗著有你們在罷了。”琉璃也知道他們行兵打仗的人不愛這些虛的,於是笑了笑,打量了他腳下兩眼,端起茶來,說道:“好了,我沒事了,你下去歇著吧。”

等他退下了,她又喚來月桂:“你去跟李行交涉,把他跟那十二個武衛的鞋碼子都畫下來,快入秋了,你們幾個費點心思,給他們每人都紮雙好點的靴子。像他們這樣常在外走動的人,沒雙結實的鞋子可不成。”

月桂拍著%e8%83%b8脯道:“這個包在我身上!”

祈允灝沐浴出來,也就到了傳晚飯的時候。琉璃進去見他懶懶地歪在榻上看書,端了杯茶給他,又輕手輕腳準備出來。料想他這會兒也沒胃口吃飯,而她也不餓,索性就再等會兒吧。

誰都知道他眼下心情不好,她也不會去討這個沒趣兒,如果說上回他們父子倆回吵架還可以說琉璃隻有間接責任的話,那這回就是直接導火索了。她也納悶,究竟得怎麼樣才能讓他跟定北王落下這麼大仇恨呢?

“過來坐會兒。”

才走到屏風處,他拍了拍旁邊的榻板。

“我還以為將軍要看書呢。”琉璃走過去,儘量輕鬆地說道。到了榻沿坐下,他將她手拉過來,輕輕揉捏著。琉璃看他眉頭皺著,遂伸出另一隻手撫上去。撫著撫著他就閉上了眼,琉璃將手抬起來,他也沒動,而呼吸也漸漸均勻地沉下來。

竟然睡著了。琉璃彎下腰,拿了床薄被蓋在他身上。看他眼瞼下黑黑的一片,想來這些日子也真是累慘了,平素那麼機警的人,就隨與她同睡,她隨便一動他都能迅速清醒過來,這會子倒像是她在旁邊打幾個滾他都不會醒似的。

琉璃陪在他旁邊繡了陣花兒,見他睡得熟,便也就先吃了,也不讓人吵他,飯後自己便上自己書房去寫字。到底心裡壓著他們父子間的嫌隙,又還有外公那遺物的事,不能專心,索性放了筆,又拿起那本《烈女傳》來看。

當中這副墨荷圖她看了已經有不下百遍了,至今一無所獲。可她又堅信這畫裡頭是有蹊蹺的,說不定跟那篇齊國策隱藏的秘密正是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於是她又一次從頂上的荷花苞一點點地往下察看,可是一直看到底部,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她鬱悶地將書放在案上,站起來,想走到窗邊吹吹風,理理思緒,衣袖卻不經意沾到了書本,被拂落在地上。她連忙低頭撿起來,慣性地對著燭光拍打上頭的灰塵,然而當她著眼到對著光亮的墨荷圖時,立時如雷擊般定住了!

對著燭光看過去,這張畫著墨荷圖的紙上竟然浮現出幾個水印的小字來!

原來秘密是在這裡!她穩住心神,飛快將那張圖獨獨翻開來,湊近燭光細看,隻見上頭一共十六個字:“吾之遺物,存於山門,徐氏後人,遵囑行事。”

話中這意思明白得不得了,存於山門,自然就是指存在白馬寺內了,而徐氏後人,遵囑行事,意思便是說,琉璃作為外公的唯一後人,定是要遵他的遺囑行事的了!可是回想了下,當初他對琉璃所說的遺囑並沒有涉及到朝政,也無非是囑許娘好生照顧她而已。所以她才根本沒想過外公竟然還與朝廷有關係。

那這話裡所說的遺囑又在哪裡?琉璃對著圖默了半日,對於話裡傳遞出來的不多的信息,又覺得有些失望。費儘功夫得來的這線索,其實除了證實外公的確有東西藏在白馬寺外,還是沒有什麼彆的可供往下進行的地方,比如說,她還是不知道另一把鑰匙在哪裡,而永信此人忒地奇怪,話裡也沒有表露出來。

不過,這卻也很值得何蓯立他們這些心懷不軌的人想奪而占之的了,起碼,如果徐師叔不說,琉璃自己也不知道外公還有東西藏在白馬寺。

“大奶奶呢?”

“回將軍,大奶奶在書房。”

門外對話聲打斷了琉璃的遐思,她定下心神,將書合起來,隨手丟到一堆書裡,複又拿起筆,作出要落筆的樣子,從吱呀門聲裡抬起頭來。“將軍起來了?”

⊙思⊙兔⊙網⊙

這天夜裡,定北王與祈允灝都在府裡未曾出去,直到翌日五更,才又早起去上朝。琉璃在定北王書房的事梅氏她們當然也知道了,聽說琉璃竟連太子的人都當麵打了,自是氣得不行,正好她來請安,便借著這事又要她罰跪,琉璃輕飄飄道:“這事就不勞夫人了,王爺說要把我送到大西北去呢,我要是跪壞了%e8%85%bf,那可就走不動了。”

梅氏氣得拍桌:“你公然頂撞公婆,簡直忤逆不孝!衝這個,我也能作主把你休了!”

琉璃頓了頓,說道:“夫人慢說要休我這話,我可是聖上指婚的,夫人要休我,隻怕還得問過聖上。”

梅氏咬著牙,一張臉幾乎要被氣歪了。但她還真挑不出琉璃有什麼錯處,而聖上這會子正養病呢,她就是進宮去告狀也討不著好。定北王都拿他們這對沒有絲毫辦法,她能怎麼樣?一氣之下,接下來幾日竟就推說頭疼,拒不見她了。

237 來意不純

琉璃倒不在意,反正早晚依舊是去了,她不見她也不著急,更是不覺得這樣就是掃了她的麵子。反正自己禮數到了,將來就是找碴也找不到她頭上。

而接下來幾日朝局似乎又鬆泛了些,因為祈家父子回來得早些了,雖然正常的休沐還是被剝奪,但起碼可以趕回來吃晚飯。許是見麵的機會多了,琉璃與祈允灝相處也自在多了,有時候飯桌上竟還能給他說個笑話兒,而他也總是微笑聽著,並不怪她有違閨儀,沒個當主母夫人的樣子。

不過也僅止於此,沒有更多的了。但凡他皺眉的時候琉璃就靜靜退開,除非他開口讓她留下陪著,她才會揀些輕鬆的話兒說說,或者讀書給他聽,又或者寫幾個字給他看。讓人意外的是,他的字竟然也寫得很好,氣勢如虹,蒼蝤有力,很配他給人的感覺。然後,他也是唯一一個沒對琉璃的字表示驚訝的人,雖然也對著她的字點頭,可仿佛她能寫成這樣,很應該似的。

琉璃因此有點不服氣,這日便拿了幅正準備送到尚品書齋去的六尺宣出來給他看。她如今行情漲了,外頭對煦陽先生的書法,已經到了趨之若鶩的地步。一幅這樣的六尺宣她能賣給書齋五十兩銀,而掌櫃的對外賣出,當然還要多上幾十兩銀子。所以現如今每個月她也頂多隻給書齋送兩幅字去,就是追求一個精字。

祈允灝自小也讀了好多年書的,自然知道字要寫的好,是要花不少年功底的,以她的年紀能寫到這樣能賺數十兩銀子的地步,琉璃就不信他還能不表示點什麼出來。

哪知他看了半晌,還是隻是微笑撫著她的腦袋,說了聲“不錯”,而已。

琉璃從此死了心,再不寫字給他了。

至於王府外頭的事。城門各處如今也還是加了兵把守著,遁城的人數也未有減退,隻不過,南城門的段延山現在已經被撤換下來了,新任上去的叫什麼名字不知道。隻知是慶王的人。琉璃這麼一鬨。竟讓這慶王撿了個大便宜,在她心裡慶王雖沒有太子夫婦那麼陰險,但是會想到奪哥哥的皇位。也許人品也好不到哪裡去,於是對於南城門的換將,不免覺得是走了隻狼又來了隻虎而已。

這兩日聽季小全從外頭傳進來的消息說,聖上龍體似乎又緩和些了,而因為最近太子在民眾之中聲望大跌,朝中仿佛也有人開始彈駭他不顧民生,時有霸道違禮之舉,於是又被聖上叫過去訓了一頓。這些事原本外人是不會曉得的,可因為朝裡還有個慶王。宮裡又有與皇後鬥了半輩子的駱貴妃,這類事又怎麼會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