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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範 青銅穗 4069 字 3個月前

素華近來才能頻頻上大廚房操練手藝。毓華這話,莫不是在暗示她什麼?

毓華緩緩笑了笑,“你怎麼不吃了?”

琉璃從月桂手中拿過絹子擦手,說道:“才吃飽飯,吃不下許多。”又讓月桂去沏茶。

許是見她無動於衷,毓華又道:“聽說因為我要你搬回來,卻害你正院裡的通牌被拿走了,真是對不住。”

琉璃擺手:“無妨,我本來就對那個不甚在乎。”

毓華抿了口茶,說道:“你不看重,彆人卻很看重。不說彆的,光咱們院裡就有一樁。”她抬眼看著琉璃,輕緩地一笑道:“我讓你搬回來其實也是為著我們長房著想,我娘如今管不了家務,也就罷了,可怎麼著也輪不到隔壁那位。你回來侍侯好了蘇姨娘,管她後台多硬,這管家的權力就還得回到你們手裡來。素丫頭因著她才剛上了點位,就能隨意地進大廚房做點心,手中握著權力的這點好處你也看到了。你沒有%e4%ba%b2娘,地位本就不如本府裡長大的姑娘,若是蘇姨娘能夠把這家撐起來,當中好處你將受用不儘。”

琉璃初初聽完,以為她是想挑起蘇姨娘與陳姨娘之間的矛盾,可再一想,這樣一來毓華落不到什麼實際好處。不管誰贏,都對餘氏造不成什麼影響,就算她在兩邊爭鬥時趁機設下什麼陷阱,把兩邊人一個個害死,老太爺也不會因為這個把餘氏放出來,因為如今長房可還有兩位正經的少奶奶,隨便一個出來不就能掌家了麼?

那毓華這是什麼意思?

她捧著茶發起呆來,毓華等了半日不見她回神,便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定然懷疑我有什麼目的。這話看來是有挑撥之嫌,但實則我是為你好。不信你就等著吧。”

毓華撂完這話,也就去了。

琉璃思索半晌不得頭緒,便上蘇姨娘房裡與她說了。蘇姨娘思量片刻,也皺緊著眉頭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隻道:“不論如何,黃鼠狼總不會給%e9%b8%a1拜年。陳姨娘那裡,隻要等我身子好了,自然得回到我手中來,暫且就走著瞧吧。”

琉璃總覺得毓華那話裡頭還有深意,仿佛是陳姨娘攀上了什麼人似的,她一個從丫鬟抬舉上來的妾,能攀的無非是何蓯立,莫非何蓯立竟然想把她抬舉上來重用?可蘇姨娘不論出身、心性與能力都比陳姨娘強上許多,抬舉陳姨娘上來,除非他吃飽了撐的。

可到底因為他是官場上的老油子,內心不好琢磨,便也因此起了探究虛實的心。

正巧何蓯立聽說她搬來了,趁著翌日休沐,這日從衙門裡回來,便就上了蘇姨娘屋裡用晚飯。每年秋冬春都是蘇姨娘難捱的時節,進了五月,她這身子就開始好轉了,許是也存了有彆的心思,這日特地打扮了一番,新梳了外頭流行的飛仙髻,換了身茜紗羅的夏裳,她本就相貌極好,如此一來更顯得嫵媚多姿,全然不像近四十的人。

何蓯立見著她這麼樣,興致也極高,連著喝了兩三杯酒。飯後蘇姨娘扶著他在榻上吃茶,自己下去張羅果子了。何蓯立見琉璃在側,不免要叮囑幾句:“回了長房一要孝敬你母%e4%ba%b2,二要與兄姊們和睦相處,三則功課也要上進。先生破例收了你為徒,對你定是存了莫大期望,你莫讓她失望才是。”

琉璃一一聽了,而後道:“娘這裡女兒自是要孝敬的,隻是大老爺也要多來瞧瞧她才好。論起來,娘%e4%ba%b2與大老爺乃是青梅竹馬的情誼,這份關係誰都比不上。要不是大夫人行事太毒,如今她膝下至少有三個兒女相伴,如今她形單影隻,大老爺正該替大夫人彌補些。”

兒女本不該插手父母之事,但她在何蓯立麵前比這還逾矩的話都已說過了,也就不去糾結這層。何蓯立喝了幾杯酒,顯然也沒在這上頭深想,點點頭道:“你說的是,我確實虧欠你娘了。”

琉璃趁熱打鐵,“既如此,大老爺如何還專往陳姨娘屋裡跑?莫非大老爺竟是要把家務大權交給她?”

何蓯立默了默,雙眼眯縫起來,“你這意思,是眼紅著長房的中饋大權?”

琉璃恍然失笑,“我不過是個孩子,要這大權何用?隻是三姐姐前兩日到過我這兒,說如今陳姨娘掌管著長房事務。我一想如是這般,我娘豈不可憐?嫁進何府不但成了個妾侍,丟了兒女,到如今風韻已去,還連這個本該輪到她的權力都沒有了,她為大老爺付出了大半生,到頭來除了盼得您偶爾來吃碗茶什麼也沒有,豈不虧大了!”

何從立盯著她,似乎要一直盯進她心底。琉璃饒是有備而來,也不免心虛,但仍強自鎮定坐著,不動不晃。瞧了半日,何從立輕輕哼笑了聲,看著地下,揚聲道:”楊貴進來。”門口竹簾輕動,楊貴躬腰進來。何從立懶洋洋道:”去告訴前門裡長房大管事錢平兒兩口子,打今兒起,長房裡中饋一應交由蘇姨娘管,不必再上陳姨娘屋裡去了。”說著他輕描淡寫暇了口茶,仿佛這就是件極平常的小事而已。

☆、154 美人癲狂

楊貴怔了怔,看了眼同樣露出詫異之色的琉璃,連忙哈腰出去了。

琉璃當然詫異,她也不過就這麼一說,壓根沒想過他真的就這麼把權給轉過來了,按理說像這種大事真要決定下來,就算是先有了人選,少不得也要讓各屋裡湊過來商議商議,做做樣子,何蓯立不可能不知道他來這一趟就把這麼大的事給扭轉了會引人猜忌,可他還是這麼做了,難道說他希望房裡不寧不成?

這個人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蘇姨娘捧著一盤蜜桃進來,乍然聽見這消息,也驀地頓住。何蓯立招手讓她坐下,和緩地道:“往後這一院子裡的事就你作主了,正好眼下有件事等著處理。三丫頭也已經十六了,再不許人家恐人非議,你眼下就把這事辦一辦。”

蘇姨娘怔住,半晌訥然無語。

琉璃也不由咬牙。如今何府餘府誰不知道蘇姨娘與餘氏勢同水火,便是給毓華挑了好夫婿,她也未必會領這個情,她不領情,外人自然會有不利於蘇姨娘的各種傳言,到那時蘇姨娘的處境就彆提多尷尬了。就是餘氏不在,毓華也還有個當丞相的外祖,那時候若餘家過問起此事來,隨便挑點什麼不是就能讓蘇姨娘無立足之地!

可是蘇姨娘既然當了這個家,這個事情就逃不過去,何蓯立借著歸還中饋的機會把毓華的婚事交給了蘇姨娘來辦,真不知存的什麼心思!

蘇姨娘與琉璃默然無語,何蓯立卻似壓根看不見似的,閒閒地挑了塊蜜桃吃下。起身走了。

琉璃知道蘇姨娘為此頭疼,心下懊悔,又沉默了片刻。才站起來,喃喃說道:“看來這事是我弄砸了。”如果她不提出讓蘇姨娘掌家。何蓯立就不會把這事扯出來,蘇姨娘也就不必為難了。眼下這麼看來,何蓯立倒像是給了她一個下馬威似的。

“現在才說這個不是太晚了嗎?”

蘇姨娘聽畢,突然站起來,兩頰卻如塗多了胭脂一樣泛著紅潮,神情卻帶著十二分的冰冷。她惡狠狠地往琉璃瞪過去,手指著她:“誰讓你跟他說的?我什麼時候讓你說這些了!”

琉璃從來沒見過她這樣。也沒想過她竟會突然翻臉,以為她實在太過氣怒,心裡愈發愧疚,連忙道道歉:“我是太大意了。對不住。我著實應該再想想。”

“你閉嘴!”

她指著琉璃尖聲大叫。

琉璃心口忽然發緊,不知怎麼地,她竟覺得眼前的她近似癲狂之狀。這太反常了,就算是當初在批露餘氏罪行時她都不曾如此,琉璃緊盯著她。又莫明湧起一陣心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蘅薇聽見聲音急步進來,看了眼琉璃。連忙地扶著蘇姨娘輕聲地道:“姨娘又發火了,吳大夫不是交代了不能這樣嗎?來,我們吃些藥。”她急急地從腰上荷包裡取出兩顆暗紅丹丸,放進蘇姨娘嘴邊。意圖讓她服下。然而蘇姨娘牙關咬得死緊,目光呆滯,看起來像是中了邪一般。

琉璃回過神來,急忙上來幫蘅薇扶住她肩膀。蘅薇這才騰出兩隻手捏住她兩頰,將藥丸放了進去。

二人屏息等待著,片刻後服了藥的蘇姨娘神色漸顯好轉,氣息也逐漸正常起來。隻是她兩眼仍然呆滯地望著地下,渾身無力,妝扮過的妝容忽然也像朵乾枯了的花一樣萎頓了。

蘅薇借著琉璃的力將她扶上軟榻,抬起衣袖印了印眼眶回過頭來:“九姑娘,讓您受驚了……”

琉璃目光一直盯在蘇姨娘的臉上,訥訥道:“她這是怎麼了?”

蘅薇歎道:“她這是被心裡的仇恨壓的。被餘氏害成這般,前後二十多年,人前還要做出無事的樣子,要與餘氏周旋,一個人要有多大本事才能扛下來這一切。她這一輩子雖則有丈夫,卻沒丈夫,雖則有兒女,也如同無兒女,要不是餘氏還沒死,她早就撐不住了。如今又落下這一身的病,大老爺如今又這般對她,誰能受得住?”

琉璃看著榻上如同枯槁的女子,鼻子忽地泛酸。她知道蘇姨娘被仇恨折磨著,也知道她有病在身,但著實沒想過竟然這般嚴重,這一切,也許何蓯立還根本不知道吧?

蘅薇侍候著蘇姨娘洗漱完畢,便讓她在榻上睡了。琉璃又默然陪坐了會兒,才又回屋去。一個人在床上輾轉了許久才睡著,到了天亮忽然醒來,又一骨碌爬起來往蘇姨娘房裡去。

“你怎麼就起來了?”

蘇姨娘坐在妝鏡前,如以往任何一次一樣,微笑地回頭看她。從她臉上看不出絲毫昨夜癲狂的痕跡,仿佛那一幕不過是琉璃的錯覺。

琉璃走近她身前,細細地打量她。她拉起她手來,溫柔地道:“怎麼了?”

“對不起,”琉璃低下頭,歎氣道,“長房裡這位子不好坐,我去跟大老爺說,把你辭了吧。”

“不,”蘇姨娘把她拉住,複又鬆開手,神情黯然道:“你不用去。他對我早就沒了情義,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報複我把餘氏打垮,弄得他如今跟餘府關係難堪罷了。相比起我這個青梅竹馬的戀人,餘氏這個可以讓他往上攀附的工具其實更讓他在乎。莫說他不會同意你,就是同意,他也不會放過我。隻要老太爺一死,我就隻能任他宰割了。——你這個睚眥必報的性子想必是隨了他。”

說到末尾她笑了笑,眉眼裡無限淒惶。

琉璃沒有笑,她屏息頓住,半日才道:“你從小就跟他在一起,他怎麼可能對你沒有情義?”

蘇姨娘慘笑道:“這算什麼,如果有情有義,他又怎麼會讓我成為他的妾?當年我也跟你們一樣天真,覺著隻要能跟心愛的人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