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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範 青銅穗 4059 字 3個月前

她太低估餘氏了!她居然沒提防在她後方使鬼!

她往蘇姨娘望去,蘇姨娘也目露焦急往她看來。

“請老太爺下令搜查!”

何修原站起來,衝著上方說道。

沉默中的老太爺嗯了聲,抬起頭。道:“老大家的與眉音二人一道,去搜吧。”

蘇姨娘低頭稱是,往琉璃看了眼,隨著餘氏出去。

裡屋裡老太太歪在榻上,吳隱中已經從側門進來了,青裳在給他上茶。

老太太揮手讓青裳退下,說道:“吳大夫,我問你,我這毒,中了有多久了?”

吳隱中捋著胡須。看著老太太不語。

老太太加重語氣:“吳大夫的長子貌似想入太醫院?”

吳隱中連忙放手站起來:“小的不敢隱瞞。老太太的毒。起碼已有一兩年之久。”

“到底是一年還是兩年!”

吳隱中為難地道:“早上蘇姨娘也曾問過小的這話,可委實不好說啊!這中毒的程度不在時日,而在劑量。若是劑量大的話,三五十日也有如今這模樣,可若是劑量微小,三五十年也不是不可能。隻是根據老太太一路來的症狀表現,從頭次犯頭暈病時算起,所以推斷起碼是一兩年。”

老太太看著他,半日才收回目光來。

“你長子幾歲了?”

吳隱中一怔,彎低腰道:“犬子今年虛歲二十九。可是老太太,小的實在是——”

“從診幾年?”老太太又道。

吳隱中苦著臉:“從診十三年,習醫二十一年。老太太——”

老太太坐起身。向他微傾下`身:“我聽說,太醫院正好有個空缺。”

吳隱中頓了片刻,忽然撲通跪下去,苦著臉道:“小的,小的不敢瞞老太太,這毒委實無法判斷時限——唉,罷了,我便拚著得罪大夫人也不敢瞞著您老人家了!老太太請附耳過來,小的還有幾句要緊話與您說!”

老太太斜眼哼道:“我就知道你這隻老狐狸還有貨!”

盛夏的天氣悶得人呼吸都有些困難,餘氏與蘇姨娘去倚壽園搜查後,廳堂裡的人似乎都意識到這回將要查出致命的結果,故而也都不曾出聲。梁氏齊氏與餘氏半了半輩子,並不曾%e4%ba%b2眼見她動殺機,她們都不是傻子,餘氏既然能徑直提出去搜查她的住處,自然早做了準備,眼下這針對的不是翠瑩不是甜兒,也不是任何一個下人,而是她丈夫在外風流留下的骨肉,是何府的小主子,如此堂而皇之地對付她,便是工於心計的她們看了,也不由麵色凝重。

琉璃背上已經微濕了,她不是神,麵對威脅也會緊張,記得才進府時那時她把何蓯立當成救命稻草,然後是蘇姨娘,再然後是老太太,如今他們有的不想救,有的已經無能為力。何蓯立身為她的生父,於情於理,都該由他出麵來決定如何處決她,可是從始至終他都未曾表態,相反時不時地看著門外,似乎在期待著什麼,又似在等著什麼人。

老實說,琉璃對他有些失望,或許說她一直對他都是失望的,除了一門心思把她弄進府來,他沒有一次真正幫到過她,以至於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去麵對所有,去尋找幫手。許娘這輩子遇見這麼個男人,算是栽了。如果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選這樣除了自己誰都不愛的男人交付終身!

唉,說這些也許是枉然了,誰知道她還會不會有遇見夫婿的這天呢?

她吐了口氣,移動了下就要僵硬的腳趾。不知道蕊兒現如今在何處?

餘氏的搜查似乎很順利,琉璃才吐完氣,便見她與蘇姨娘一前一後地回來。而在她身後采芹的手上,還捧著個托盤。

“回稟老太爺,這裡一些砒霜是在九姑娘床底下找到的。這還有些毒燕窩乃是從她箱籠裡找到的。想必是製好後還沒來得及給老太太送來,故意藏起來了。”

餘氏語調平淡地說著這番話,接過托盤遞到老太爺跟前。老太爺默然無語,半日才抬起頭問蘇姨娘:“你還有什麼話說?”

蘇姨娘麵色黯然,看了眼琉璃,說道:“如今老太爺要判九姑娘有罪,我也無甚話說。隻是誰給九姑娘帶進來的砒霜,這卻不可不查。這等毒藥隨便可捎帶進來,往後你也帶,我也帶,豈不亂了套?”

老太爺點了點頭,卻道:“誰帶的毒藥不重要,如今官府的人已來了,就在二道門廳裡等著。既然證據確鑿,便且讓他們把人帶了去罷!”

蘇姨娘一驚:“老太爺!”

琉璃快步衝出來,“老太爺見了些毒藥燕窩便定了我罪,不嫌有失公允麼?!倚壽園如今是什麼地方,是人都可以入,但凡有個看我不順眼的,隨便往我房裡放幾瓶砒霜幾塊燕窩我便成了凶手,如果天底下凶手案這麼好判,那還要大理寺乾什麼?!”

大理寺三字她叫得格外大聲,直把一旁楞坐著的聶氏喊著震了一震,她這是在提醒她了!聶氏猛然抬起頭,身子不覺站出來,說道:“九姑娘此言甚是……還請老太爺明查!”

老太爺皺起眉來:“老四家的,你添什麼亂?!”

聶氏身子一縮,但是看見琉璃投過來的淩厲目光,又不由把脖子挺直了,說道:“老太爺明鑒,老太太待九姑娘視若心腹,沒了您二人庇護,九姑娘為何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俗話說槍打出頭鳥,多半是有人暗中看她不順眼,所以故意陷害她!老太爺可不要誣陷了好人——”

“你給我閉嘴!”

聶氏話未說完,何修原已搶先上前扇了她一耳光,“這裡哪有你說話的餘地,你給我滾回去!”

聶氏被他一打,倒把心裡那番被休的恐懼激成了膽氣,胡進那供詞交出來她也沒什麼活路,左右模豎都是沒好日子過,她何不也替自己爭一爭?當下又大步上前,冷哼著看著他道:“四老爺好威風!敢情打老婆打上癮了!原來貴府上的家風就是不管青紅皂白,不管夫人小姐,且先掄起手來打了再說!既如此,我看九丫頭你也沒什麼清白可洗了,橫堅你沒罪人家也要定你的罪,你沒錯也要扣你個帽子,還在這裡審什麼審?!直接跳了護城河死了乾淨!”

聶氏動轍胡攪蠻纏已是常事,老太爺倒也不曾大怒,隻是被她吵得不耐煩,一氣之下喚來紅梅:“今日官差來的是誰?把他請來!”

紅梅忙道:“來的是錢大爺的兒子錢哥兒,這會子在前院裡吃茶,說不著急呢。”

蘇姨娘聽得是錢長勝在府衙當差的兒子,但與琉璃對視了眼。這裡聶氏鬨將起來,自然要做番姿態給琉璃看,便又冷笑著道:“扯來扯去都是一窩的,那錢長勝兩口子平日裡最聽誰的?這會子九丫頭落他們手裡,我擔保不消一日,便可收屍了!”

餘氏聽得這話,頓時把臉拉下來:“四夫人這話可有意思,誰不知道錢長勝兩口子平日最聽老太太的?你這話莫不是說這乃是老太太%e4%ba%b2自布的局,為的就是跟個九姑娘過不去?莫不是腦子被打傻了,竟跑這裡來胡言亂語。還是因為閨女搶選秀名額偷%e9%b8%a1不成反蝕了米,氣得已神智不清?!”

聶氏見她提起燕華這事,早因為被她暗地裡擺了一道,害得如今成了京城裡一大笑話而苦於找不著機會報複,當即便翻起臉來:“我又沒指名道姓,大夫人何必巴巴湊上來撇清自個兒!以為你說她們隻聽老太太的旁人便當真這般認為麼?我問你,去年莊子裡歲供,明明整年一共交上來糧錢兩萬二千兩銀子,到老太爺總帳上時卻隻有一萬八千兩銀,那四千兩銀哪兒去了?!你們家三姑娘應選前準備的那幾十套衣服頭麵,這龐大一筆支出又是哪裡墊補上的?還有前年大前年那些,我就不說了!你彆以為我好欺負!告訴你,惹急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思○兔○在○線○閱○讀○

☆、135 掀她老底

話音剛落,廳堂裡便一片靜寂了,誰也沒有料到這二人狗咬狗竟咬出這麼大個窟窿來,不光是老太爺騰地起了身,就連在場梁氏齊氏,也俱都睜大了眼看向餘氏,怪不得餘氏爭著搶著要掌管這中饋家務,隨隨便便即是幾千兩銀子到手,這差事誰不想稀罕?

蘇姨娘看準了時機插嘴:“四夫人這話可莫亂說,這貪公中銀子之事事關重大,大夫人為著公中鞠躬儘瘁,豈是這種人?”

聶氏哈哈冷笑:“她是什麼人?你就彆在這裡裝好人了!你就算裝,也不會認你的好!你們要是不信,儘可以把莊子上管事們及錢長勝叫過來對質!”

“你給我住嘴!”餘氏再也忍不住跳將出來,寒臉指著她道:“今日議的乃是九丫頭投毒謀害老太太之事,你在這裡胡言亂語血口噴人意欲何為——”

“夠了!”老太爺猛地一拍案,將餘氏剩下的話堵在咽喉裡。何蓯立等人俱都站起來,帶著各樣神情盯著他們。老太爺雙眼圓睜瞪著餘氏,%e8%83%b8脯一起一伏,像是一隻蓄滿了怒氣的鬥獸。餘氏也被他這模樣嚇到,有些心慌地往後退了兩步,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何忠!去把錢長勝兩口子給我叫來!”老太爺沉重地吩咐下去,目光不曾離開餘氏分毫。

餘氏扭開頭,避開這目光,再往廊下望去,采芹正在那裡。見得她望來,采芹連忙悄聲下去。

琉璃忙道:“老太爺快讓人把住門口。這院子裡的人誰也不許出去!”

聶氏回神,連忙也道:“既然要查帳對質,那就絕不能走露風聲!這院門是得把住,餘氏爪牙甚多。難免不會暗中做手腳粉飾過去!”

不等老太爺作答,梁氏齊氏已然站起來吩咐各自身邊的下人:“速去讓人把兩邊院門俱都守住,誰要是走漏半絲消息,棍棒侍候!”

餘氏又驚又氣:“你們這是做什麼?把我當成賊子了嗎?!”

何樸鬆何修原兄弟少見地異口同聲:“大嫂多慮了,我們不過也是為證大嫂清白。”說完二人互視一眼,也都心照不宣站在門口。公中銀子誰都有份,比起捉拿投毒案犯伏法,這種關係到自身利益的事情更能讓人同仇敵愾。在他們兄弟妯娌眼中,餘氏貪的不隻是銀子,而是公道人心!

餘氏怒不可遏。往何蓯立看去。何蓯立卻也是一臉驚恨之色。握著拳衝她怒視而來。

琉璃十分暢快,聶氏這著棋果然是用對了,這女人素來自私自利陰毒無比。因為選秀之事她早與餘氏弄得水火不容,隻不過撐著層薄紙不曾捅開,這個時候胡進的供詞就在琉璃身上,隨時都有被她抖落出來的風險,她又怎麼會還礙著餘氏身份不與她撕破臉?

化解琉璃目下危機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禍水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