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1 / 1)

閨範 青銅穗 4077 字 3個月前

夜裡蕊兒借著雙喜去正房回話的時機,去了趟*家中。果然海棠聽來的消息不假,*%e4%ba%b2爹為她在南邊兒物色了一個死了老婆的老屠戶,嫁過去便要急著為他生子續後的。

蕊兒原以為她又要痛哭一番,正想如何安慰,哪料*得了這消息,竟隻是冷笑了聲,說:“外頭人隻說‘戲子薄情’,卻不知道父母%e4%ba%b2情薄將起來,十個戲子也比不過!”而後竟十分平靜地給蕊兒倒起茶來,仿佛看淡紅塵。

蕊兒想起她原先在餘氏身邊時的威風,那時候說罵人便罵人,說打人便打人,氣焰高得抵得半個主子,如今卻落到這個下場,也不由歎人生起落,不由自己把握。

但這又怪得誰呢?她仗著餘氏在府裡耀武揚武,即使琉璃不治她,她遲早總會有報應,隻不過可能是另一種結果罷了。

*問起她:“不知九姑娘可曾跟你說了‘那邊’來接轎的時辰?”

閨女們提到這些事,都未免有些靦腆,不過她隨在餘氏日久,又自不同那些小兒女的扭涅,問起這話來竟是大大方方。

蕊兒點頭道:“明**行到城門外,就會有一架平頂小轎在那裡等著,一共四個人,為首的那人蓄著兩撇胡子,自稱是當地的地頭蛇,名叫王二虎,會把你劫上轎去,然後送到一處小院子呆兩日。然後會有婆子把你送到賈福家中成%e4%ba%b2。這都是我們安排好的人,不會有差錯,你就放心地去。”

*一一記著,想起經過此劫,明日後便有另外一種日子在等著她,心裡不免澎湃,眼眶澀澀地望著蕊兒說:“我原是打定了主意死的,便是明日有了差錯,使得我這夢未能成真,大不了再死一次便是。隻要不嫁去那偏遠地兒給老屠夫生兒子,我也不怨什麼了。”

蕊兒不些不忍,伸手將她雙手握住:“馬上就要重新過日子了,彆說這種傻話。九姑娘安排好的事情,是不會有差錯的。”

*見她說的堅定,也不由多了幾分信心。當下吸了口氣平靜了下,含笑道:“真羨慕你跟了個好主子。當時我領著人去收拾翠瑩甜兒的遺物時,看到九姑娘居然%e4%ba%b2自為你上藥擦身,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震驚,好笑的是,當時還當她是怕事沒主見的人呢,如今倒全虧她幫我%e8%84%b1離苦海了。”

蕊兒聽這話未免有些替琉璃感到心虛,*是不知道她落得這般境地都是被琉璃設計的,要是她知道,還不定怎麼樣。當下麵上就有些勉強,隻得道:“是啊……九姑娘待奴婢們是真心實意的好。”

*以為她的不自然是還介懷著當時自己也打過她,想道個歉,又覺此時說多也枉然,便歎道:“你跟著她,來日定會有好日子過的,定不會落到我這般境地……”

“來日的好日子?”

蕊兒神情忽變得恍惚,嘴角的笑容愈發勉強起來,甚至有些憂傷苦澀的味道。

翌日一早琉璃被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吵醒。去年邊關大捷,收複我朝好幾塊失地,龍顏大悅之餘,便準許民間肆意狂歡,特地於除夕及元宵前後兩日宵禁縮短了兩個時辰,百姓們由此過了個熱鬨年,以致天還沒亮,城裡城外就抑不住元宵佳節的歡喜,將鞭炮放起來了。

琉璃吃過早飯,抱著墨團兒在院子裡曬太陽,正巧桔果兒也來了,給她捎了兩個自家做的碩大的麻油果,還有一個巴掌大的小玲瓏花燈。琉璃嘗了嘗麻油果兒,讓月桂也抓了兩把府裡節上供的糖果給他,桔果兒隻吃了一個,其餘的全裝進了袋子裡。

兩人湊一處玩了會五子棋,琉璃一看天色將近日中,估摸著那拜師禮應完了罷?遂準備進屋梳妝換衣。桔果兒因聽說她要去前院,便扯了扯她衣角趴在她耳邊悄悄地說:“那個錢大娘子是個壞人,你要離她遠點兒。”

琉璃也悄聲地說:“為什麼?”

桔果兒道:“我聽人說,她貪了死人的錢。”他煞有介事地睜大眼睛,繃緊了下巴望著琉璃。琉璃好奇心起,正要細問,雙喜走過來:“姑娘,該上前院去了。”雙喜素日嚴肅,桔果兒有些怵她,掉頭跑開了。

琉璃進屋換了衣服,招手讓蕊兒跟隨。彆的姑娘屋裡丫鬟守門的、侍候出門的、漿洗的、灑掃的都有分工,她屋裡人少,平日裡出門便是誰有空便帶誰,所以那時候才會有李嬤嬤主動提出跟她去前院請安之事。

今日有外人在,原該帶雙喜,但雙喜這個人鋒芒完全不露,讓人捉不到一點弱處,這種場合裡要是被她暗算一著,就實在太危險了。

片刻到了正院,從門口鋪向安禧堂的長長紅地毯昭示著來客的特殊,安禧堂大門敞開著,裡頭衣香鬢影珠圍翠繞,夫人姑娘們都來了,但是罕見地安靜,連一點笑鬨打趣的聲音也無。丫鬟們除了碧雲青裳,其餘都候在門廊下,站得筆直,卻又均忍不住好奇的往裡張望一兩眼。RS

☆、070 毓華被惹

琉璃的好奇心也被掀起來了,跟廊下丫鬟點了點頭,當中就有一個邁著小碎步進去了,沒一會兒便轉出來,道:“九姑娘請進罷。”

琉璃也不敢帶蕊兒進內,於是讓她隨著丫鬟們在外,自己邁步入內。

她自己對來往禮數上能做到心中有數,但因為沒見過這種職業的教習女師——當然李嬤嬤除外,何府又如斯地慎重,心裡也未免起了些忐忑。也不敢大抬頭,走到堂中,餘光掃見餘氏等四位夫人分坐兩邊,姑娘們也都在,抬頭看向上方,上首坐著何老太太,老太太榻旁也坐著一人,著淺色衣衫,氣質雖然出眾,妝扮卻並不十分隆重,雙螺髻上插著兩三樣珠花,都以白玉和珍珠為主,一身絳色宮裝,隻在袖口和領邊有著繡紋裝飾。

琉璃覺得長公主身邊的女官應該不會這麼樸素,雖不說非得渾身富貴,至少也會佩著幾樣不俗的首飾,像府裡這幾位官太太,哪個不是花紅柳綠的?尤其聶氏,整日裡不是大紅就是大紫,如果這位身份高貴的女師穿得這麼簡單,那讓這些夫人們的臉都往哪裡擱?

但這人的氣勢卻不可小覷,雖是略居老太太下首,卻打骨子裡散發出一陣威儀來,這不一屋子人不都沒人開口說笑麼?

琉璃琢磨不定,隻得裝個糊塗,跪地拜下道:“琉璃來遲,望老太太恕罪,望各位夫人恕罪。”

老太太及餘氏等人見她便如同針紮了眼似的,但每當著外人,也總不會失了儀去,當下皆慈眉善目地笑了笑,說道:“不遲。九姑娘起來罷。”

待她起了身,老太太身旁坐著的婦人也就淡淡笑著道:“想來這位就是被坊間傳為佳話的那位‘貴門遺珠’的九姑娘了?”

“貴門遺珠”這樣的形容,通常聽起來有些像諷刺,但是既然何府毫不避違地把這個私生女攤開在了眾人麵前,彆人想繞也繞不過去,所以但凡來訪的客人提及或者見到琉璃,總免不了這麼奉承一句。老太爺老太太初時聽了紮耳,後也就橫著心習慣下來。當下便回應道:“正是。這姑娘幼時流落在外,未免有些粗鄙陋習,原該等調教些日子再喚出來見客,隻是今日佳節,一家人總要團團圓圓才像個樣子。”

這婦人淡笑點頭,再掃了眼琉璃卻不說話。餘氏仿佛不願在這話上糾纏,笑著道:“先生方才對四位姑娘的點評,竟很是一針見血,往後姑娘們就全托先生栽培了。”

餘氏喚出這聲“先生”,也就敲定了這婦人的身份,她果然就是郭遐!

琉璃坐在末尾不著眼處,竟不住重新打量起她,不錯,還是低調而不失禮的妝扮,除了一身超然的氣質,並沒有什麼出眾的地方,但人家坐在這滿堂珠翠之中,就是有本事讓人心甘情願地圍著她一個人獻殷勤,這才叫做真正的魅力。

琉璃暗中歎氣,看這位女師如何應答。

郭遐笑道:“夫人言重。幾位姑娘都是資質佳的,但龍生九子個個不同,來日也自會有不同成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言下之意不就是說,我可不包她們個個都有所成績,學得好不好得看她們自己?餘氏聽出來這是個軟釘子,但是毓華的聰慧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她們寄托了最大希望的,所以她毫無壓力的笑了笑,說道:“先生所言甚是,俗言道‘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姑娘有了好師父,打今日起,都該好好學著上進才是。”

毓華淑華含笑稱是。浣華也很高興,唯獨燕華,一個人不住地打量著郭遐。

接下來便是午宴,郭遐坐了上席,已無琉璃就近觀瞻的機會了,這種有外人在的宴會是最無趣的,琉璃吃得心不在焉,但願早些回小跨院去。

忽然素華道:“五姐姐你老衝著上席看什麼?”

琉璃看了燕華一眼,果然見她還在瞅著郭遐,便也看過去一眼,郭遐正在傾聽老太太說話,麵上掛著一絲恬淡的笑,時而點一點頭。

“唉,我還以為侍候過長公主的人會是多麼風光的人物呢,沒想到就這個樣子!”燕華撇了撇嘴,小聲地說。“全身上下的首飾加起來連我娘一半都沒有,而且沒一件金燦漂亮的,要不是穿著宮裝,走在路上我還會以為是哪個小縣官的老婆!”

閔華嚇得忙道:“你小聲點!”

素華也說:“五姐姐你就彆不知福了,咱們想跟這樣的‘縣官老婆’學東西還沒機會呢!”

浣華有了上回的教訓,現在說話已經懂得不那麼衝動了,但是憋了半日還是沒能忍住正直的本性,在喉嚨裡嗡嗡地道:“五姐姐你怎麼能以貌取人……”

燕華哼道:“我可不是以貌取人,我是不相信一個連幾件貴重首飾都置不起的人,會真的有什麼學識!當初束修還獅子大開口要得那麼貴,我看大夫人多半被她坑了!”

“你少說兩句不行!”毓華平日總是高高在上,從不屑參與她們的紛爭,今日坐在這一桌,聽著她扯到了餘氏,頓時也不由皺起了眉頭,“她有沒有學識我不知道,但她教出了三位弟子進宮去可不是假的!她在規矩最嚴的宮裡當著司言女官也不是假的!”

淑華冷眼盯著她們,一向是這般坐山觀虎鬥之狀。燕華臉上卻掛不住了,筷子拍在桌上指著她二人道:“人人都想你們進宮去,你當然這麼說了!我這種沒資格進宮的人,莫非連話也不能說了?”雖然有氣,卻也不敢太囂張,聲調壓下來,就顯得陰陽怪氣地。

毓華臉氣得發紫,騰地站起來退席出去了。

素華喚了她兩聲沒喚住,便望著燕華道:“慘了!五姐姐你慘了!三姐姐生氣了!”

臻華也看著淑華。淑華冷笑著起身,也拂袖出去了。

餘氏察覺這邊出了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