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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起居注 禦井烹香 4212 字 3個月前

你可不許管我怎麼說。”

徐循能得他答應,已經心滿意足了,料皇帝也不會胡說八道,便笑而不語,皇帝看她笑得滿足,便擰了她的鼻尖,戲語道,“就該讓你去得罪她,這樣,日後看你不儘心侍奉我?若惹惱我了,隻需三四個月不理你,瞧你還有好日子過不。”

“又何須還要再得罪她一番?便是現在這樣,你三四個月不理我,到時皇後來踩我時,難道她又會出麵為我說話了?”徐循就事論事地反駁道,“她心裡又何曾看重過我?我不得寵了,她自然提拔得寵的人和皇後鬥去,不踩我一腳已算是有情分了,還理我呢?——倒是胡姐姐,說不定還扶我一把。”

皇帝搖了搖頭,歎息不語。徐循也覺得提這些事好讓人不舒服,遂轉移話題道,“年前說好的,過了年為壯兒開蒙,如今他在韓女史手裡,已經讀了幾本蒙書了。外頭的先生給物色好了沒有?”

“物色是物色好了,也就是前幾日的事。”皇帝道,“我特意找了都是人品方正的翰林老儒,希望耳濡目染,能讓這孩子學些好吧。”

“他可是沒什麼不好的地兒。”徐循即刻護短道,“要說有什麼不是,也是我不該讓他去看吳美人,不然,他未必會有疑惑。”

“可還不是?”皇帝便很方便地怪到了她頭上,“還不都是你多事?——現在壯兒還有去看她嗎?”

既然連仙師的事都說了,壯兒的事也就不必瞞著皇帝,徐循借機道,“沒有了,我把他的身世原本都和他說過。孩子聽了很羞恥,再也不要見她,如今兩個月過去,都沒念過她一句。”

皇帝神色微霽,“還算知道些廉恥,懂得要好,那便是有救的。”

“他可也有一半是你的骨血。”徐循終忍不住為壯兒說話道,“多大的孩子,一件壞事也沒做過,怎麼聽你的話,他像是時時刻刻都預備犯下大罪似的,竟不是父子,反成仇人了。”

“就是因為我的血脈也不算太好,所以才擔心不是?”皇帝嘿了一聲,也不是沒有自嘲。“像媽要擔心,像爹也要擔心,這該讓人如何不擔心他?”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還如何進行下去?皇帝擺明了就是不喜壯兒,就如武薑不喜長子莊公一般,這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徐循雖為壯兒不平,卻亦是無能為力,皇帝雖然口口聲聲十分愛她寵她,但基本上和他有關的事,似乎沒有一件是她能改變得了的。

把事情推給皇帝以後,徐循便不再管了,一心隻教導點點和壯兒,連出遊的次數都減少了。仙師的話,令她感觸頗深,算算點點也就隻能在身邊再養個十年左右,十年以後,她才四十出頭,遊幸的時間還怕沒有?但和女兒朝夕相伴的日子,卻真是過一天,少一天了。——當然,她也是怕自己教得不夠用心,將來把點點養出阿黃那樣執拗的性子,那就是再後悔都來不及了。

點點懵懵懂懂、沒心沒肺的,自是不懂大人們的事,隻覺得娘忽然多了時間陪自己,也挺開心。不過,她雖對永安宮外的事毫無所知,但卻不代表這孩子真是個傻瓜,徐循聽錢嬤嬤說,點點背了人,同她、歡兒抱怨過好多次,覺得弟弟的性子如今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不過,到底都還是孩子,點點也並未因此而疏遠弟弟,還是照舊想要%e4%ba%b2近他。

至於壯兒,表現要複雜一些,除了那天爆發性的哭號以外,如今他很少和徐循有肢體接觸,如以往那般撲入懷中撒嬌的情景已經少見,不過,好在和她在一處時,壯兒也遠遠不至於同在皇上跟前一樣緊張。徐循對他反正儘量一如既往,也不想太小心了,反而還讓孩子覺得不自在。

雖然兩個孩子都還很小,但徐循如今也時常說些為人做事的道理給他們聽,暫時還以錢嬤嬤從前教她的那些仁義道德為主,其餘彆的東西,她打算等孩子上了十歲,漸漸懂事了以後再提。

這日兩個孩子都不必上學,徐循便接來到主屋玩耍,教點點和壯兒下圍棋。兩個孩子都不笨,迅速理解了圍棋的基本規則:圈地,點點已經開始在棋盤上啪啪亂下了,徐循忙著把她叫回來,道,“這還有提子、無氣沒教你們呢。”

她正在這教點點數氣,又解說一些遊戲規則,壯兒那邊倒是已經明白了不少,拉著韓女史下了起來。一邊下一邊問,“這裡是不是不能下?”

“為什麼要放在這裡?”

間了點點的笑聲,“哎呀,我明白了——應該這麼下!”

“我不嘛,為什麼不能這樣?我偏要這麼下!”

屋內正是亂哄哄的熱鬨時,忽又來人宣徐循去清寧宮覲見。徐循心底咯噔一聲,多少有點底了,便讓孩子們徑自下棋,自己匆匆換了衣裳,趕往清寧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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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寧宮內,並不見仙師,太後麵上神氣也不大好,徐循入屋時,還見她同喬姑姑輕聲細語,不知商議些什麼。見到她進來了,兩人方才住口,徐循也不多問,上前行過禮。太後道,“起來吧——坐。”

她尋思了一會,方道,“今日讓你來,是有一件事想問你:你願不願意把宮務再接到手中?”

徐循聽太後話頭,和皇帝談得好像還不是很崩,心中不禁納罕:按她對這對母子的了解,這一番對話,應該是火花四射才對。除非是他倆都改了性子,不然,皇帝肯定沒按原來的策略行事。

“這……”她略現躊躇之意,沒有一口答應。

太後見她如此,便歎了口氣,道,“說與你聽,也是無妨。年前栓兒來此時,不知誰對他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被大郎知道了,不禁是勃然大怒。他自然知道並非我的授意,便疑心到了胡氏身上,把栓兒的大伴,叫那什麼——王振的?拿來一問,果然如此,那兩人都是胡氏身邊的老人。”

“可——”徐循故作不知,故作得也很辛苦。“仙師不是這樣的人呀。”

“我也是這麼說了,剛才把她喊來,這孩子果然一無所知。想是那兩人跟她許久,心懷忠義,也是為她不平。”太後歎了口氣,“不論如何,大郎拿準此事,是不許胡氏再管家了。胡氏自己也是羞慚無地,堅決要回長安宮去住一陣子……我已許了她。”

“如今宮中事多,少了仙師調度,隻怕老娘娘精神頭不濟,若有個寒暖,未必能照應得周全。”喬姑姑接口道,“恰逢皇後痊愈,本該還宮務於她,隻是,皇後娘娘從前管宮時疏漏頗多,比起她來,老娘娘還是屬意於你——”

徐循哪還不知皇帝的用意?這麼做,雖然打了仙師的臉,又直接犧牲了兩個不知名倒黴蛋的前途,累得她們要被趕出宮去,也不知是直接回家,還是發往浣衣局服役,但卻能維護他和太後的關係,也能避免更大的衝突,又為徐循接掌宮務鋪平道路,在他看來,自然是很合算的買賣。

而儘管她對管宮的熱情,幾乎約等於無,但皇帝既然已經做了如此安排,又仁至義儘到這個地步,且在他來說,也的確沒第二個人選——再說,又還有阿黃的婚事……

徐循在心底歎了口氣,她垂下頭輕聲道,“老娘娘雖看得起我,但妾身資質愚鈍,隻怕……”

雖然是謙遜推辭,但語氣綿軟,一聽就知道,徐循的立場並不是很堅定。

○思○兔○在○線○閱○讀○

以她和皇後的關係,喬姑姑都把話點得如此明白了,她若還堅定回絕,那才有鬼。喬姑姑眼底,也掠過了一絲笑意,她請示性地看了太後一眼,見太後微微點頭,方道,“這事,也不是老娘娘同你兩人自說自話能定下來的,自會和皇爺商量。”

她頓了頓,又說,“隻同皇貴妃說道兩句,盼你彆忘了那就行了。”

都要如此赤.%e8%a3%b8.%e8%a3%b8地出言提醒了,可見太後心裡,有多不放心她的政治覺悟,若不是再沒第二個人選了,也未必會找到她頭上。徐循心中苦笑,麵上卻不敢露出分毫,隻柔聲道,“那就聽憑老娘娘和大哥的吩咐了。”

卻是口口聲聲,不離皇帝。

喬姑姑停頓了一會,方才笑道,“知道就好,這就不枉老娘娘看重你了。若是由你接掌,少不得要留心幾件事……”

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和徐循交代些近期的事項,填充突來的寂靜和空白。

徐循半心半意地聽著這些廢話——在這些音節底下,隱隱約約地,她仿佛聽見了上首傳來的一聲冷哼。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咯。

PS 貓酣睡了整個下午,8點準時起床,開始跳到我電腦旁邊要吃的。一直蹭我,示意我摸它,大概感覺%e4%ba%b2熱夠了就跳下桌子要領路去廚房,發現我沒跟來就又不屈不撓地重複第一步驟。如此一個半小時以後,她大概覺得曲線救國沒希望了,便開始大叫討吃……吃完了,安耽了,繼續睡,我去摸她她也絲毫都不搭理,頂多%e8%88%94%e8%88%94我的手示好……

我真希望我和她換一換!

第230章 選婿

混到徐循這個地步,距離後位真個隻有一步之遙了,她要說自己不是宮廷權力的頂層,真是沒有多少人會信。權力在上層間流轉也實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靜慈仙師身子本來就不好,當皇後時差點沒有病逝,這也是人儘皆知的事實,她需要在長安宮靜養,也十分自然。而既然如此,太後和皇帝議定讓皇貴妃來管家,也就顯得順理成章了。畢竟皇後也是多年多病,現在在外人看來,才剛剛有了痊愈的勢頭,而皇貴妃以前還是貴妃的時候,就曾經管過一段時間宮務——而且,在底層宮女和低層妃嬪心裡,還管得要比幾位主子都好些。

宮裡雖然大,但到底也都是由人組成的,徐循前番主事,已經贏得人心,今日再度接過宮務,自然事事順遂。她還沿用了舊例,由喬姑姑、周嬤嬤輔佐,兩位尚宮理事,又都是用老了的人,不用她多說什麼,也都是儘力做事,任何一件事務,都能給她舉出許多前例,又分析種種做法的利弊。

底下人能使勁,徐循自然也省力,再加上清寧宮對她的寬厚政策,這一次管宮權的交替,也是平穩過渡。徐循幾乎是在上下人等的一片歡喜之中接管的,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她什麼都沒做呢,眾人便都交口稱讚,“畢竟皇貴妃娘娘慈和!”

在這一片喜慶之中,唯一一個不高興的人,大概也就是皇後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為了讓她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