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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起居注 禦井烹香 4226 字 3個月前

,出現了一絲顫唞。“奴婢……謝主隆恩!”

後十二日,聖駕得勝還京。震驚京城的太子身世一案,也很快就有了結果。

因為影響實在太大,皇帝頒下的是要傳抄邸報的詔令:羅氏族人確有女在宮中為嬪,然而並無生育,其人受妖邪蒙蔽蠱惑上京滋事,汙染天子聖聽,合家四口流放三千裡。

同一張詔令上還說了一件事:貴妃誕育太子有功,恩封其父為會昌伯。

信號已經足夠明顯,前幾個月毫無動靜的英國公,這一次當先上表,請立貴妃為後。各色奏表如同雪片紛至遝來,擠滿了文淵閣的案頭。

然而,文淵閣的幾位大學士,卻是未因此而有什麼觸動。他們全都著急一件事——

皇帝從回京時起,便把自己封禁在乾清宮,以靜心修道祈福的名義不見外人,已經有八天了。這八天裡,積壓滯後的軍國大事,著實不少,足以讓一個有責任心的內閣大臣焦慮不已。

而且,看來他的自我封禁,好像短期內還沒有結束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劉思清不要,仙師想要但搶不到……黑鍋最後還是旁落了啊……

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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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一歲多的功夫,彆家孩子還糾纏著要養娘抱的時候,點點已經會滿院子走了。

錢嬤嬤年紀大了,似乎還追之不動,滿院子都聽得到點點放肆的笑聲,一個小小的棉布旋風歪歪倒倒,四處繞著人的%e8%85%bf打轉,走累了還時不時要扶一把,嚇得茶水房的趙倫直接就把門給掩上了,寧可自己在屋裡烤火流汗——這小公主要是奔進來撞著什麼熱水、熱炭的,誰能擔當得起,

“又在鬨什麼呀,”徐循午睡都被這一陣笑聲吵醒了,她打了個嗬欠,擁著薄被坐了起來,揉著眼問花兒,“這麼大的太陽,就讓她在外頭爬呢?”

五月已至,京城的天氣已經是相當暑熱了,這麼半下午的放孩子在院子裡逛,是怕不會中暑?

花兒陪著笑為錢嬤嬤解釋,“實在是捉不住,從側廂房裡一下就跑出來了,追的人越多她就越來勁兒——怕追急了一栽倒,又要磕傷。”

梳洗了一番,在紗衫外頭披了一件外袍,宮女們將屏風撤走了,屋內頓時就亮堂了起來,徐循走到窗邊看了看,也不由笑道,“是,怪不得她這麼精神呢——穿的少啊!”

院子裡的幾個宮人宦官不追了,點點也就不跑了,小姑娘渾身上下赤條條的,就穿了個紅綾肚兜,藏在一根柱子後頭,扶著柱子衝錢嬤嬤嘿嘿地笑,光溜溜的小%e5%b1%81%e5%b1%81扭來扭去的,很是得意,徐循這裡剛好看了個背影,倒是把她給逗笑了,“死丫頭,一點都不害臊。”

“年紀還小,哪裡懂得什麼叫害臊?”深居宮中,平時打交道的都是一班際遇相似的寂寞人,連個小丫頭都能引起長輩宮女的喜歡,更彆說這小娃兒了。趙嬤嬤看著點點,也是越看越愛,在旁笑道,“隻覺得天氣熱,就不愛穿衣服,錢姐給她換紗褲呢,羅褲一%e8%84%b1就自己搖搖擺擺地溜出來了,看來是不願意再穿褲子,就覺得光著舒服。”

“是嘛?”徐循往錢嬤嬤瞧去,果然見到錢嬤嬤手裡拿了一條紗褲,此時背著手藏在背後,不使點點看到,免得讓她又起了戒心,她自己則微微彎腰,努力擠著溫和的笑,往點點一步步走過去。

“好點點,不穿褲子,不穿褲子,嬤嬤帶你去看花——”

點點似乎意動,並未再躲藏,隻是目注著錢嬤嬤正在猶豫,等錢嬤嬤走到近前時,她忽然又改了主意,咯咯笑著回身就走——卻是一頭撞進了早已埋伏在後的%e4%b9%b3母懷中,被她一把抱了起來,錢嬤嬤連忙上前,不顧點點的掙紮為她穿好了褲子。點點至此也乏了力道,偎在%e4%b9%b3母懷裡假模假式地哭了一會,見無人搭理,便又吧嗒著嘴要吃奶了。

徐循本來看得高興,見點點還是戀奶,不由皺眉道,“這都多大了,怎麼還沒斷奶啊?”

“您也不是不知道,這孩子性子扭。”趙嬤嬤也是點點專家,“白天還好,晚上離了夜奶就要哭,能嚎一晚上不睡覺,上次試著給她斷奶呢,不就是哭得發燒了嗎?”

這倒是真的,點點就是這麼個德行,小時候還看不大出來,長大了就覺得她性子執拗很有主意,不是那種溫順可人的女孩兒性格,倒是有些假小子模樣。——就說這會兒,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穿上了紗褲,但自以為大人看不到的時候,還是偷偷地拿手揪著褲腰呢。

徐循午睡沒睡好,本來有點沒精神,見女兒憨態可掬,倒不免一笑,吃了一碗冰過的果碗,覺得渾身暑氣都散儘了,便走到女兒的屋子裡,見點點已經睡著了,便一邊摸著她的胳膊,一邊和錢嬤嬤低聲嘮嗑。

“皮得很!”錢嬤嬤望著點點的眼神裡全是慈愛,“也壯實,上回磕傷了,尋南醫婆來看,南醫婆還說呢——都不說莠子了,阿黃,圓圓一歲多的時候,就是牽著走幾步而已,就伸手要抱了,哪裡和她一樣,恨不得自己能走一刻鐘。”

“何止一刻鐘,真的讓她瘋起來,站著半個時辰都不會喊累的。”徐循捋著女兒的瀏海,見她額角磕出來的淤青已經完全散去了,便道,“瞧,這天才熱起來,她就曬得多黑啊!”

“可不是呢!”說起育兒經,大家都不分尊卑很有話聊,連%e4%b9%b3母也來插話,“愛曬太陽,也不怕熱,一出汗就是一身,白天玩了多久,晚上照舊是不愛睡覺。這孩子胎裡就火啊,健旺得不得了,一點兒都不弱。比起來,彆說幾個姐姐了,隻怕弟弟都不如她好。”

“太子好像也挺健壯的。”徐循說,“是點點太調皮了,才顯得他文靜。上回在太後娘娘生日時抱出來,我看著還可以的。”

“長寧宮那邊的確也不常喚太醫,”錢嬤嬤也說,“這一批就是莠子不大好,最近好像是又病了。才去公主所,就又回鹹陽宮跟著惠妃娘娘住。”

徐循現在也是體會到了何仙仙不欲把女兒送去公主所的心情,孩子都是越養越%e4%ba%b2的,剛落地時候沒覺得,現在就有點舍不得,她也沒想好要不要把點點送去公主所。——好在孩子還小,這問題幾年內都是不必考慮。

幾人低聲談笑,不一會點點就被吵著了,在睡夢中翻來覆去的,發出模糊的呢喃聲表示抗議,幾個大人看了心疼,徐循便和錢嬤嬤去外間聊天。——天長地久,現在又不能隨便出西苑玩耍,打發時間的方式可不就隻剩下談天、下棋了?

“乾清宮那裡還沒有動靜啊?”錢嬤嬤還比徐循更關心皇帝的動向,“皇爺回來都十天了,愣是沒出過宮門?”

“說是完全沒出過也不對,回來的時候還是去見了太後的,”徐循糾正錢嬤嬤,“不過那以後就沒出現過了,有什麼事都讓馬十和王瑾他們出來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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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置羅氏,封賞孫家,都是由宦官出麵也沒什麼。畢竟隻是後宮裡的事而已,官僚係統雖然內部也會八卦太子的身世,可對這種影響廣泛的民間謠言隻會有一種態度:反對。皇帝給了個態度開始鎮壓和掃蕩謠言了,這事兒基本也就告一段落,不太會激起什麼波瀾。——但皇帝不出麵參與政事,在文武百官看來就是個很不祥的征兆,凡事如果都由宦官出麵的話,豈不是隔絕內外,話語不能交通了?

錢嬤嬤雖然說不出其中的道理,但本能地也覺得這樣做十分不妥,她皺緊了眉頭,“好像連封後的奏表都沒有回音啊。”

“嗯。”徐循還是不大關心的調子,“都是泥牛入海,倒是彆的日常瑣事能批下來——也都是司禮監批紅。”

見錢嬤嬤有絲詫異,她倒笑了,“上午惠妃來過,這都是她說的。”

錢嬤嬤這才恍然大悟:這要是皇莊妃忽然轉了性子,開始主動關心宮裡的大事了,她才要吃驚呢。打從南內回來開始,皇莊妃就擺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態度,除了羅氏的事她打聽了一兩次以外,彆的新聞,尤其是和封後有關的,徐娘娘壓根都懶得搭理。

然而,立後畢竟是樁大事,尤其是如今永安宮和清寧宮站在一處,若是立了孫後,管宮權又移交給了皇後娘娘,雖不說永安宮從此就要吃糠咽菜了,但也得小心做人,免得被皇後拿到了把柄,錢嬤嬤是個俗人,心裡不能免俗地也是希望孫貴妃能功虧一簣。她咂了咂嘴,懷抱了一絲希望,“也不知道皇爺是怎麼了,這舉動著實是令人費解。”

“是啊,不知道……”徐循興趣缺缺地應了一句,看了看錢嬤嬤的臉色,不免又笑了起來。“你管他想什麼呢,反正這事和永安宮又沒關係,咱們好好帶點點也就是了。等會兒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不如把點點帶去花園裡走走,上回曹寶林說,她自己種的曇花晚上好像能開,不然我們吃過晚飯帶她去看看也好。”

錢嬤嬤可做不到徐循如此淡定的心境,她歪了歪嘴,隻好意猶未儘地將自己的擔憂吞進了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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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似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宮裡所有人都將眼神集中在了乾清宮的方向。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這千人所望,被望的皇帝卻沒生出什麼感應,他手裡把玩著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笑道,“光是這匣子就做得不錯,珠光寶氣的,看著怪愛人的——倒讓我想起買櫝還珠的典故來了。”

“歐羅巴那邊一貫如此,就是這麼個密密麻麻的鑲嵌法,用的紋飾也和咱們慣用的不一樣。”馬十對這匣子也是愛不釋手,撫弄了半天方道,“您瞧,咱們愛用的纏枝花在他們這兒就是半點也找不到蹤影,全拿小珍珠鑲嵌的多寶花。”

“這是多寶花嗎?”皇帝研究了一下,“不像啊,我看倒是像鄂圖曼國的圓圈紋飾,這彆是他們自己配的匣子吧?”

“這也難說,這東西畢竟珍貴。”馬十瞅著也覺得像,他改了口,“不過以前鄂圖曼那邊來的寶物也看過,好像沒有拿這許多小珍珠鑲嵌的——許是這東西特彆名貴,連鄂圖曼人都改了性子。”

皇帝也是一笑,“能換一城之地的東西,你當開玩笑啊?——來,爺就讓你開開眼,見識一下真正的寶貝。”

說著,他頗有幾分神秘地衝著馬十,慢慢地打開了匣子。匣中頓時刺出一道光線,險些就刺傷了馬十的眼睛,他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使勁地眨了眨眼,方才是緩過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