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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起居注 禦井烹香 4158 字 3個月前

過去了:這件事,清寧宮那裡是風平浪靜沒有一點反對聲浪,可見太後老人家也是持默許態度。皇後肯定也不會多說什麼,可心裡是什麼滋味,那誰想不出來?這時候過去了,這件事是提好還是不提好?提不提,都是徒亂人意。

她也不想去長寧宮給孫玉女道喜——徐循覺得這件事太沒意思了,讓人聽了都覺得訕訕然不是滋味,她也不願和那些低等妃嬪們混一起,去趁這個熱鬨。

“趙昭容、吳婕妤是第一批過去。”孫嬤嬤倒是很關注人們動向,“曹寶林、焦昭儀是第二日過去,倒是李美人、王美人和吳美人、劉美人到現都沒過去。”

趙昭容、吳婕妤和曹寶林、焦昭儀,是這一次選秀中被正經采選出來四名人,至於四位美人,李美人、王美人就是從前伺候皇帝於潛邸青兒、紫兒。吳美人、劉美人是沒上冊,待遇低了一些。

要說才貌等素質,選秀出來那畢竟是萬中選一,怎麼都比宮女子出身這四位美人好。但四位美人卻是占了年資便宜,宮裡那都是有背景有出身,也早都被收用過了。李美人、王美人甚至就是皇帝啟蒙先生……說起來是要比還沒侍寢過四位人有底氣。尤其是劉美人,怎麼都要顧忌到舊主心情,起碼得等何惠妃被冊封完了,去過舊主那裡了再往長寧宮去才好。徐循聞言,不過一笑,她對這事遺憾就是自己當時南京,沒能給花兒爭取上名分,至於說彆和人爭風吃醋之類事,那根本都不是徐娘娘作風。身為人比較謹慎,皇後和貴妃是兩邊都不想得罪,這種心思也是可以理解。

李嬤嬤有些微詞,“彆人也罷了,趙昭容應該也等一等。”

四個人外加四個美人,一共八個低等妃嬪,孫貴妃長寧宮管得多,吳婕妤、曹寶林、吳美人現都她手下住。何惠妃管了焦昭儀和她自己婢女出身劉美人,徐循呢,這裡是趙昭容和李美人、王美人,論品級是比長寧宮差一步,不過勝兩個美人都是熟人了,也能說得上話一些。李美人和王美人沒去參拜孫貴妃,說不得也是為了等徐循冊封禮也未必呢。比較起來,趙昭容態度就有點急功近利了,連曹寶林都比她沉得住氣點。

徐循不否認自己心裡是有點微微不舒服,但她懶得去計較這些個,隻是歎了口氣,“怪道說女人多了都是戲呢,咱們這才十幾個人呢?就有這麼多講究了。她愛去就讓她去吧,難不成因為她過去了,咱們還要為難她麼?”

李嬤嬤也就不說話了——徐循要封妃,待遇肯定有變化,永安宮裡也是要進人,嬤嬤們心裡也都裝著事兒呢,以後還能不能和今日一樣被信用,就得看她們表現了。所以幾個嬤嬤現也是越來越注意,就怕自己說話不順徐循耳。

“您來試試這身襖子。”她從長案上把衣服取下來了。“繡娘們也是辛苦,這一陣子都睡不好覺呢,要趕衣服太多了。禮服還好,便服就是做得不經心了。”

徐循也就懶得再關注外頭事了,她又開始履行近主要任務:充當衣架子。

何惠妃冊封典禮風平浪靜,用還和以前一樣,是鍍金銀冊,給是金印。反正內外命婦行禮如儀,沒聽說有什麼事兒發生。她冊封儀完了以後,就是徐循冊封禮了。頭天晚上皇帝還特彆跑來看了看徐循,笑道,“天氣冷了,我那天皇後那裡還說呢,給你禮服做大一點,你禮服下頭多穿幾件衣服,也免得著涼了。”

他這卻是有點想當然了,冊封儀上穿什麼那是有嚴格規定。徐循就是想少穿都不行,彆說多穿了,隻是她也不忍打擊皇帝,因溫言笑道,“我也早準備了,想著多穿兩條護膝,這樣跪著時候膝蓋也舒服點。”

“可不是了,你胡姐姐就是跪得久了,回來就犯咳嗽。”皇帝說道,“這幾日又病著呢,明日受你朝拜,還得支著身子起來換衣服。”

皇後冊封那天,天氣特彆地冷,皇後又起得早,穿得也是禮製裡規定那幾件,再說這種冊封大典日子都是不敢吃太多,空著肚子吹了一天冷風,又凍又餓怎麼能不病了?徐循笑著說,“她那個冊封麻煩,得跪好久,我這個簡單,穿得也沒那麼沉,不至於生病。”

一邊說,一邊還情不自禁地顯出竊喜樣子,仿佛不必做皇後而受那麼麻煩冊封,很值得高興似,皇帝看了,禁不住她額前彈一下,笑道,“真是傻樣。”

忽然又想起來,遂掰著指頭給徐循算,“因這幾年事多,你又不,幾次發錢發東西你都沒拿多少,你看你這宮裡,像樣擺設都沒幾件。想想還缺什麼,借封妃機會,一發賞了你。”

徐循環顧屋子,看著那太孫婕妤時賞五彩大盤、青花大瓶、王瑾給送來芙蓉石盆景,太孫妃有一次送玉插屏,孫貴妃前陣子過來玩帶來紫檀筆山……一時頗有些無語,隻好搪塞皇帝道,“我這東西都是夠了,就是人不夠使——我也不要逾製人口,您就用心多撥幾個伶俐宦官、宮女來給我使喚就行了。”

幾個嬤嬤頓時都豎起耳朵了,皇帝多靈敏人,焉能沒有察覺?掃了她們一眼,再看看一無所知徐循,不由得心裡就歎了口氣。

這丫頭,就是當了妃子,都不讓人省心。有事時候靠譜,沒事時候,就開始冒傻氣了……

剛這樣想,徐循就添了一句,“現要管人多了,嬤嬤們也有點忙不過來——我也舍不得放她們出去管事兒,這都是要留著貼身服侍我嘛!”

看她且言且笑樣子,連皇帝都有點琢磨不出來,徐循說這話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了。

他還真琢磨了一會,看了看徐循,不由得又失笑起來。——自己女人,又不會算計自己,有心還是無意,重要嗎?

“也是,現畢竟是妃了,下麵也有人要靠你吃飯呢。”皇帝想了想,也覺得要有一個人來幫著徐循管事兒,不然,徐循平時想到一出是一出,偶然管事還好,長期要她用心辦事,也累得慌。“那這事就包大哥身上了,一定給你挑幾個可心人來幫忙。”

徐循笑開了——卻又一垮臉。“大哥,你今晚可不能這兒吃飯了。”

一般留下來吃飯就是要過夜,徐循今晚伺候了皇帝,明天難免體力不濟,冊封禮要支持下來,就比較吃力了。

正因為徐循不是很擅長拍馬%e5%b1%81,這句話就把皇帝給說得特彆高興,他哈哈大笑,擰了擰徐循臉蛋。“傻呀,難道我留下來,就必定要做那事兒?我今兒還就你這裡吃飯了——咱們也說說話,和我們小循說話,心裡特彆敞亮、舒服。”

徐循還有點不情不願呢,“……好吧,那你可不能反悔啊……”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皇帝倒琢磨起來了,結果,雖然沒有把徐循給正法了,但當晚到底也讓她又下了一回棋,這才肯和她一道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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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徐循也是一大早就被叫起來了。都沒人顧得上床上皇爺,一屋子人圍著徐循打扮,先讓她沐浴過了,然後換上嶄白色裡衣,外穿青緣襈織金雲龍襖子,紅緣襈織金雲鳳裙子,再加一層交領窄袖淺色護領桃紅金繡團鳳褙子,再加一層青底鸞鳳雲紋鞠衣,外披大紅紵絲大衫,這算是把衣服都穿完了。

然後開始加佩飾,深青色紵絲霞帔掛了鳳紋玉墜子,腰上先係一層紅線羅大帶,帶下掛白玉雲樣玎璫,玉花彩結綬,然後是一層玉革帶,用青綺,描金雲鳳紋,十件玉片,三件金片釘成一條革帶,光是這條帶子都有四斤多。再穿上青線羅襪子,描金雲鳳紋青綺鞋,鞋頭鑲嵌三枚明珠——到目前為止,徐循衣服算是穿戴完了。

接下來就是重翟冠了,皇妃翟冠大概和太子妃鳳冠是差不多規模,隻是用翟鳥而不用鳳鳥而已,其華美自然是不必多說了,重量也不必多說。光是金簪、金鳳、珠寶鈿花這樣佩飾都有一斤了,而這些東西還隻是用來固定鳳冠而已。整個鳳冠裝飾了各種雲片、珠翠、蕊頭、珠花、翟鳥等等,起碼有五斤之多……後再拿上一個玉穀圭,她行頭就算是徹底完成了,她整個人基本也已經等於是被壓得、捆得都動不得了。

徐循現算是領會到了張太後和皇後厲害了,她們穿著這一身衣服是要一穿一天——她呢,穿上這一身衣服以後,不是彆人攙扶都是很難走動,才站了一會兒,脖子簡直都要斷了……

也彆說冷了——她走上幾步就開始發汗,所以一早上她連水都隻喝了一口,吃了一個%e9%b8%a1蛋就再不敢吃什麼。好容易等得到了時辰,一行人把她挾持出去,宮裡等待皇帝大駕。

雖然昨晚就永安宮歇,但皇帝必須去華蓋殿打個轉,也是早被人接走去梳洗打扮,和裝扮洋娃娃似穿戴一,不過他不必像冊封皇後一樣,穿隆重袞冕,皮弁服也就夠了。華蓋殿裡裝模作樣一番以後,派個穿紅內史來永安宮冊封她。徐循則左右扶持下迎出宮門外,再回來行禮。

站了這麼久,又走了這幾步路,徐循這時候已經是渾身酸痛了,她艱難地嬤嬤們幫助下下跪行禮了好幾次,接了金冊、金印以後,差不多就算是禮成。徐循可以用近一個時辰,把她用兩個時辰畫妝、梳頭發和穿戴行頭給卸下來了——不過不要急,這也不是說整件事能就這麼結束。

大約第二天上午,徐循和皇帝又要全副武裝起來,一起去奉天殿拜謁一番。跪拜完了以後,皇帝可以奉天殿嬉戲一番。徐循本人則要回永安宮升殿,大開正殿所有門扉,一邊吹著冷風,一邊寶座上接受內外命婦們以及她娘家%e4%ba%b2戚們朝拜。

朝拜完了,擦擦被吹出來鼻涕,還來不及和娘家人多說幾句話呢,她就得去拜謁兩宮了。先到清寧宮給皇太後行禮,再去坤寧宮給皇後行禮。兩宮都穿燕居服,正殿等候,這麼著拜過了以後,整件事才算是徹底結束。不論是名義上還是禮法上,徐太子才人都是正正式式地成為了徐莊妃。

然後,徐莊妃也很不負眾望地緊跟著皇後、孫貴妃、何惠妃腳步,順利地病倒床了……

隆冬臘月,這樣從天沒亮到天已黑地折騰上兩天,能不生病嗎?這一身衣服,那是冬天吹風寒,夏天捂中暑,春秋天還能給壓出病來呢,所謂冊封大典,完全是純體力活啊!

徐莊妃倒床上咬著手帕,一邊打噴嚏一邊憤恨地想:原來皇妃尊榮,也不是沒有代價!

不過,冊封大典雖然辛苦了點,可成為皇妃卻也不是沒有好處,讓徐循又驚又喜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