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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起居注 禦井烹香 4206 字 3個月前

後日一大早去過尚寢局,孟姑姑心裡已經有數了,她回來報告太後,“查過了,這六名宮女,陳保保女南兒,原是在何才人身邊服侍的,檔上記了是前年冬日承寵……”

算來算去,有兩個宮女乃是在魚呂之亂後新入宮的,去年文皇帝喪事後不久,因為太孫變成太子,宮中人事要升級,她們也就被納入了東宮服侍。到目前為止,尚寢局的花冊上絲毫沒有她們的名字。至於彆的四個人,在花冊上都是有記錄的,多數就是這幾年間陸續曾偶爾伺候過太孫,給他留下了印象,現在反正要封,也就給與她們一個低微的名分這樣。

太後聽了,雖還有些微不滿,卻也並不發作——兩個人而已,還不算太多。她沉%e5%90%9f了一下,便道,“餘下四人,準了,這兩個人,給她們淑女的待遇,卻不封,見了餘下所有妃嬪,還是按宮女禮行事。”

孟姑姑有點不安,“會否太拂大哥麵子了?”

太後沉沉地哼了一聲——雖說現在,她已可不那麼避諱丹藥的事了,但多年來的宮闈生活,卻使得她即使是對孟姑姑都難說實話。“他自己心裡知道是為什麼的!若是底下的人有過來打聽緣由的,你就說我的話:床笫之事,樂而有節。有些事是絕不能予以一點鼓勵的!”

這啞謎打得孟姑姑都是迷迷糊糊的——她也就是憂心母子關係,勸上這麼一句而已,太後反應這麼大,她卻是再不敢多說了。

原太子妃也好,原太子嬪也好,都還沒獲封,妾身未明,後宮的事,壓根不會多說一句,那是全憑太後做主——其實就是能說話也不會為了兩個宮女和太後拌嘴。皇帝又是把這件事交給太後去做了——也是慣例,太後的話,還有誰會反駁?這件事,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底層的宮嬪,也就是太後一句話的事而已,皇帝知道了都未多說什麼,高層的妃子們,卻要他和太後商量封號了,在閱看過秀女以後,他和母%e4%ba%b2商量著,給自己多添了四個小老婆,隨後便開始了一連串的冊封活動。

冊封太子妃為皇後,沒得說了,全天下都在等待著這順理成章的一天。冊封太子嬪為貴妃,這也沒什麼好說的,冊封太子才人何氏為惠妃,更沒什麼好說了,大臣們反正也管不著皇帝怎麼封賞自己的小老婆。

至於太子才人徐氏,雖無子,又非勳舊出身,但因事帝勤謹、溫柔賢淑——反正也還就隻是因為有寵,又有功,亦得封賢妃。妃時在南京養病,帝令賞下金銀彩緞,又指一船,著令其進京受冊。

按說,大臣們的確是管不著皇帝怎麼封賞自己的小老婆,可奈何這個賢妃的賢字,實在是有點太刺眼了,徐循才剛上路呢,朝野間,由不得也要有些聲音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起步就是賢妃

不許說我不%e4%ba%b2媽哈

我總覺得德妃和賢妃是很高級的兩個妃子,硬是要比順妃啊,寧妃什麼的高,不過其實在明代待遇上是沒啥區彆的啦。

今天更新得早!

97衝突

朝廷裡為了賢妃的稱號,正和皇帝打嘴仗呢。當事人徐循卻是一點也不知道——不管怎麼說,進京受封總是美事,這一回她又不必和任何人同行,再說,所有人現在也都知道她在皇帝心裡的地位了:又不是傻的,幾次單獨出行,都帶的是賢妃娘娘在身邊服侍,現在剛登基,就給賢妃娘娘封了個這麼好的封號……

按太祖定下的規矩,後宮諸妃也是沒有品級分彆的,除了貴妃高出眾妃以外,餘下賢、淑、莊、敬、惠、順、康、寧,無非是為了表現閨房雍肅的稱號,按理來說,隻要是表現美好品德的封號都是可以的,也不分什麼高下。但人心都是好比較的,賢怎麼說也占了第一個,再加上又是傳統的四妃封號之一,賢妃比起惠妃來,感覺就值錢得多了。

再說,徐循的受寵一直以來也是很明擺著的,現在登船上京,船上所有人可不是小心服侍?一路天字碼頭停靠著,當地特產享用著,徐循就隻管吃了睡睡了吃,愛賞景就賞景,愛看書就看書,比起還要伺候皇帝的雙人旅行,這一個人的旅行可不是要爽得多了?

從瓜洲往上,一直走到棗莊附近,徐循才隱約收到消息,知道京裡為了她的事情在打嘴仗。她的心情當然受到一點影響,知道原委以後,連飯都有點吃不進去了。幾個嬤嬤聽說了,暗地裡也是著急,卻又不好說什麼的。

想要措辭安慰徐循呢,徐循卻比她們看得都清楚,“南京那件事,肯定要有個說法的,大哥心裡,指不定還憋著一把邪火呢。”

皇帝病重,這邊就有人敢逼宮太子了,還是在太子璽印在手,不斷發出命令,內侍們也是若無其事地繼續做事的情況下都來逼宮。你說這逼宮就逼宮,還要挑唆德高望重的胡大人出頭……胡大人固然那是真的心急了情願做這杆槍,但背後的那些人,誰知道心裡都有什麼想法?當時的太子,現在的皇帝,心裡也是忌諱著呢,徐循和內侍們又沒有拿著太子的名頭招搖撞騙,不都糊弄過去了,說是在安心養病嗎。連病都不讓養了,要撞門闖進去見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也因為太子心裡有忌諱,南京這件事,胡大人是有理都變沒理,雖然一心也是要給東宮報信兒,想確認他的安危,但手段太過激,本來大有希望回北京的,現在看來,隻能在南京任上致仕了。特地要把這麼好的賢妃封號分給徐循——要是按當時太祖隨口安排的順序來說的話,徐循是足足比何仙仙靠前了好幾位呢,就是要做給彆人看的,讓他們知道皇帝在這件事上的態度。

可大臣們心裡也不得勁啊:這件事,您哪怕和一個文官通個氣呢,比如說胡大人吧,他是太子賓客,又是鐵杆的太子黨——這個太子黨,說的還是你爹呢!當時文皇帝年間,胡大人就是明明白白傾向於東宮的,如此根正苗紅,怎麼就不能信任了?請他進去實言相告,有他幫著說幾句話,也不會鬨到撞門逼宮的程度啊。見令不見人,有印有什麼用?萬一東宮不行了,內外交通被一介婦人和內侍把持著不能暢通,那多誤事啊……

三方都不能說有錯,太子沒說話,徐循不可能隨意和文官溝通交接來遮掩此事,文官們大體來說也是一心為了國家的穩定,隻有少數人是漢王的耳目,至於太子,南京這邊的確是沒有可以信托的大臣,胡大人那再忠心也是對他爹,和他本人不熟,在如此敏[gǎn]的時刻,他能不再三小心?

也就因為三方都沒有錯,這件事就杠上了,現在大臣們也不和皇帝頂牛,就是都在給徐循挑刺兒,說她在南京做得很不對。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幾個嬤嬤聽說以後,也都吃不下飯了,現在看徐循這麼淡定,心裡那塊大石頭才稍稍放下來一點點,彼此都才覺得心慌氣短,孫嬤嬤強笑道。“娘娘這話一說,我心裡倒是鬆泛多了,這些人就是奇怪,娘娘在南京,難道做得還不夠好,還要挑刺?”

“左不過就是拿我當個由頭罷了,不論是封這個號,還是不讓封這個號,說的都是彆的事。”徐循淡淡懶懶的,原有的一點高興也不見了,她撇了撇嘴,“反正,沒勁。”

幾個嬤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好說什麼的,孫嬤嬤強笑道,“這是怎麼說呢,娘娘,您畢竟也封妃了嘛……”

徐循也笑了笑,“是,沒這事,說不定還不能封妃呢,現在也就是我一個人還沒什麼消息了……聽說了嗎?後宮裡是不是又進了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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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進了幾個,得的都是低等封號,外頭就不清楚細節了。”趙嬤嬤上前給徐循捏肩膀,“娘娘也不必在意這個,您和陛下的情分,彆人哪裡比得上?那是幾次共過患難!”

錢嬤嬤說得更直白,“娘娘現在封了妃,終身就有靠了,即使陛下移情彆戀了,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也不會虧待您的。”

這倒是真的,徐循點了點頭,“嬤嬤們你們都安心吧,我不會做出什麼爭風吃醋的傻事的。咱們商量出的路子,我可還是記在心裡呢。”

那天晚上,徐循提出的這個命題,幾乎是快把幾個嬤嬤都難住了——這想要爭寵、爭生子嗣,她們都能理解,也能幫點忙。可想要逃開殉葬,這個要求,那就有點超出她們的能力範圍了。

還是錢嬤嬤最有主意,領著兩個嬤嬤,抽絲剝繭地和徐循分析,大家都把話說得很透了,一條條路地在那排除——不想死也很簡單,搶在所有人跟前生個兒子就行了,隻要能平安養大,皇後又無出,這嗣皇帝的生母,肯定是不會被殉葬的。

但這條路也有問題,第一徐循也不知道皇後會不會生子,她們現在都還年輕著呢,皇帝肯定也想要個嫡長子的。第二,她也不能保證她就一舉得男,第三,她更不能保證這個小孩可以被平安養大。除非她的運氣大到連生四五個男丁,不然,按如今的嬰兒夭折率,一個嬰兒半路去世都根本不值得驚訝的。

所以這條路雖然理論上存在,但走得通的可能性實在相當的低。

當然還有更難一點的路,你比如說生一個男丁以後,就把彆人的男丁都害死什麼的。不過這條路一樣隻存在於理論上,皇家子嗣要能隨便讓人害死,文皇帝都白搞魚呂之亂了。在宮禁如此森嚴的情況下,就是%e4%ba%b2媽都不能把手隨便伸進皇子所呢,不是%e4%ba%b2媽,就更彆妄想了。就是想下毒,皇子前頭都有起碼十多個宮人願意給他擋災。

彆的諸如搞宮鬥啊,陷構啊、栽贓啊之類的卑鄙手段就更不必拿出來討論了,徐循是不想殉葬,不是想拉著大家一起死,把她的同儕搞死對於不殉葬這個目標毫無幫助。

最後總結下來,徐循該做的幾件事就是:和皇後搞好關係,廣結善緣,能生的話,生個小孩。

彆的就沒了,彆的都是虛的,什麼皇上的寵愛和不殉葬壓根沒有絲毫關係,再寵寵得過昭皇帝對郭貴妃?郭貴妃說聲殉還不是一樣殉了。嗣皇帝和死皇帝發音很相似,但那可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和皇後搞好關係,理由很簡單,隻要能活過皇上,再不受寵她也是皇太後,就是嗣皇帝不是她生的,那也得認她為母大禮伺候,不帶有一點怠慢的——除非他自己的諡號裡不想要個孝字了。太後發一句話不要她殉葬,彆人追咬的可能性就小得多了。

至於廣結善緣那就更簡單了,一開始就打好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