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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起居注 禦井烹香 4190 字 3個月前

早點,倒也是一碗水端平,近乎是無懈可擊。

男人的寵愛,徐循自然不會不珍惜。再說,太孫的殷勤垂顧,也不是沒有好處,起碼來自太孫宮中的各色供奉,也要比以前更為精致、大方了,有時徐循自己都沒覺得哪裡短了什麼呢,王瑾四周一看,便打著太孫的旗號,把好東西給送來了。什麼太禧白、秋露白、天玉露、精萃膏……這些從前徐循難以儘情享用的吃玩之物,如今倒是予取予求,就連太孫宮內的廚房,都可應承小徐婕妤的單獨點菜了。所用份例,遠遠是超出了徐循的品級。

以她如此的寵愛,再加上張娘娘和太子妃的青眼,倒是名正言順地越過了何仙仙,代替有病在身的太孫妃,來照看一整個太孫宮,以及孫玉女這個精貴的孕婦。

徐循對這個任命,一開始是有幾分惶恐的,還特地跑了東宮一趟,向太子妃表明了自己的憂慮:人微言輕,又是小戶人家出身,上不得大台盤,隻怕是擔不得打理宮務的大任。

太子妃對徐循一直都是挺喜歡的,如今對她就益發和氣了,徐循隻能隱隱地猜測,這也許和她對太孫妃的密告有關——當時她私下和太孫妃說過一次以後,兩人便再未提起此事。從各種動靜中看來,徐循判斷太子宮裡可能是知道太孫擅自服藥的事了,但卻未想到太孫妃並未隱下她的回報之‘功’。一時間心中也是感慨萬分,對太子妃的人品,自然是越發欽服了。

“你也不是沒管過太孫宮。”太子妃讓徐循坐到她身邊,攬著肩頭細細地審視了一番徐循的長相,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在你胡姐姐沒來的時候,我看你和你孫姐姐一道,把宮裡不也是管得井井有條——更彆說,幾次你隨太孫單獨外出時,也把他身邊眾人都打理得服服帖帖的?”

長輩要抬舉你的時候,不表示出惶恐,未免有點太居之不疑了,可要是一味推諉,也容易惹來長輩的不快,徐循囁嚅了一下,也不好繼續反對下去了。倒是太子妃見她勤謹虛心,越發滿意,因笑道,“怕什麼,蕭規曹隨也就是了,有不懂的事,你直接問你胡姐姐也是一樣的。”

徐循遂隻好應承下了管家的差事,和從前隻有她一人時一樣,重新掌管起了太孫宮內的日常庶務。

和前幾年不同,現在太孫宮安頓在京城,也有兩三年的時間了,宮中規矩已經十分完備,似徐循這般隻是臨時幫管一段時間的,多數隻是應個卯而已。很多事自然有宮內衙門去做,徐循亦是不多問多管,隻把兩件事拿在手中:一件事便是各宮人口上夜當值,另一件事,便是四季物資的入賬登冊和發放工作。

她將太子妃給的蕭規曹隨一句話,當作了金科玉律。四人待遇嚴格分等,所有資源,都是以太孫妃、太孫嬪、太孫昭儀、太孫婕妤為次序挑選發放,她自己排在最末,每次也隻按規矩取用各色供奉,至於彆人——主要是孫玉女——若有什麼超等索要,由中官回到徐循這裡,徐循量太孫宮賬簿上,如有的都慷慨滿足,不過轉頭記入公賬:某月某日,太孫嬪孫氏遣人索銀霜炭百斤。

她做一切事情,並未特彆瞞人,都在中官注視下記賬。每月還要把賬本奉給太孫妃、太子妃查閱,因此在第二個月上,太孫嬪的動靜就小得多了。倒是太孫那處的用度陡然暴增。

他現在歇在宜春宮的日子多,大部分時間都在分享徐循的用度,或者說,徐循都在分享他的用度,現在忽然有了變動,徐循不必看帳也是有所感覺,這天晚上便主動對太孫談起,因道,“若是玉女姐姐害怕動靜過大,被人閒話。大哥你和胡姐姐打聲招呼,把孫姐姐的用度加一加不就行了?又何必這樣麻煩呢,如此掩耳盜鈴的,胡姐姐和何姐姐知道了,心裡隻怕還更不好受。”

其實孫玉女超量索要的,主要是銀霜炭和%e4%b9%b3製品,炭也還罷了,她要吃的牛%e4%b9%b3酥之類,倒是難得之物,太孫宮裡的供奉也不多的,多要了的確就十分顯眼,哪裡能瞞得過人去?與其這麼遮掩,倒不如過了明路,大家互相理解一下,幾個月的時間稍微對付對付,也就過去了。這麼遮遮掩掩的,倒顯得做賊心虛,隻怕太孫妃知道了,心裡還更難受,更有被排擠的感覺。

這幾個月,太孫和徐循都快趕上一般人家的小夫妻了,除了偶爾去何仙仙那裡留宿以外,回宮在孫玉女那裡盤桓一兩個時辰以後,他已經很習慣於到宜春宮和徐循說說話,一道用個夜點,再登榻入睡……他不能不承認,宜春宮裡有一種輕鬆自在的氛圍,是彆處所無法比較的。就是心裡再有一團難以排遣的鬱氣,在宜春宮裡,都有點發不出來。

就好比現在吧,明明往上報的人是徐循——其實她暗地裡把帳平一平、瞞一瞞不就行了?可她先聲奪人這樣一提,倒叫人開不得口了,太孫看看她,也沒法生氣:徐循又不知東宮裡的那一番對話,自然不曉得他如今的難處。

“那倒也不必了,現在娘也不管事,要加用度,得和六局一司說話,何等麻煩?”太孫要找借口敷衍小婕妤,自然是張口就來——徐循這麼個純善實誠的性子,哪有什麼心眼,哪想得到那許多?還不是自己說什麼,她就信什麼?“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其實,也就是點吃的用的麼,算什麼的?太孫宮都可以自己做主問惜薪司、點心房多索要一些的,隻是因為太孫妃告病,徐循擺明了底氣不足不敢出頭,太孫看來似乎是不願出頭,才要請太子妃出麵說句話而已。又不是要把太子宮的東西搬到太孫宮來使,一句話的事,按孫玉女在太子夫妻心中的地位,徐循真覺得那都不算是事了。一樣是多占多要,與其由太孫這麼鬨,還不如由太子妃出麵,起碼太孫妃心裡還好受一點。

至於何仙仙的感情,徐循雖也看重,但她有種感覺,何仙仙對這種%e9%b8%a1毛蒜皮的小事現在是根本就不在意了。反正太孫昭儀用度不少,太孫也經常過去她那裡看看女兒,她自己不短少什麼已是足夠,至於彆的事,她根本都懶得計較。

隻是,太孫連這一句話都不會說,總不會是想不明白這裡頭的得失吧……

進宮這幾年了,雖不說性情大變,一下就變成七竅玲瓏的活泛人,但徐循起碼也是隨著年紀成長起來一點的,此時再想想這半年來太孫那規律的侍寢周期,徐循似乎是悟出了什麼,她肯定不會傻得尋根究底,聽太孫這樣說,也就點頭道,“也是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哥您份額要是不夠使,我這裡還有幾百斤的炭呢,索性也全給孫姐姐送去吧。”

為要照料孕婦,太孫把自己份例送過去了,徐循這裡可不就減等了麼?太孫心底正有些過意不去呢,見徐循如此懂事,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前看著徐循,和看個小妹妹,看個小貓似的,又可愛又弱小,處處需要自己的襄扶,自己手裡賞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夠她喜上好幾天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需要徐循反過來照顧他和孫玉女了?

這種被人照料、被人關心的感覺,的確不賴,雖不是太孫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如此溫暖,但從徐循這麼一個原來還需要他照顧的小姑娘身上,得到這種溫暖,也著實是有幾分新奇。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幾年間,太孫的日子再沒有比現在更是一地%e9%b8%a1毛的了,聽了這句話,他有點明白自己為什麼越發喜歡和徐循在一處了:徐循的善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在她這裡,他能尋覓到一種久違的實在和簡單。

太孫不禁就握住了徐循的手,低笑道,“這可不行,玉女兒需要照顧,也不能委屈了我們小循呀。你要關心她,得閒沒事多去陪她說說話也就是了,她這一陣子不能隨便出門,心裡也寂寞著呢。”

太孫妃病了,何仙仙養女兒,孫玉女養胎,徐循管家,這幾個月,各宮間的走動的確是非常稀少。既然太孫都發了話了,第二日早上起來把帳理過了,各處上夜值宿的畫押簿看過了,徐循便起身出了宜春宮——先去給太孫妃請安。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得很早吧?

我的節奏真是變幻莫測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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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平衡

天氣漸漸地熱了,太孫妃的病也好轉了許多,徐循進屋的時候,她正坐在窗下曬太陽,大囡囡抱著一個小球,站在她身邊拍皮球玩,見到徐循來了,便頂著大光頭露齒笑道,“婕妤好。”

國朝育兒,皇子、皇女不上十歲都是剃光頭的,隻在頭頂兩側各留有一綹,綁起兩個小揪揪。大囡囡剛出生時頭發發黃,便起了個賤%e4%b9%b3名,名喚阿黃,大類喚狗,也是取個好養活的意思。徐循見她兩個小揪揪垂下來一甩一甩的,煞是可愛,便揪著笑道,“阿黃,耳朵垂下來了。”

狗兒的耳朵豈不是垂在頭頂的?大囡囡哼了一聲,道,“婕妤欺負我,我不和你玩了。”

說著,拍著皮球就跑遠了。太孫妃合上手裡的書本,笑道,“這孩子,脾性隨爹,太調皮了。前回進東宮請安,皮球還把她祖母的一個杯子打了。”

徐循也笑道,“正是個打馬球的好材料呢。”

兩人這麼多年已經極為熟稔,不必太孫妃客氣,徐循私下也是熟不拘禮的,亦不行禮,在太孫妃下首坐了,問了她的好,便和太孫妃道,“昨日大哥在我這裡,我還和他提起了走帳的事。我說大可不必這麼偷偷摸摸的,傳出去還讓人覺得咱們太孫宮裡勾心鬥角得厲害,彼此防備得很深似的,一點都不和氣……您在養病不便出麵說話,他和太子妃娘娘打聲招呼,這供奉說加也就加了麼,又不是多大的事,幾斤炭火罷了……”

其實,太孫妃雖然在養病,但身為女主人,出麵說一兩句話,惜薪司和點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