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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起居注 禦井烹香 4248 字 3個月前

起來,哽咽道,“都回去吧,我好著呢,爺和長輩們疼我。以後見麵機會多著呢!彆再掛心了!”

她平時嬌憨怯弱,可愛得很,此時說話吩咐,倒很是沉穩,隱隱竟能把父母的主都給做了,徐循父母聽說,也都收了淚,努力地做出笑臉來,目送徐循離去,太孫隔了徐循的背看出去,心底都有些惻然。

車行了老遠,徐循才慢慢放下窗子,手拿一張帕子捂臉靜靜抽噎了一會,太孫要勸、要摟,她都隻管搖頭,過了好一會,方才漸漸收了淚,又掏一張新帕子出來猛擤鼻涕,倒是把車內感傷氣氛給一掃而空。太孫心裡才是愀然呢,又被她逗得彎起了%e5%94%87角。

“沒事兒了吧?”他故意沉著聲音問。

徐循沉默了一會,才使勁點了點頭,把帕子團一團丟到車內雜物簍裡去了,抬眼衝太孫燦然笑道,“沒事了。”

太孫就把手裡的一包餅拿給她一個,“還挺好吃的,你也再嘗嘗民間的味兒。”

說著,隨手就開了窗子,把餅包遞出去給護衛,“你們也分著嘗點兒。”

又想起來,從懷裡隨手撚了個織金荷花荷包丟出去,“剛才誰給我付的錢,賞他了。”

吩咐完了,一回頭,卻見徐循看著自己笑,太孫嗯了一聲,“怎麼了,又哭又笑的。又是什麼逗得你這麼開心?”

徐循眼睛鼻頭都紅紅的,哭過一場,臉上妝都被擦掉了,越發顯得整張臉素淨清秀,她咧嘴笑了,“這是我以前當姑娘的時候,早上常吃的芝麻燒餅。進宮以後,有時候也想著這一口。”

倒是湊巧買了她以前的家常味兒了,太孫嘿了一聲,“是嗎?那你說說,你怎麼謝我?”

徐循轉了轉眼珠子,忽然把燒餅放下來,圈住了太孫的脖子,她望著太孫的眼睛,很認真、很認真地說,“很謝大哥,謝得不得了……謝謝大哥為我用心,小循心裡感激,可嘴笨,實在是說不出話。”

說著,紅潤的%e5%94%87瓣,便在太孫的臉頰上輕輕地碰了一下,臉也就順勢埋到了太孫的肩窩裡,伏著不動了。

太孫摸了摸臉頰,不知如何,竟有點說不出話。他當然被許多人%e4%ba%b2過,可這一%e5%90%bb到底又有點不尋常,哪裡不尋常呢,又說不上來,他撫著徐循的秀發,眼望著車頂,倒是玩味了一會這陌生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這一章很甜啊xd

但是今天逢周六,我每個周六心情都不大好,又是姨媽第一天人好難受:(

求安慰!

46%e4%ba%b2近

從京城到龍江關其實也就是二三十裡的路,又好走,半天時間已經足夠趕到了。但要從雨花台繞過去,時間就緊了點。太孫不願誤了時辰,一行人連午飯都沒吃,就靠這麼個芝麻燒餅頂飽,一路趕到碼頭時,正好箱籠也都搬運上船了。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雖說是宮眷,但也隻能如同大戶人家的女眷一般行事了。很可能排場還有所不如,畢竟徐循不是正經主母,此行是以太孫為主,她的名節順帶能保護一下也就保護一下而已。天家碼頭和官家碼頭素來是分開的,這裡除了工作人員,閒雜人等也進不來,所以連帷帳都沒拉,徐循自己帶了前麵戴麵紗的風帽,藍兒紅兒從船上下來,扶著徐循進了裡艙以後,太孫和他的護衛們也就上船各自去安頓了。

官府出行一般坐的都是特製的站船,取的就是驛站的站字,這種船用料十足,做工精良。全是在廣州特彆定製的,已經十分舒適了,但太孫出門,哪能隻屈就於官府的站船?坐的是龍江場特地為皇爺出巡督造的一艘黃船,當然,規模沒有正規巡幸時那樣龐大,是預備皇爺平時出門乘坐著的,但即使如此,這艘船的布局也非常寬敞,要比站船更方便得多,徐循的艙房簡直要比她在太孫宮的屋子還大。那十多個箱籠都不需要另行儲藏,直接堆在艙房裡就行了——當然,一些裝著過冬衣物的大箱子,還是被搬到彆處去了。

他們半路繞開了一段,彆人卻是直接就到了碼頭。徐循上船的時候,她的屋子是已經布置出來了。徐循一進屋就聞到了艾草的香味,她抽了抽鼻子,道,“好重的味兒啊,都有點嗆了。”

“您這就有所不知了。”孫嬤嬤笑著說,“這船臨水,蚊蟲最多了,到了晚上,水麵上有多少蟲子您是不知道,所以每天都得拿艾草裡裡外外地熏上好幾遍,這樣即使開了窗子,蟲子也爬不進來。”

徐循還真沒想到這個,聽孫嬤嬤說了,果然見到艙房裡各處窗扉都是多加了一層窗紗的,這才笑道,“確實是想得周到。”

見自己屋子裡已經擺設停當,連被褥都換了慣睡的,便忙問,“大哥屋裡,可有幫著過去收拾?彆我們這裡都弄得好好的了,他們那裡還是一團糟。”

“您就放心吧。”孫嬤嬤笑著說,“我也去問過了來著,不過,殿□邊帶著的那幾個小中人,服侍著他大江南北都走過了,差事辦得很熟,也不用旁人幫手,自己就把屋子給收拾出來了。咱們還站著聊了一會,等殿下和貴人回來了,才又各自分開的。”

徐循這才放下心來,在窗邊坐下了,托著腮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麵,興奮地說,“我以前可從來沒有坐過船呢。”

藍兒、紅兒都是農戶女,當年被采選進來的時候,就是坐的船,是很有經驗的,也因此才能中選陪著徐循一起坐船。至於孫嬤嬤,當年也是跟著皇爺一起南下的,那時候就是坐的黃船,現在自然也不陌生。三個人都紮煞著手,很欣慰、很容忍地看著徐循,徐循有點不好意思了,就攆她們,“都回去拾掇自個兒的行李吧,嬤嬤年紀大了,藍兒、紅兒,你們多幫她跑跑%e8%85%bf兒,我也正好睡個午覺,歇一會兒。”

出門在外,沒有那麼多講究,艙房雖然大,但多一個人杵在那也挺奇怪的,畢竟,船行免不得顛簸,長時間直立並不是什麼好差事。再說,徐循短時間內也不會需要什麼服侍,藍兒、紅兒和孫嬤嬤商議了一會,也就退下去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人一走,徐循就活躍起來,先在艙內繞了一圈,什麼櫃子、暗門都打開來看過,連淨房都走進去巡視了一圈,直到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才撲到榻上,想想今早和父母的匆匆一晤,心裡又和割肉一樣地疼。

畢竟是一大早起來,奔波了半日,還沒等點心奉上,徐循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連船隻啟航都沒趕上,等她揉著眼爬起來,太孫已經在窗邊坐了一會了,徐循看清楚他在,忙爬下床,歉然道,“怎麼都沒人喊我——她們該把我叫起來的!”

藍兒、紅兒兩人板著臉在門邊立規矩,看來比在徐循跟前要規矩了不知幾倍,太孫看了她們一眼,笑道,“是我讓她們彆出聲的,出門在外,沒這麼多規矩,你累了就多歇一會也好。”

徐循和太孫也比較熟悉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她也沒有繼續矯情,給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便閃身進了淨房。

天氣熱,雖說床上洗漱不便,可徐循還是擦了擦身子,換過一身衣服,又洗過臉重新上了脂粉,這才走出來同太孫對麵坐下,見太孫手裡拿著一本書,便道,“你看什麼呢,難道連在船上也不能耽誤了讀書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就是因為在船上,才有閒心多讀點書。”太孫給徐循看了看封頁,是《東坡樂府》,徐循看了,笑著說,“哦,這樣的書我也愛看的。隻要不是那些《女訓》、《女誡》,這種雜書,你給我多少本我都能看完。”

太孫一聽說,倒是來了興趣,放下手裡的書道,“你也愛%e5%90%9f詩?”

徐循有些赧然:本朝宮廷雖不禁宮女子識字,但是除了有女諸生之稱的仁孝皇後以外,一般的妃嬪閒著沒事,不以知書為榮,有了空閒,更多的還是做些女紅,打打秋千玩玩遊戲,宮廷風氣也不鼓勵她們%e5%90%9f詩作賦——說實話,大家的文化水平也都沒到這一步,多數就是識字罷了,距離出口成章還有很迢遠的距離呢。

“%e5%90%9f詩談不上,就是愛讀。”她解釋說,“從前年紀還小的時候,爹會讀些詩詞,我在旁邊聽了,覺得又押韻又好聽,後來識字了以後,就從爹的書房裡偷些詩詞集來讀。蘇先生的詞素來都是喜愛的,還有辛棄疾、陸遊,都頂喜歡。”

太孫看了她幾眼,才笑道,“你這個小女兒家,不去喜歡‘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倒喜歡辛棄疾、蘇東坡,‘大江東去,浪淘儘,千古風流人物’?小循,我覺得你這個小姑娘,心思深得很。”

好多人都對徐循下過評語,但這個心思深真的是和她八竿子打不著,徐循用‘你就彆逗我了’的表情看了太孫一眼。太孫說,“你說是不是,平時那樣沒主意,在你爹娘跟前倒是那麼能做主,一句說出來就是一句。看起來嬌怯怯的弱不禁風,喜歡的卻是慷慨激昂的詩詞……我怎麼覺得和你越熟悉,越有點看不懂你呢。”

徐循白了太孫一眼,道,“要是人人都能被您一眼看透了,您就不是人,是神仙啦。再說,咱們其實呆在一塊的時間也沒有多少,說不定船還沒到北京呢,你就把我給摸得透透的了。”

太孫摸著下巴,望著徐循笑,“彆人都巴不得我一輩子看不透她們,你倒是好,聽起來,好像是巴不得被我看透。”

徐循覺得太孫有個很不好的習慣:愛打嘴仗。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卻一定要強裝出這個意思來逗她。她暗暗翻了個白眼,故意做出驚慌失措的樣子,道,“那、那我也不要被您看透了,以後,我嘴上說一套,手上做一套,心裡想一套……”

見太孫%e5%94%87邊逸出笑意,她又耷拉下臉來,白了太孫一眼,“這樣,您就滿意了嗎?”

太孫微微一怔,片刻後哈哈大笑,“滿意、滿意,我哪敢不滿意,看你那凶狠的樣子,我要不滿意,你能把我給吃了。”

兩個人天南海北地瞎聊了一會,底下人送了點心上來,徐循也找了一本書,兩人便一邊對著看書聊天,一邊吃點心。到了晚上,船靠岸停泊過夜。太孫自然而然,就宿在了徐循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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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天家、官家船隻出外,其實是相當愜意的,首先,除非天災,不然很少出事。青紗帳起這樣的事,很少發生在官家身上,不論哪家綠林好漢都不會這麼不知死活。第二,補給有保障,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