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絨的金吉拉從椅子上跳到他懷裡,賀以舟輕柔地摸了摸,清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卻讓夏明月看見了他靈魂深處的那抹溫柔。
午飯過後夏明月又陪著抱抱玩了一會兒,時間很快推移到下午,不管願不願意,告彆總會來臨。
“賀醫生,時候不早,我先走了。”
賀以舟沒有挽留,直接說道:“我送你。”
夏明月有幾分受寵若驚,忙不迭拒絕:“不用不用,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對夏明月來說,賀以舟肯收留抱抱就是天大的幫助了,她哪裡還好意思再麻煩他送。
賀以舟嘴角一勾:“附近沒有出租,網約車也跑的少,你確定一個人走?”
夏明月頓時噎住,神情變得尷尬。
“我順便也要去醫院,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
話已至此,夏明月也沒再推脫。
抱抱此刻也意識到夏明月要離開,它乖巧地坐在她腳邊,大尾巴左右搖擺,雖然不會開口說話,但眼神中的期盼分外明了。
——帶我回家。
它是這樣想的。
這個目光讓夏明月心裡一酸,附身捧起它的臉頰,聲音柔柔的:“抱抱現在還在生病,所以姐姐不能把你帶回家,你要在賀醫生這裡看病,病好了才能回家。”
句子太長,抱抱選擇性的聽到“回家”兩個字。
它重新坐起來,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到角落,夏明月還沒來得及猜測小狗狗的意思,就見抱抱在角落的箱子裡叼出遛狗繩。
啪嗒。
繩子丟在了夏明月腳邊。
抱抱吐著舌頭衝她拜拜。
夏明月眼眶一酸,差點又哭出來。
“抱抱,你不能走,等你好了我們才能一起回去,你在賀醫生家裡要乖乖的,知道嗎?”
這回抱抱聽明白了。
刹那間它的尾巴停止搖晃,臉上是肉眼可辨的傷心與低落。
“對不起,抱抱。”夏明月不得不狠心,“這次我不能帶你走。我保證,等一切好起來,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抱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坐在原地看著她漸漸走遠。
滴——
屋外響起喇叭。
夏明月拖著受傷的腳踝坐上車,透過鏡子,她看見抱抱正隔著玻璃與她相望,隨著車子發動,視野也一點一點被剝奪。
“你隨時可以過來。”賀以舟眼角餘光掃過,“什麼時候都可以。”
夏明月表情勉強:“我過不來的話,視頻可以嗎?”
他忽而笑了:“工作時間除外。”
——這是同意了。
夏明月瞬間好受不少,情不自禁對著賀以舟吐露出心裡所想:“看不出來你還挺好說話的。”他給她的第一印象是一個不苟言笑看著冷峻的人,儘管隻接觸幾麵,夏明月卻在他的身上體驗到久違的理解與溫柔。
“隻是例外。”
夏明月不明所以地看過去。
賀以舟專心開車,側顏線條分明且英俊:“我是說,我不是對誰都這麼好說話。”
夏明月微微眨眼,隱約覺得車廂裡飄蕩著幾分曖昧。
越野車平穩駛入城市街道。
突經小區時,車子並未停下,反而一腳油門穿進完全相反的道路。
“賀醫生,我家走過了……”夏明月硬著頭皮提醒。
賀以舟眼也未眨:“不去你家。”
“……啊?”
她搞不清楚狀態。
片刻之後,越野車停在骨科醫院門口。
賀以舟將車熄火,繞到副駕駛位打開車門,“能走嗎?”說著,垂眼向她的雙腳示意。
“……”這是帶她看病來了。
“我腳傷不嚴重,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
賀以舟不語,雙目灼灼地盯著她。
夏明月嗓音卡住,硬生生把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
“下來。”
賀以舟衝她伸手。
他的手指過分好看,皮膚過白,導致指關節和指尖都是粉色的,更修長,看起來很有力量。
夏明月心跳怦怦然,深吸一口氣,緩緩把手掌搭落過去。
他順勢握緊,扶著夏明月下了車。
兩人靠得很近,夏明月一撩眼皮就能看見他優越的下顎線和領口下凸起的喉結。他的身上不是香水味,而是消毒水混合著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氣。
有點怪。
可是不難聞。
夏明月情不自禁紅了耳根,不知是熱的,還是心頭躁的。
雙手相握的時候很是短暫,等夏明月站穩,賀以舟便迅速拉開距離。
“自己能走嗎?”
“能!”
一個字,擲地有聲。
夏明月一瘸一拐艱難挪動。
說不疼那是假的,她生性逞強,不想再在賀以舟麵前表露嬌弱,於是硬生生忍著疼向前走。
頭頂豔陽如火,夏明月的臉色不紅反白。
賀以舟跟在她身邊,終於看不下去,“你先在這兒等著。”
未等夏明月說話,賀以舟徑直走進醫院。
再從裡麵出來,他手上多了一副輪椅。
“坐。”
賀以舟把輪椅轉至她麵前。
夏明月愣了愣。
他直接按著她的肩膀坐上輪椅,嗓音不急不緩:“等你走進去,天都黑了。”
夏明月:“……”
賀以舟一路推著夏明月前行,排隊,掛號,問診,拍片,每一道項目都有他陪同。夏明月就像是巨嬰,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安安分分跟在他身邊就行。
這種感覺很奇妙。
夏明月不是沒有生病過。
她的第一次住院是因為闌尾炎。
記得那時剛來上京沒多久,疼痛難忍的腹部讓她不得不獨自來到醫院看病。
對剛出社會的夏明月來說,大城市的醫院簡直就是一個迷宮。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臉皮子厚也不好意思張嘴問人,就連掛號機都不會操作,甚至還挨了後麵人的一頓罵。
那時候的夏明月委屈極了。
她拖著疼痛的身體辦理好住院,第二天瞞著奶奶做了闌尾炎切割手術。
從那之後,夏明月極為抗拒看病,每年的體檢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因為她不想體會那種無助到骨子裡的孤單感;不想在排隊等待時,彆人是親朋關切,而她卻形單影隻。
原來……有人陪同看病的感覺是這樣的。
很新奇,還有一絲微妙的悸動感。
“沒傷到骨頭,不過拖得時間有些久,傷口有發炎的跡象。”醫生邊說邊填寫單子,“去拿藥,內服外用,一日三次,讓你女朋友注意點,日常不要沾水,辛辣煙酒不要碰。”
女朋友??
夏明月眼珠子瞪大,“醫生,他不……”
“行了,拿這個單據去那邊的窗口取藥。”醫生頭也不抬地把寫好的單子遞給賀以舟,接著朝外喊道,“下一位——!”
根本懶得聽她解釋。
賀以舟麵色如常,一臉淡然地接過藥單,獨自去排隊拿藥。
取藥窗口人不算多,他把裝滿藥物的袋子揣到夏明月懷裡,推著夏明月離開醫院。
輪椅是向醫院臨時借用的,到了門口就要還回去。
經過醫生專業的包紮,夏明月的腳已經不是那麼疼了,她站在門口不住探頭探腦地向裡麵張望。
醫院大廳熙熙攘攘,每個窗口排滿看病的病人和家屬。
在這人頭攢動中,夏明月一眼尋找到賀以舟的身影。
他生得高,體態修長,哪怕是在這種環境也格外惹眼。
“拄著。”賀以舟把新買來的拐杖拿給她。^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夏明月全然想不到他會弄來一根拐杖,有點難以置信,也有點想笑:“我用不著這個,醫生說一周左右就能好。”
賀以舟的兩條濃眉緊緊擰了起來。
不得已,夏明月隻能接過拐。
彆說,拄個拐的感覺還挺好的。方便。
“你住哪個小區?”
夏明月自覺在車載導航上定好小區位置,賀以舟垂眸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的發動引擎。
醫院離家不遠,半個小時的路程。
小區不允許陌生車輛進入,夏明月出來的急也沒有拿通行證。要想讓車進去,本人必須在門口的保衛處簽個名字。
夏明月生了張讓男人們過目不忘的長相,加上經常晚歸,保安早就記住了她。
“沒自己開車?”
簽名的功夫,保安熟絡地向她搭話。
夏明月沒有下車,半開著車窗在紙上簽名,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暫時沒有反應過來,半天才意識到保安是在和她說話。
夏明月把冊子遞出去:“今天不方便。”
保安接過冊子,目光若有若無的掃向駕駛位。
有夏明月遮擋,他不能完全看清賀以舟的麵容,隻能透過鏡子看見一雙淩厲冷峻的眉眼。
保安這明晃晃的探究瞬間讓賀以舟抬眸,他心裡一咯噔,急忙抬手放車輛進入。
“是六棟那個大美女?”
車走後,一起工作的同事笑嗬嗬地打趣。
左右無人,保安也放心地說道:“是啊,開車的是個男人。”
同事聽後,表情更加玩味:“估計是帶金主回來了,嘖,真有福氣啊……”
他也跟著笑起來:“你要身價上億,也能包這麼漂亮的二奶。”
兩人汙言穢語各種討論,語氣中有嘲諷,更多的是說不出的羨慕。
***
夏明月拄著拐杖帶賀以舟進門。
夏曉曼不在,屋子也沒人收拾,客廳看起來一團糟,就連晾在陽台架子上的內衣都沒來得及收。
夏明月慌忙把內衣扯下,卷成一團隨手丟進洗衣機,又手忙腳亂的把地上的玩具整理起來。
她不好意思地衝站在門前的賀以舟笑了笑:“……不好意思,家裡麵有點亂。”
賀以舟並未在意,連眼珠子都沒有多轉動一下。
“你想喝水還是果汁?”
夏明月不愛喝茶,家裡常備著各種紅酒和飲料,她仔細想了想,好像還沒喝完。
“不用麻煩。”賀以舟從袋子裡拿出那張寫的密密麻麻的藥單,認真看了兩秒,“有筆嗎?”
“有,在門口的桌子上。”
賀以舟拿起筆,在每個瓶子和藥盒上寫好用量,“單子容易丟,寫的也亂,我給你備注在了盒子上,你每天按照用量服用。”
夏明月沒想到他會這麼細心,眼神微閃,乖巧地點了點頭。
“就這些,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賀以舟放下筆,轉身準備離開。
夏明月拄著拐杖的雙手不禁收緊,張了張嘴,忍不受控製地叫住他:“賀醫生!”
男人回眸,長睫糾纏下的眼瞳直直望了過來。
“我覺得……”她鼓足勇氣,“我覺得你對我有點好,你是不是……想追我?”
說完這句話,她屏息凝神等待著回答。
賀以舟緘默不語,良久失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