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1 / 1)

邱進步點了點頭:“那就好。我知道你想找你的朋友,不過眼下這個情況,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打算吧。等風聲過去,我們就要馬上出城。”

葉榮秋苦笑:“我知道。”

過了一會兒,葉榮秋起身:“我去院子裡透透氣。”

葉榮秋上了地,小趙他們幾個人在房裡午睡,他輕手輕腳地繞過他們,來到院子裡坐下,盯著大門發呆。其實他很想出去走走,那天逃命的時候他戴著帽子,日軍未必看見了他的長相,何況武昌那麼大,怎麼就一定碰到那天的日軍呢,他也可以像唐長天一樣喬裝打扮。這幾年他什麼都經曆過了,已經不是那個永遠躲在彆人身後需要彆人保護的二少爺了。如果這裡是重慶,他肯定偷偷溜出去了,可惜這裡是武昌,他就算能出去,不認得路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黑狗,萬一走失了找不回來才是真的壞了大事。

過了一會兒,周書娟也出來了。

葉榮秋問她:“電報發完了?”

周書娟說:“發完了。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看。地道裡太悶了?”

葉榮秋點頭:“是啊。”

周書娟說:“你前幾天給邱班長輸了那麼多血,你應該回去多睡一會兒。”

葉榮秋說:“睡不著。”

周書娟在他身邊坐下。

過了一會兒,葉榮秋問道:“你在武昌這些年,跟山寺幸打過交道嗎?”

周書娟愣了一下,說:“有。那家夥很狡猾,我們進行過對他的暗殺行動,但他提前得到了風聲,被他逃%e8%84%b1了。”

“走漏了風聲?”葉榮秋看了她一眼:“黨員裡有叛徒?”

周書娟又怔了一下,皺眉說:“總之那家夥真的很狡猾。”

葉榮秋問她:“你知道黑狗嗎?”

周書娟想了想,問道:“你是說你那個朋友嗎?那天陪你到武漢來找我們的。”

葉榮秋點頭。其實他不確定周書娟有沒有見過黑狗,黑狗把他送到周家當天晚上就走了,都沒有一起吃飯。

周書娟說:“我聽我大哥說過,那天好像就在我家,可惜他走的太早了,我沒能見上麵。”

葉榮秋又問:“那你見過山寺幸的正臉嗎?”

周書娟狐疑地打量著葉榮秋:“怎麼了?你是懷疑什麼?”

葉榮秋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頭,沒有說實話。

周書娟說:“我聽大哥說你那個朋友,是個很不錯的家夥,雖然有點流裡流氣的,但是心地很善良。你這次進武昌之前,我聽上麵的人說了,你想找山寺幸和念白。我不知道他們倆有什麼關係,以你對你朋友黑狗的了解,他會做漢奸嗎?”

“不會!”葉榮秋立刻大聲否認。他旋即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聲音低了下去,神情尷尬卻又嚴肅,“他絕對不會。就算我,就算我做了漢奸,他也不會!”

“哪有你這麼說話的。”周書娟好笑,“讓彆個聽去了,小心彆個懷疑你的忠誠和信仰。”頓了頓,又道,“你相信你朋友就好。不過不管怎麼樣,希望你以大局為重,就算有一天你發現你的%e4%ba%b2人、朋友做了叛徒,你也不能動搖。隻有革命勝利,中國才有希望!”

葉榮秋肅穆:“我知道。”

經曆了這幾年的戰亂生活,他知道妥協軟弱退讓都是沒有用的,隻有用槍杆子把敵人打出去,中國人才有可能過上像樣的生活。

葉榮秋左右環顧,小聲問道:“那你做了這麼多年地下黨,你認得念白嗎?”

周書娟說她知道葉榮秋要找念白和山寺幸,但是剛才她隻問了葉榮秋是否懷疑他的朋友是漢奸,卻沒有問他跟念白有什麼關係。看唐長天對周書娟的態度,周書娟似乎比他的職位更高。在這武昌城裡,地下黨就那麼些人,階層也沒有那麼複雜,也許周書娟就是直接跟念白接頭的同誌!至少,她應該知道念白是什麼人!雖然黑狗一口一個赤|匪,但是葉榮秋知道黑狗這家夥最會裝腔作勢,他還是沒有死心。

周書娟沉默。

從她的沉默上,葉榮秋看出了她知道些什麼。他的心跳立刻加快了,頗有些口乾%e8%88%8c燥,他%e8%88%94了%e8%88%94嘴%e5%94%87,等待著周書娟的答案。

周書娟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周遭沒有彆人,其他人都在房裡或地道裡。然後她終於開口:“這種事情,你不該問的。”

葉榮秋垂下眼。他當然知道,雖然大家都是共黨,但是各自的職權不同,互相之間也不是完全坦誠的。就像如果有人問他兵工廠的詳情,哪怕是他的長官,但隻要不是跟兵工廠息息相關的人,他都不該儘述實情。

周書娟低聲道:“你要知道,雖然我們大多時候不到前線打仗,但是我們的工作也很危險。對於我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工作。”

葉榮秋說:“我知道。”他當然很清楚,如果不是有這些地下黨做著情報工作,隻怕他們早已被敵人掃蕩圍剿了幾十次,也活不到今天。可他不想錯過關於黑狗的任何事情。

氣氛變得沉默而尷尬。

“茂實哥。”就在葉榮秋準備放棄的時候,忽聽周書娟再次開口:“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我知道你做事一定有你的理由和分寸。我告訴你,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葉榮秋猛地抬眼,驚詫地看向周書娟。

“我就是念白。”周書娟一字一頓道。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菉竹猗猗和阿八的地雷

第一百零六章

我就是念白。

我就是。

短短五個字,卻讓葉榮秋驚詫得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全身遭了雷打般一跳!

他一直想著的念白,他以為是黑狗另一身份的念白,居然就是這些天和他朝夕相處的周書娟?是這個他從小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周書娟見他隻瞪著眼不做聲,問道:“你怎麼了?”

葉榮秋震驚而茫然地看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假若不是他先前懷疑黑狗是念白,其實周書娟是念白這件事,也並不是那麼不好接受的。周書娟跟他的感情比他和其他堂姐妹都要好,可以算得上他半個%e4%ba%b2妹妹,周書娟能在亂世中成為偉大的人,他自然是會為她感到高興的。可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這個人物。就因為他覺得念白是黑狗,念白這個身份在他心目中被無限美化,已到了他認為周書娟不可勝任的程度。正因如此,此時此刻他的失望簡直已經無法隱藏。

周書娟看出了他的失望,卻並沒有介意,隻是笑了笑:“我在你心裡,還是當初那個坐在院子裡和你一起玩過家家的小姑娘吧。”

葉榮秋回過神來,頗有些尷尬:“……沒有。你長大了,你很厲害。”

周書娟搖頭:“我沒有不高興。其實,我也很想回到那個時候,我寧願我什麼都不懂,隻要……沒有戰爭的話。”

葉榮秋仰頭望天,他的眼眶有些溼潤了。

他也懷疑周書娟說的不是實話,可周書娟有什麼理由騙他?連唐長天都%e4%ba%b2口說過,周書娟在地下黨中是個很重要的人物,不是念白還能是誰?他不該以他狹隘的私心去否定周家的妹妹。

其實之所以會懷疑念白是黑狗,他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多麼牽強。就因為黑狗管他叫阿白,這是屬於黑狗的獨一無二的稱呼,沾上了這點邊,他就如此狂妄地對號入座。可當見到黑狗的時候,黑狗又有幾分念著他想著他的意思呢?

葉榮秋站了起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有點冷,先進屋歇著了。”

周書娟點頭。

葉榮秋走進房間,周書娟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晚上唐長天回來,周書娟對他投以探詢的目光,他搖了搖頭。情勢不好,日軍封城封得很嚴,他們連跟外界取得聯係都難。唐長天還帶回了一個消息:“電報機暫時不要再用了,聽說日軍弄出了一種搜查無線電的武器,專門針對我們的電台。往後的事,還是靠我們自己吧。”

屋子裡的氣氛很沉重,過了一會兒,周書娟說:“我知道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想辦法弄點磺胺回來。我們這裡的傷員需要它。”

磺胺是一種消炎藥,在戰時它是救命的藥物,有多少士兵受傷之後原本並不致死,卻因為沒有消炎藥導致傷口進一步惡化,最後丟掉性命或是落下殘疾。如今他們屋子裡有兩個受了槍傷的人,邱進步的處境非常糟糕,他的傷勢原本就要了他大半條命,周書娟在衛生條件不夠的情況下還是給他進行了手術和輸血,雖然取出了他體內的子彈,但是他的傷口並沒有愈合,每天有半天的時間都在昏迷,伸伸胳膊%e8%85%bf就會扯破傷口流血,整個地道裡都是*腐爛的氣息。再這樣下去,隻怕他活不了幾天了。

相對而言,受傷較輕的李七八情況也不容樂觀。他%e8%85%bf上的槍傷也在日益惡化腐爛,他每天都在低燒,拖久了,他這條%e8%85%bf也保不住。

大家聽了周書娟的話,都為兩名受傷的同誌傷感。葉榮秋卻愣了一下。

磺胺這玩意兒,在戰爭年代可是個稀罕貨,彆說窮的底掉兒的共軍了,就是國民黨部隊也沒多少存貨,日軍也不是人人用得上的。黑市裡倒是有這種東西交易,但是量很少,價錢也被炒翻了天,幾箱手雷都不見得能換到幾顆磺胺,周書娟打算去哪裡弄磺胺?

在這武昌城裡,毫無疑問,共黨的頭目就是念白了。念白就是周書娟,那麼周書娟就是這裡最有本事最有勢力的共黨。葉榮秋這幾天跟周書娟朝夕相處,當然不能說對周書娟知根知底,但她有多少家底,葉榮秋總還有個大概的數目。以他們的財力,去黑市上買磺胺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如果說黑市裡也有地下黨,那他們手裡的磺胺恐怕也早就貢獻出來了,這幾年在戰亂中受了槍傷刀傷導致感染惡化的營級以上乾部也有不少了,部隊條件有多艱苦葉榮秋怎麼會不明白?沒道理手裡攥著磺胺的家夥之前不把藥交出來,現在為了一個班長一個小兵就慷慨解囊。

而在如今這世道,要獲得磺胺隻有兩種途徑,一種是黑市,一種就是部隊。這武昌城出不去,不能跟外麵的新四軍取得聯係,城裡幾乎是日軍的天下,間或有*出入,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