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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等會兒!五挺,五挺輕機槍,不能再多了!”

“十八挺,一挺不能少!”

呂聯龍恨得咬牙切齒。這黃暮,就是趁火打劫來了!他那幾個破手雷,能有多著急?他現在故意在這裡糾纏不休,根本就不是要留葉榮秋,而是想趁機撈好處!現在他們的兵工廠和械修廠已經能造手榴彈、地雷、刺刀和子彈了,但機槍這種玩意兒還是稀缺的很,以他們兵工廠的實力,暫時造不出來,所以黃暮手裡拿著葉榮秋這顆棋子,誰找上門來求他他就趁火打劫,好幾個長官都對他這狗德行恨得咬牙切齒了。可是現在有求於人,能咋辦呢?

葉榮秋被他們拽來拽去,扯得生疼,兩個大嗓門更是吵得他頭昏,他用力把自己的胳膊扯回來:“行了行了,你們彆吵,聽我的,十挺輕機槍,呂營長,我現在就跟你走。”

黃暮哈哈大笑:“好,小葉都說了,十挺就十挺,我是個痛快人,呂營長,你看呢?”

呂聯龍無奈極了,奈何他的事著急得很,隻得點頭:“得,十挺。但我說了不算,我還得回去跟咱們旅長打報告,旅長批準了才行。”

“那走吧。”葉榮秋說,“呂營長說話我相信。”

黃暮也不再糾纏了:“你快點去快點回來啊,咱們這兒還需要你呢。”

呂聯龍帶著葉榮秋走出兵工廠,回頭看了眼得意洋洋的黃暮,磨牙霍霍地翹起了牆角:“葉政委,我說,你就彆跟著那個土匪了,跟我走,到咱們十四旅來,我保證給你吃香的喝辣的!”葉榮秋是個搶手貨,現在那支隊伍不想要他?就衝著他手上的本事,那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啊!

共軍畢竟不比國軍,高級人才稀缺的很,光是能認字的就會被各個部門哄搶了,更彆說會械修的了!

葉榮秋隻是笑:“得啦,呂營長,你跟我說說你們那門炮是怎麼回事吧。”

呂聯龍隻好歎了口氣。他也不是第一次想挖葉榮秋這個大牆角了,可惜葉榮秋自己沒有意向,那也是沒辦法的,他隻能找著機會就敲敲邊鼓,就盼著哪天黃暮這家夥把葉榮秋給開罪了,葉榮秋能先考慮他們部隊。這也是他欽佩葉榮秋的一點,這家夥不光有本事,也很有義氣,聽說當初黃暮對他有恩,所以這些年他就一直死心塌地地跟著黃暮不走。隻恨他們沒能早點來,要是來得早,這個人才哪裡還有黃暮染指的份?

黃暮對葉榮秋的恩德,就是幫著他一起開辦了兵工廠。

工廠是葉榮秋兩年前創辦的,最早隻是個械修廠,他雖然在顧修戈和費恩豪森那裡學到了不少槍械的姿勢,自己又摸索著學了些,可是光有技術,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時候他留在鄂南抗日戰區,發現這裡很多遊擊隊的隊員手裡連個像支的槍都沒有,他們倒是從戰場上撿回了不少被國軍丟棄的槍支器械,但國軍丟棄的時候就把槍械損壞了,他們想用也用不了。時間久了,葉榮秋就動了辦個械修廠的心思。

他們身處的地方是鄂南,是抗日的前線,日軍虎視眈眈地盯著,還有國民黨頑固分子將共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時候躲還來不及,誰出頭就是自找死路。一開始葉榮秋隻是自己找了個民房作為據點,把消息偷偷傳遞出去,遊擊隊的成員帶著壞搶找上門來請他修理。可就是這樣,他還是幾次被日偽和敵特給盯上了,被追殺了好幾次,他都有驚無險地避過了。

這幾年來陸續爆發的“項家山慘案”和“平江慘案”更是讓葉榮秋的處境變得極其困難,但黃暮知道了葉榮秋的事之後,主動找上門來把他拉攏進了自己的隊伍,想辦法給他造了械修廠。最早的械修廠連把像樣的板鉗也沒有,隻有幾把銼,錘,鑿,石,在桌角上銼銼磨磨,隻能修修破槍。後來黃暮想辦法給他拉人,從附近征來機器,一步步壯大,械修廠才有了現在的規模,雖然也隻是幾間木頭搭出來的民房,但已經能自行製造彈藥了,比起兩年前的局麵可謂好了太多。

就衝著這點,葉榮秋對黃暮也算是儘心儘力,靠著自己的硬本事幫他謀得了不少的好處。

呂聯龍帶著葉榮秋到了自己的陣地,葉榮秋檢查了那門損壞的大炮,大概找出了有問題的地方。但是修大炮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葉榮秋以前雖然也有過修戰防炮的經驗,真的動手還是需要不少時間和幫手的,於是當天晚上他就在呂聯龍的陣地裡住下了。

隊裡沒什麼好吃的,但是為了歡迎葉榮秋,呂聯龍還是專門叫人去弄了兩壺酒來,晚上請葉榮秋吃飯。

吃飯的時候,呂聯龍也沒忘了跟葉榮秋拉近關係,畢竟這種人才放哪支隊伍都是搶手貨。

“葉老弟,你今天多大了?”

葉榮秋說:“虛歲二十七了。”

呂聯龍頗有些吃驚:“二十七了?看不出啊,我頭一回見你還以為你才剛二十出頭呢!”葉榮秋畢竟是少爺家出身,從小都細皮嫩肉的,雖說這幾年在隊伍裡吃了很多苦,但他是天生的膚白大眼,看起來確實不顯年紀。

呂聯龍想了想,道:“也對,二十七,是該二十七了。”葉榮秋懂的東西那麼多,要是年紀還那麼輕,的確說不過去。

“我聽你口音,你是四川人?”

葉榮秋笑道:“重慶的。”

“哦?”呂聯龍說:“咱們營也有好幾個重慶的,你等著,我叫他們來!”

葉榮秋忙拉住他:“彆這麼興師動眾的。”

呂聯龍嘿嘿笑了笑。他這不是想跟葉榮秋拉近關係麼。

“我聽人說你打過武漢會戰,你是啥時候參軍的啊?”

“得有五年了吧。”葉榮秋答道。

“那你為啥留在咱們鄂南了?”呂聯龍這話問的比較隱晦。他是聽說葉榮秋以前參加過國軍的。不過這也沒啥,這混亂的世道,國軍投靠共軍,共軍投靠國軍,或者又做了日偽,這種事情層出不窮。大家都是窮苦老百姓出身,國軍也不都是壞的,為了抗擊日寇死在戰場上的國軍同胞千千萬萬,都值得人敬佩。隻不過現在一些國民黨頑固分子不把目光放在抗日上,卻頻頻製造慘案屠殺革命軍,這些人才可惡。呂聯龍隻不過對葉榮秋的身世比較好奇罷了。像他這樣的能人,就算放在國軍裡當個領導啥的也不成問題吧,為什麼會留在抗日前線跟他們這些窮的隻能打遊擊的共軍混呢?

葉榮秋喝了口老酒,被辣的咧了咧嘴,長長籲了口氣:“我想找個人。”

呂聯龍一怔:“什麼人啊?”

葉榮秋說:“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呂營長,請你也替我留意著,你要是遇到我形容的人了,就派人來知會我一聲。”

▂思▂兔▂在▂線▂閱▂讀▂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來欺負我咩的地雷~

謝謝所有還堅守在坑底的讀者,麼麼噠~

第九十章

呂聯龍立刻來了精神:“你說說,是個啥樣的人呢?”

但是葉榮秋卻沉%e5%90%9f著遲遲沒有開口。他在想黑狗到底是個啥樣的人。他閉上眼,腦海中勾勒著黑狗的模樣。黑狗這個人,他是想忘也忘不掉的,但是黑狗的形象,他卻漸漸有些模糊了。這幾年來,黑狗好幾次出現在他夢裡,夢中的模樣還是很清晰的,可是一旦醒來,他就又看不清楚了。那已經不是一個具象化的人了,是融入他骨血的一個靈魂。

呂聯龍見葉榮秋開始走神,不由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咋了?”

葉榮秋醒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近乎虔誠地開口:“他的名字叫鐘無霾,不過他可能不用這個名字,小名叫黑狗,或者阿黑。他個子那麼高……”葉榮秋站起來把手舉過頭頂比劃了一下,“手臂那麼長。”是能緊緊把自己摟在懷裡的長度。“年紀比我小三歲,跟我一樣是重慶口音,鼻子很高,眼睛細細長長的,很英俊,四年前皮膚挺黑的,現在……可能更黑了吧。他背上有兩道傷口,正好是個大叉的形狀,一刀是讓日軍空襲的彈片劃的,比較淺,應該已經愈合了,還有一道很深,是鬼子的刺刀砍得,愈合不了,從左邊肩胛骨一直到右邊腰側。”

呂聯龍皺著眉頭認真聽著,頻頻點頭:“好,我記下了,他是什麼人?加入咱們j□j了嗎?”

葉榮秋咬了咬嘴%e5%94%87:“我不知道。”

四年多前,在瑞昌,黑狗將他推下長河,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黑狗。關於黑狗的下落,這幾年來他已經把所有的可能都想過了。最有可能的一點,就是黑狗在四年多前就已經死了。葉榮秋曾經打聽過顧修戈那支隊伍的下落,得到的消息是他們在伏擊的當天就全軍覆沒,第二天日軍就重新占領了瑞昌。是的,全軍覆沒,顧修戈,劉文,郭武……無數葉榮秋再熟悉不過的人,曾經並肩作戰過的弟兄,就在那一戰中死去了。當時在山崖上的那個情形,後麵有那麼多日軍在追擊,他們沒有援軍,黑狗手裡的槍也不剩幾發子彈,怎麼可能贏得了那些日寇?換做是誰來想,都會以為黑狗已經死了。

但是這種可能,葉榮秋根本不願意去想。他能夠在鄂南生存下去,加入共軍,開辦兵工廠,成為政委……他能夠一個人抗下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信念:必須要找到黑狗。假若接受了黑狗已經死亡的可能,那一天葉榮秋就不會從長河中爬上岸。

黑狗要活下來,還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加入了日本兵團。葉榮秋知道黑狗會說日語,當初在安慶的碼頭上,是因為黑狗用日語跟偷襲的日本兵交談才救下了他們兩人的性命。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也許黑狗為了活命故技重施謊稱自己是日本僑民也未可知。

比起那個,更可能的還是黑狗也跳進了長河中。所以當葉榮秋活下來之後,他就會整天蹲在河邊等著,看會不會從上遊漂下來一個眼熟的人。他曾經一動不動地蹲守了三整天,直到暈過去也沒能等到黑狗,但後來明知道已經不可能了,他卻養成了蹲在河邊發呆的習慣。

假如黑狗活了下來,他現在會在哪裡,葉榮秋還真的說不上來。也許被**整編進了新的隊伍,也許跟他一樣加入了共軍,也許%e8%84%b1下戎裝成了一個普通老百姓……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他們曾經走失的地方,日複一日地等下去。

呂聯龍皺眉:“不知道?那可難辦了啊。你說四年前,他是你在**裡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