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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曲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緩緩碰了碰花滿樓的發頂,那動作極小心極溫和:“我會治好你的眼睛,”花滿樓抬起頭,眼底是平靜的淡然,就聽曲靖微笑沉穩地說了下去:“說好帶你一起看風景的。”

花滿樓這回是當真微微一怔,曲靖的手卻是瞬間收了回去,就好像一切不曾發生過一樣。

花滿樓怔了片刻卻是緩緩微笑起來,他知道春意漸暖,外麵的花怕是要開了。

瑾汐將東西一樣樣收起來,最後小心地看了一眼床榻之側的兩人,曲靖揮了揮蟲笛將地上張牙舞爪的蠍子收了回去:“嗯,睡一會吧,明天繼續治眼睛。”

花滿樓將眼睛闔上了,感受著一室暖意。

瑾汐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漲,那麼久以來,她跟隨著花滿樓花公子,看得到他的寬容他的溫和,卻是第一次看到他向一個陌生人如此從容而依靠。那種感覺讓心底驀地有些酸脹,最後化成汨汨細流。瑾汐覺得自己不適合在屋裡再待下去了。

事實上有同樣感覺的人還有一個,便是陸小鳳。

彼時的陸小鳳正坐在酒樓裡喝酒,一杯接著一杯。陸小鳳是個酒鬼,十足的。

以往若是無事,他便最喜歡去找花滿樓,看著那人滿是鮮花的小樓,再喝上兩杯酒說幾句話,整個人就也跟著鮮活起來。

可惜現下花滿樓忙著,忙著治眼睛,忙著和那個叫做曲靖的天天纏在一起。好吧陸小鳳覺得自己心酸了……自家最好的朋友因為治眼睛和大夫跑了,夜以繼日的,自己還得表示無上支持。

默不作聲地,陸小鳳又灌下去一杯酒。

說到底也是個好事。畢竟花滿樓的眼睛已經成了他這麼久以來最擔心惦記的事情,此番若是能徹底根治,卻亦是絕對的好事一樁。

想到這裡,他便快意起來,正要叫小二再添上一壺酒,就看到自己對麵驟然出現了一個人……

沒錯,就是驟然。

因為根本沒看到這人走進來,就直接看到他出現在了自己對麵的椅子上。

那人一身白袍,頭巾微微覆上來遮住了後腦,連著額頂也有了些許陰翳,看起來有些像是西域的裝束。他抬起頭來看了陸小鳳一眼,沒有惡意隻有漠然。

然後下一秒……又一次消失了。

什麼事情都經曆過的陸小鳳表示……自己是真的被驚呆了。

這個人並沒有任何殺意,所以說他就是來自己麵前來展示一下驚人的分分鐘消失技巧?

陸小鳳攥著筷子,心底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隻覺百思不得其解。

一般而言,陸小鳳最怕的事情就是無聊。可是此時他不無聊了,因為他有了事情去想。

不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因為他桌上的食物開始變少。

上來一盤燒牛肉,沒了。

上來一盤削好的烤羊%e8%85%bf,分分鐘沒了一半。

上來……好吧這次陸小鳳一把將酒罐抱住,避免剛上來的酒罐直接被人撈走。

對麵的白袍男人似乎是看到了陸小鳳的目瞪口呆,唰地現身,在所有人發現他之前又一次消失了。當然,陸小鳳也沒抓住他。

因為陸小鳳徹底驚呆了。

他琢磨了半天,最後整個人向前靠去:“這位兄台,你是不是沒有現銀?”

很自然地,沒人理他。

甚至於旁邊的人都開始轉過頭看陸小鳳。

因為第一次見到對著空氣聊天還顯得很開心的人。

陸小鳳笑嘻嘻地一伸手,靈犀一指驟然向前探出,輕飄飄地,抓到了一團空氣。

他撫了撫額頭,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再一低頭發現,桌上最後一口羊%e8%85%bf已經沒了。

這種鬨鬼一樣的感覺是怎樣?

陸小鳳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苦笑一聲:“一定是因為我是陸小鳳,所以麻煩才總找上我。”

他說完便拍拍褲子起身找店小二付銀子,隨便還得給那一大堆“喂了鬼”的東西掏錢。

真是非常悲催。

當然,此時的陸小鳳還沒有想到,最悲催的還在後頭。

因為在他回到客棧的路上,他能感覺得到有人一直綴在後頭,不疾不徐。

如果說陸小鳳這人惹麻煩的能力強,那麼他想破天也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惹到這位會消失的人的。

最恐怖的事情是無論他怎麼跑,這人就像是能跟上所有輕功一樣,一直綴在不遠處。

陸小鳳第一次覺得這麼的……有趣。

所以他一路挑著%e5%94%87角唰唰地跑回了自己的客棧,把門一關開始捋自己的兩撇小胡子,等著這位仁兄趕來。

當然,這位隱身帝並沒有放棄這個好機會,很快窗戶便打開了,然後默不作聲地關上。

陸堯緩緩現出身形,站在窗邊看著陸小鳳,慢吞吞地開口,聲音微微有些涼:“多謝。”

陸小鳳:“……”

陸堯想了想,然後開始拽自己的衣服。

陸小鳳瞪大眼睛:“你是誰?你要乾什麼?”

陸堯的表情顯然很困擾,他非常糾結地看了陸小鳳一會兒方才言道:“我是陸堯,我想睡覺。”

……這貨是來乾什麼的?陸小鳳的興致飆升,認真地盯著陸堯,第一次覺得溝通是一件挺費勁的事情。

然而陸堯顯然沒有等人說話的習慣,所以他徑自走到陸小鳳的床邊看了一眼:“很大,有人告訴我這裡可以睡覺,”他評價道,隨後一拽一拽地將衣服%e8%84%b1到隻剩下裡衣,言簡意賅:“我有些倦了,多謝兄台。”

然後……他就在陸小鳳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穿著薄薄的裡衣躺到床上去睡了!

陸小鳳表情五彩斑斕地站在一邊,非常不能理解這是什麼神展開。

如果說這是一個陰謀,那麼這個陰謀也太白癡了。

陸小鳳在心底扶額,看著已經傳來平穩呼吸聲的陸堯,所以這人的意思是要和自己這個陌生人同床共枕麼?

風流公子陸小鳳糾結半晌,最後默默抬腳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陸小鳳:……你是誰?

陸堯:我想睡覺。

第三十一章 明朝酒醒知何處

自己的屋子被人占了,自己的床被人占了,最最不能忍的是——

那人還睡的特彆香。

住在陌生人的屋子裡,你連一點最基本的防備都沒了麼?!陸小鳳覺得心底窩火,忍不住走過去看了一眼,伸手在睡著的人臉上糊了一圈。

陸堯伸伸手一蹙眉,隱身了。

擦!

陸小鳳發誓他現在最討厭的就是分分鐘消失的人,會消失了不起啊?!

大抵香燒了一小截下去的功夫,陸堯就重新顯出了身形來,陸小鳳再戳。

這次陸堯不隱身了,直接晃了一下手中的東西,陸小鳳往後敏銳地一閃,看著驟然消失的光輪,麵上微微一驚。*思*兔*在*線*閱*讀*

差一點,就被打中了。

所以說這人的武器就是手中的東西麼?陸小鳳試圖靠近一些看上一眼,卻見陸堯一揮手將燭台熄滅了……

兄台你好像忘記了這真的是我的屋子啊。

就這樣瞪著眼瞪了一晚上,陸小鳳呼出一口氣來,好吧,天光破曉,彆想睡了。

他琢磨了一下屋子裡索性也沒什麼東西,乾脆自己先出去走走算了,免得和這人說話把自己憋死了。

腳都快踏出門了,陸小鳳又驟然收了回來,在桌子上留了一些散碎銀子。

不管怎麼著,人都找到自己這裡來了,怕也是故友之友,大方一點總沒錯。

陸小鳳這樣想著,邊哼著不成調子的小曲出門去了。

躺在床上的人幽幽睜開眼睛,看著桌上留下的銀子微微蹙起眉來,似乎是有些不解。

雖然這種不解很快就被睡意取代了。

陸小鳳去的地方是將軍府,自打李翊宸走了以後,這府裡頭好多老人卻是沒動地方的。

比如李忠。

他們就像是習慣了這個地方,數十年如一日地守著,即使這處宅子早已經易了主。

李忠顯然是認識陸小鳳了,他見到人的時候忍不住微微蹙眉,複又將那緊鎖的眉頭展開笑道:“陸公子,請。”

花滿樓的院子裡,曲靖正坐在那兒說著什麼話,花滿樓似乎是在笑。

陸小鳳忽然覺得心底微微一鬆,旋即又泛起些許感激的情緒來。

他大喇喇地走了進去,忽然就聽得花滿樓開口問道:“陸兄今日穿的可是一件淡藍色的袍子?”

陸小鳳手中的酒壇微微一傾,差點撒到地上,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看得到?”

“一些虛影而已。”花滿樓這般說,麵上也不是不愉快的。

“多謝曲兄。”陸小鳳忽然正色,一鞠躬彎了下去,他的眼底微微有些漲,帶著喜悅的力度。

曲靖伸手搖了搖,順勢將一個小蟲子給陸小鳳拍下去:“無妨無妨,我與花兄有緣,是吧?”

這樣調侃意味極重的話,花滿樓竟也不曾否認,隻微微一笑罷了。

陸小鳳忽然覺得心底有些感慨,這麼久以來,花滿樓一直是不經過多世事了,更多的時候,他喜歡那處鮮花滿樓,世外之境。

陸小鳳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花滿樓在外人麵前如此放鬆的模樣,溫溫君子不過如此罷了。

說到這裡,陸小鳳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屋裡現下藏著的家夥,忍不住開口埋怨道:“對了,說起來我最近可算是惹了麻煩了。”

他愁眉苦臉地一巴掌拍開了酒壇,裡頭的酒香立時四溢,他伸手倒了一杯遞給花滿樓:“來一杯?”

花滿樓還沒說話,倒是曲靖動作極快地伸手了,他微微一繞將那就被接在手裡笑嘻嘻地說道:“花兄現下在治眼睛,這些東西都由我代勞。”

曲靖說完就一仰脖子將那杯酒儘數倒進喉嚨裡,酣暢淋漓地呼出一口氣來笑道:“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