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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距離是看不到什麼的,然而大多數新一批被調來的人都會自顧自說一些好高騖遠的見解,也包括那個先到一步的南王世子。鄧子龍其實挺好奇這人要說點什麼。

李翊宸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呼了出來:“將軍,老實說這距離沒看出什麼,”他這句話說完便將手中的地圖攤開,在上麵用手指點了一下:“這是之前摯友畫的一張地理圖,臣不才,隻在路上琢磨了一二,如若將軍有空,還想討教一番。”

鄧子龍的目光在那畫的密密麻麻的宣紙上掠過,眉眼之間的光芒便盛了一點,揮揮手示意下去。

李翊宸心底微微一喜,知道這是有門了,葉孤城畫的精致地圖居功甚偉。

到了屋裡,鄧子龍坐在了主位上,便抬起頭來看了李翊宸一眼:“你說。”

李翊宸先給鄧子龍恭恭敬敬奉了一杯茶,繼而站在一旁言道:“稟報將軍,現下倭寇已占領朝鮮國全境,私以為朝鮮國危在旦夕。這個時候若是貿然啟動海師,想必於我們是不利的。當下最重要的是對日本**隊步步緊追,繼而以合圍之勢殲敵。”

鄧子龍沉%e5%90%9f了一會,便開口問道:“你知道那倭寇軍隊有多少?”

“水師九千,陸上九軍共十五萬,另有預備軍十萬五千,”李翊宸穩穩答道,邊示意那張地圖道:“臣以為,水師暫不足為懼,若是集中於一點突破並不是難事,倒是陸上方才應是作戰的重點。”

這一回鄧子龍捋著自己微長的胡須緩緩笑了,整個人向後靠在椅子上,枯瘦的指頭在那地圖上點了點問道:“最前線有兩萬人守著,分了三個關卡,我若要你強行突破,你要多少人?”

李翊宸思索了一會兒,將那地圖翻了個麵,麵上依舊是那副沉穩的模樣笑道:“五千。”

那背麵滿滿都是戰略戰術,李翊宸想了想,便這樣懇切說道:“紙上談兵終覺淺,臣卻不敢以兵士性命為賭,願請將軍指點。”

鄧子龍盯著李翊宸看了一會兒,最終微微歎了口氣,這樣的少年將軍已是極為少見了。

一般來說大多數的少年郎都是勇猛有餘但經驗不足,凡事多冒進,很少能思慮周全。而更多的時候,這些少年將軍都比較剛愎自用,容不得老將說上些什麼,隻要人家說一句“不”字就梗起脖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像是李翊宸這樣的,倒還真是難能可貴的。

鄧子龍站起身來,將桌上的茶一飲而儘,伸手顫巍巍地拍了拍李翊宸的肩膀:“去營裡看看。”

李翊宸心知肚明這便算是一種認可了,心底樂開了花,趕忙客客氣氣地迎著這老爺子出去。

萬曆帝的軍營李翊宸是第一次來,這回皇帝為了救自己的藩屬國可算是撐足了麵子,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兵了,前幾回不隻是因為內訌還是情敵,總之是折損了不少,過了個江差點全給折在裡麵。

鄧子龍心知前番折損了那麼多兵力,最大的原因便是知情有誤,明明以為倭寇是數千人,過去才發現敵軍根本就是萬餘,這麼一個比例,就算是天兵空降想必也是在劫難逃,他想到這裡便問道:“軍情的事,少將軍還算是費心了。”

李翊宸微微一笑:“這些時日關注了些,還要多謝將軍照拂。”他隻字沒提自己都是從史書上看的,現下看到這些早就淹沒在曆史長河裡麵的人實實在在在自己麵前還是當真唏噓。

鄧子龍沒再說話,他隻是引著李翊宸一起到了軍營,便聽鄧子龍徐徐道來:“這一回集合大軍,惟願一舉擊潰倭寇,免留後患。”

李翊宸隻見放眼望去,處處都是帶甲兵士,心底那一腔熱血霎時便澎湃起來,鄧子龍見了便微微一笑拍了拍李翊宸寬厚的肩膀:“去吧。”

李翊宸特彆想行個軍禮,想到也不知道當時的人怎麼行軍禮便立馬抱了抱拳馬不停蹄地跑了。

鄧子龍看著青年飛奔而去的身影,不知為何眼底竟是透出幾分唏噓來,他將目光垂了下去對旁邊的鐘俞說道:“把騎兵帶過來。”

鐘俞領命而去。

不多時就見李翊宸又回來了,一身巍巍鎧甲烏黑鋥亮,帶出幾分懾人的意味,頭頂的帽子則更是誇張,鞭梢朝天威嚇意味極重,他穿上這身衣服,立時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鄧子龍看著便隻捋了捋胡須,郎笑一聲:“這衣服好,能顯出我大明將士威嚴之勢,”他朝前麵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去吧,你的隊伍。”

李翊宸看著旁邊鐘俞牽來的馬,眼底微微一凜:“這是……”

鐘俞微微笑了笑:“這是葉城主送來的。”

李翊宸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熱了起來,那是裡飛沙,他很難以想象這樣的一匹馬怎麼會由葉孤城送過來,然而此刻他隻是沉了沉眼底的情緒提起長槍跨馬而上,將那鞭梢在空中輕輕一甩,裡飛沙就像是通了靈性一般向前麵呼嘯而去。

他在那一眾騎兵陣前穩穩停住,裡飛沙長嘶一聲將前麵兩蹄高高揚起,塵土飛揚。

李翊宸眼底神色一沉,在麵前的兵士麵上一一掠過,最後郎笑一聲言道:“倭寇此舉明為侵朝,實為示威,意圖我大明江山。國破家亡,生靈塗炭,是時城池一擊即破,%e4%ba%b2人性命不保……將士們,家國危在旦夕,我等隻願以區區血肉之軀,護我大明!”

他的語速放的並不算快,卻是擲地有聲,帶出一顆赤誠之心,滿目懇切之情。

不談效忠,不提皇室。隻為了自己的家人而戰,隻為了自己的城池而戰,隻為了這家國天下而戰!

並沒有任何停頓,每一個人都像是被麵前的年輕統帥感染了一般舉起了手中的長兵,呼聲威天懾地,將士們坐在馬上,每一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天地之間隻餘下這一句赫赫呼聲——

護我大明!

李翊宸白日便留在了營地帶著騎兵訓練,他將自己天策府那一套東西能教的儘數教了,剩下一些實在是沒法教的方才不甘不願地留了下來。直到天色儘昏,李翊宸想著第二日還要繼續訓練,便讓將士儘皆回去歇了。

他自己則是緊忙地衝向了鐘俞的所在,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葉城主呢?”

李翊宸的目光底下儘是掩飾不住的急切,鐘俞被看的有些頭皮發麻,半天才吭出一句話:“托人送來的……”

“……哦。”李翊宸緩緩將目光沉了下去,揮揮手示意鐘俞下去吧。

也對,那人守著一座城,怎麼可能千裡迢迢來送一匹馬。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李翊宸無聲無息地笑了笑,倒了一壺酒也沒熱就那麼沒頭沒腦地喝了一大杯,邊對裡飛沙揚了揚酒杯,那目光有些深沉,白日的一腔熱血滿滿到了晚上就像是跟著太陽一塊沉了下去似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就這樣趁機浮了上來,他微微一笑對著裡飛沙問道:“來一杯?”

裡飛沙晃晃腦袋,沒做聲。

倒是李翊宸自己笑個不停了,差點把眼淚都給樂出來。

他將杯子一丟歎了口氣,有什麼意思呢,明兒還得訓練兵馬,緊著出征,這才是最要緊的。

傷春悲秋啥的,那不是將軍該乾的事。

沉寂許久的戒指卻是在這時候震動起來,李翊宸心裡有點煩,一伸手就將那戒指一摁,停了。

也正是這樣,才導致他在第二天見到那人時,慣於沉穩的李翊宸都差點整個人直接蹦起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憶和小船說看不到,所以在作者有話說放一遍,抱歉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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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啟程,李翊宸方才真正體會到形單影隻的感覺。

在來到世界這麼長的時間裡,老實說,他並沒有真正感覺到過什麼一個人的滋味。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忽然被放逐了。李翊宸虛虛握了握拳頭,最後鬆開手指輕輕搭在了馬鬃上。

旁邊馬上的年輕將領看到李翊宸的模樣愣了愣,最終小聲問道:“將軍?”

這人是鐘俞,人長得青年才俊瀟灑風流,可惜骨子裡不是個風流胚子,屬於木訥呆板的典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咳咳來。

李翊宸對這人已經連像當年和黃芪一起走的時候的對夾都沒了,隻剩下無言。

兩個無言湊到一起就是沉默,無與倫比的沉默。

就這樣一路走著。如若是按照以前的李翊宸,或許還真是沒什麼,事實上他經常煩惱於葉楓的話癆屬性,連半點安生時候都沒有,現下他卻異常懷念那張話癆的嘴。

連著特彆懷念在白雲城的日子。

這個叫做“雛鳥情結”,就好像劍三玩家總是對自己拜的第一個師父有種莫名的情結一樣。

李翊宸抬起頭來想想,自己第一個師父是什麼人來的?好像被放養了太久,忘了。

這真是非常悲劇,唯一的借口也跟著沒了。

就這麼自娛自樂地往前走了好一段時日,因著沒人打岔倒是腳程極快,不多時便到了江邊。

對過就是戰場,李翊宸站到臨時堆起來的一土坡上登高望遠,畢竟這年頭設備也不齊全,想要看到隔岸的光景也就隻剩下這種簡樸的手段。看了一會兒,他便將微微歎了口氣……

因為啥也沒看到。

鄧子龍站在一旁負著雙手看旁邊這位年輕的將軍,他對於這人還是有所耳聞的,將門之後麼,一般來說都是傲氣的不行的。

然而此刻這麼一看,這人眉梢微斂的樣子當真是挺嚇人。

鄧子龍算是一員老將,在古稀年歲因著這場大仗被皇上臨時調了過來擔當副總兵,依禮李翊宸應是叫這人一聲將軍。

李翊宸這人素來軍機嚴明,對鄧子龍也是打心底恭敬有加,奈何麵上總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樣,鄧子龍看著這一幫年輕將領隻覺想要歎氣:“怎麼樣?”

這距離是看不到什麼的,然而大多數新一批被調來的人都會自顧自說一些好高騖遠的見解,也包括那個先到一步的南王世子。鄧子龍其實挺好奇這人要說點什麼。

李翊宸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呼了出來:“將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