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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將受萬箭穿心之苦,”唐子期看著臉色慢慢難看起來的顧冽,微微挑起了%e5%94%87角:“敢問可有此事?”

顧冽用探詢的神色看了唐子期良久,最後歎出一口氣來:“是,你要我下血契?”

唐子期沒做聲,%e5%94%87角噙著笑意看向麵前的男人。

他相信顧冽會接受,這個人永遠可以在腦中最快地做出權衡,利益得失統統算了個分明,然後做出最好的選擇。

對於已然如此不利的情勢,最好的辦法便是妥協,這樣才能留出後路。

留得青山在,怎怕沒柴燒?

“什麼內容?”顧冽終於開口,他的神色已是平靜的很。論武功,毒生門並不算高明,毒生門最為得意的是毒藥,然而麵前站著的人是唐子期和楚留香,他顧冽用過一次毒,就再也沒了第二次機會。

至少現在,顧冽還不想死。

老實說,最初顏家倒了,他倒是也沒多少傷懷,庶子的地位注定了他在大家族中的不如意,大公子顏衝的行徑隻讓他生厭,然而很多東西出生就是注定。

顧冽恨透了這種注定,飛黃騰達是唯一的出路。

顏家倒了的時候,其實他心底藏著隱隱的欣喜,隻是無人知曉罷了。帶著顏臻臻出逃不過是一個意外,再後來失散了,他亦是從不曾刻意地去找過,改名顧冽,遇到千石老僧都隻是一場意外而已。

那時甚至連毒生門都早就銷聲匿跡,成為了江湖人的一種禁忌,千石教了他一陣便將他帶往了天山,沒成想天山沒上去先遇上了怪香子,顧冽和人聊了一會便對千石老僧不告而彆,怪香子偷偷摸摸地教了他三年,他便偷偷摸摸地學了一身毒生門的功夫,直到有一日怪香子走了顧冽便繼續他自己的路,學了藥理學了毒物,然後一天一天變得強大,一天一天朝著自己的目標靠近。

生命中來來去去那麼多的人其實隻分為兩種:一種是可以用的,一種是無用的,僅此而已。

多麼簡單的劃分。

顧冽隻覺渾身都在作痛,人卻還是那副無比平靜的神情,縱是千辛萬苦走到了這裡,一切都在轉好之時,怎麼可能甘心止步於此?

唐子期盯著顧冽看了一會,方才向後退了幾步將南雲接過來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楚留香:“你來決定。”

楚留香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來:“我?”

唐子期將南雲攬在身側,%e5%94%87角冷峭地提了提,化作一個淺淺的笑:“嗯。”

唐子期所想要做的,便是衝鋒陷陣將所有荊棘掃去,最後心甘情願地將決定權交給自己的愛人,毫無保留。

這是他愛一個人的方式,也是他最初的祈願。

既然你願意隨我風雨無阻並肩向前,那麼我便願將一切雙手奉上。

顧冽看著二人之間微妙的互動,在心底微微笑了笑,自打他選擇了不顧一切的青雲直上,他就徹徹底底地放棄了這樣平靜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都是付出與回報等價,所以他顧冽,永不後悔。

“你會殺了我?”顧冽看著麵色沉靜站定在他麵前的楚留香,咳了幾聲便問道。

楚留香又一次蹙起眉來,語聲平靜得很:“我不殺人。”

多麼好笑的組合,一個絕頂的殺手和一個永不殺人的俠盜,然而他們站定在一起,卻又是那麼地天作之合。

“廢了你的功夫,從此永遠不和我們為敵,做一個好官。”楚留香的語聲很淡,他看著麵前的顧冽,眸色極深。

旁邊的唐子期忍不住歎了一聲:“就憑出診收的黑心錢,家財萬貫也有了吧?都捐了吧。”他記得楚留香之前當俠盜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劫富濟貧管閒事,此刻顧冽無疑就是最好的打擊對象。

顧冽看了二人良久,竟是微微挑%e5%94%87笑了,血跡自%e5%94%87角蜿蜒下去,他的神色卻是極為平靜:“可以。”

“要我幫你?”唐子期涼聲問道,說的自然就是廢去武功之事,依他看來現下顧冽撐著全憑一口氣,然而他卻並不打算就此罷休。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饒是唐子期不怕報複,他也怕顧冽有朝一日對著楚留香與南雲卷土重來。

這樣心神俱裂的擔憂,他再也不敢讓楚留香嘗試一次。

顧冽沒動聲色,隻摸索了一會便掏了一顆鎮痛的藥丸整個吞了下去,旋即將左手一聚力重重往右側琵琶骨狠命一擊,聽那聲音竟是徑自將自己的琵琶骨拍碎了,顧冽臉色瞬間慘白噴出一口血來,他闔目緩了一會方才低聲歎道:“可以了嗎?”

顧冽的狠辣幾乎讓人心驚,他從來不曾讓自己的手沾染上哪怕半點血跡,然而無論是對敵亦或是對己,他都是擇了一個最好的決定,然後毫無保留地執行,絕不心慈手軟。

楚留香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見唐子期冷聲言道:“抱歉。”

話音剛落一個奪魄箭順著顧冽左側琵琶骨一閃而過,隻見顧冽忍了半晌,到底還是忍不住%e5%94%87角汨汨的血跡,他使勁撐著地試圖站起來,然而卻終究是力不從心。

試了好幾次,顧冽方才慢慢地從地上起了身,%e5%94%87角微微提起笑容來自%e8%83%b8`前的血跡小心地引了一些,在手臂上畫了一個極複雜的符咒,將適才答應的話一一念了,便見那鮮血竟似是有了魂魄一般順著手臂慢慢滲了進去,顧冽手臂猛地一陣,下%e5%94%87瞬間被咬出了血來。

然而他沒有呼痛甚至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隻是閉了眼緩了一會複才睜了開來,眼底眉梢看不到半點痛楚的神色,靠著廊柱停了一會便慢慢站直了身,他的背挺得極直淡淡笑道:“你們不殺我,這交易便稱不上虧。”

“顧冽,”楚留香的語聲很平靜,他看過太過瀕死的人,然而能夠挺直背脊不甘狼狽的,顧冽是頭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他慢慢言道:“你或許真的可以做一個好官。”

顧冽的目光在他和唐子期的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後挑起%e5%94%87角笑了,就像是初見唐子期時一般涼涼的笑意,目光卻是平和的:“承蒙重望。”

顧冽沒有再看三人一眼,隻是背對著他們一步步走進了空無一人的大宅。

自始而終,他的背都挺得很直很直,像是活在一個空曠世界中的王。

楚留香和唐子期一直看到顧冽徹底離開了視線方才準備離開,唐子期蹲□去抱了抱南雲啞聲問道:“怕不怕?”

小家夥睜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半晌方才囁嚅道:“還好。”

“男子漢大丈夫,這點事怎麼可以害怕?”唐子期佯怒道。

就見南雲一臉委屈地看回來,那表情幾乎明明白白地寫著——

你問我還不讓我說……

楚留香看著二人的互動,忍不住微微失笑,然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的神情複又沉寂下來。

唐子期隻感覺到戒指一震,顧冽的任務是徹底完成了,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倏地落地了一般,他呼出一口氣來,就聽楚留香淡淡開口了:“據千石說,你再有三天,那餘毒也就清了。”

“什麼餘毒?”唐子期有些狐疑地問道,看到楚留香平靜的神色複又想起最近味道有些詭異的食物,心下便是一驚:“你怎麼知道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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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適才他對顧冽問話也從來不曾問到那殘毒的事情。

難怪這些時日楚留香堅持自己做吃食,原是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將血混進去做解!

楚留香停下了腳步,神色不辨喜怒地看過來,隻是淡淡言道:“子期既是知道,便早該言語的,也不至於拖了這麼久。”

唐子期心神一震,伸出手去想去撥楚留香的袖子,被楚留香不動聲色地避了開去,就聽楚留香複又說了下去:“其實我一直想問,子期,你有和我一直走下去的覺悟嗎?”

這話一出,隻覺氣氛瞬間便凝滯了起來,南雲一手抓一個,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大氣都不敢喘。

唐子期隻覺心下微微一澀,喉間竟是乾啞的很,他努力將目光定在楚留香身上問道:“留香……你什麼意思?”

楚留香的神情極為平靜,絲毫看不出波瀾,他隻是說了下去:“你不夠信我,又或者說,你不夠信自己,這世上沒有絕對完美的兩個人,但如果我們想好了要走一輩子,你該信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他頓了頓,便歎了一聲:“子期,你不該信不過我。”

唐子期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眼底是明明白白的痛楚與焦急:“我從來不曾信不過你。”

隻是總有那麼一些時候,會開始忍不住擔心,畢竟他們曾經,擁有著那樣不同的生活軌跡。

楚留香看了他一會,終究還是輕歎一聲,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肩膀緊緊地抱了抱:“子期,你一定要記得,我們是一家人。”

“我知道,”唐子期將頭埋進楚留香的發絲裡,輕輕嗅著好聞的味道半晌方才哽著又歎了一聲:“我知道。”

一家人這個詞,是唐子期兩輩子夢寐以求的。然而當有一天這一切都被人雙手捧上,他竟是開始惶恐。

很多時候唐子期並不明白到底該怎樣愛一個人,隻想將所有苦痛都自己扛著,小心翼翼地對人好怕楚留香傷著哪怕一丁點……

並不是不信,而是太怕失去這樣的美好,所以愈發小心謹慎起來。

對彆人而言,或許有太多種夢想或是未來,可是對於唐子期而言,唯一的未來就是和楚留香一起走下去。

楚留香隻覺自己的肩膀竟是微微濕了,他心底劇震卻是終究沒有動,隻是將手極溫柔地理過唐子期的發梢,不知為何他隻是覺得,像是唐子期這麼強悍的男人,應當是不喜被人看到流淚的模樣。

所以他隻是更緊地抱著懷裡的男人,莫名覺得眼底有些酸。

不知過了多久,三人方才慢吞吞往回走,這一次沒了目標,於是也就更加不用著急。

唐子期將南雲抱在懷裡,小家夥已經睡著了,鼻翼翕動的樣子極是安靜,他看了一會隻覺心底莫名軟了一塊,%e5%94%87角便微微彎了起來問楚留香:“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去洛陽。”楚留香自知這人在這個世界本就無牽無掛,索性眉眼淺彎笑道,看上去心情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