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研究。

“小師妹，怎麼我剛坐下你就走了？”

一看到穆冰瑩走了，原本打算問穆冰瑩詢問那幾本珍藏本名字是什麼的龐運鋒急了，上前伸手想抓住她。

穆冰瑩側身一躲，桌子上的紙張掉落在地上，眉頭頓時皺起，口氣不善道：“二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龐運鋒連忙擺手，“冰瑩師妹，你千萬彆誤會，我就是……我就是想找你問一問資料的事。”

穆冰瑩蹲下將地上的紙張撿起來放到桌子上，嘲諷一笑，“有《全漢文集叢刊》在，二師兄還需要找我問資料？”

龐運鋒麵上頓時浮現尷尬之色，不需要再細問，他已經明白穆冰瑩知道了什麼。

穆冰瑩繼續整理書本，不再搭理他。

龐運鋒掙紮許久，厚著臉皮上去幫忙收拾，想問出那幾本非常重要，全漢文集叢刊中沒有收錄進去的珍藏本，結果手才剛伸出去，突然被人捏住手腕，頓時疼得他不顧身在圖書館，尖叫出聲。

雖已到放學下課時間，圖書館裡的人卻一點兒都不少，順著尖叫聲望過去，看到一位容貌格外出眾，身材高大挺立的軍人，冷著臉像是捏小雞崽似的捏著另一個男人，饒是經常隻顧沉浸在書本世界的學生們，眼神也受這位軍人吸引得停頓許久，忘記看書。

“你怎麼來了？”穆冰瑩驚喜看著顧長逸，“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提前打電話？”

“啊——疼——”

龐運鋒慘白著臉，覺得自己手腕都快被擰斷了。

顧長逸眼神夾著刀子看著龐運鋒：“你想乾什麼？”

穆冰瑩不急不忙道：“先鬆開吧，他是我二師兄，跟你提過的。”

顧長逸聽了不但沒立馬放手，還往裡更用力擰了一下，聽到龐運鋒發出殺豬般的尖叫聲才鬆手，“他是你們學校的學生？”

穆冰瑩點了點頭。

顧長逸撣了撣手，“是學校的學生，還這麼沒素質在圖書館裡大聲叫喚，真沒素質。”

龐運鋒緊握著手腕，雙眼含淚，憤恨又恐懼看著顧長逸，不敢反駁。

穆冰瑩忍住笑意，“二師兄，你的手腕應該沒事的，他下手知道輕重，你繼續看書，我們先走一步。”

龐運鋒轉動著手腕，發現確實沒受傷，也不疼了，一邊暗暗瞪著顧長逸，一邊看著穆冰瑩收拾書籍，還抱著能發現那幾本珍藏本的希望。

顧長逸將穆冰瑩整理好的書都抱了起來，“還有嗎？”

“沒了。”穆冰瑩拿起水壺放進書袋裡，正想走，龐運鋒說話了：“這個是誰的？”

穆冰瑩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紙張，“是我的嗎？”

龐運鋒剛想說“你自己的東西你不清楚？”，但看著穆冰瑩疑惑的眼神，再想到剛才發現紙上是關於這項研究重要的資料，而且不是手寫，是打字機打出來的資料，脫口而出道：“好像是我的。”

穆冰瑩盯著紙張的背麵看了幾秒，還沒張口說話，龐運鋒就把資料夾到了書裡，頓時什麼都沒說，拉著顧長逸走了。

去年國家已經恢複了小商小販自主運營，一出校門，門口就擺滿了小吃攤，有賣糖餅肉餅饅頭的，有賣老湯餛飩的，有賣鹵煮涼菜的，有賣麻花油餅的，還有推著一車梨子蘋果橘子在賣的。

“吃不吃鹵煮？”穆冰瑩嘴上問著，已經走到鹵煮攤前，拿出包裡的飯盒遞給老板，讓裝上一份。

顧長逸看著小攤老板從大鍋裡先夾了兩塊火燒，斜切成菱狀塊鋪在飯盒裡，接著夾了兩塊炸豆腐用同樣的刀法切了，再夾上一大塊豬肺，手起刀落非常迅速剁成塊兒，大腸小腸一起切成段兒，挑了一塊五花肉切成片，全碼在底部火燒上，盛上鹵煮的湯，淋上醋蒜汁兒，最後再抓一小撮香菜放上去，一份鹵煮就做好了，全程那叫一個麻利。

穆冰瑩拿出一塊錢遞過去，找回了兩毛錢，一份香噴噴的鹵煮，經曆了小攤小販自主創業，物價上漲到了八毛。

“香不香？”

顧長逸連著點頭，“香，現在就想吃了。”

“饞樣。”穆冰瑩笑著將飯盒小心平放到包裡，“本來今天想早回去帶陽陽出來逛逛，你來了，提前買回去，他得更高興。”

顧長逸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跟著媳婦買了肉餅糖餅，又買了一些鹵肉涼菜大餅，稱了些橘子，拎著走回家。

走到家門口，晚霞已經散了，天色漸黑，但顧蔚陽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顧長逸，從小凳子上飛奔過來，“爸爸！”

看到兒子撲過來的樣子，顧長逸臉上笑容更深，“慢點，爸爸手上有書，等把書放下再抱你。”

“噢。”顧蔚陽牽著爸爸的衣角往裡走，知道那些書本不能輕易碰，因為媽媽一再強調過，對待古籍，一定要有敬畏心。

“冰瑩姐，今天回來這麼早。”

羅慧從廚房跑出來，幫忙接過穆冰瑩手上的菜，經過近三年的治療，她說話已經非常自如了，不會有一絲磕絆。

“想著好久沒回來跟你們一起吃飯了，所以把東西拿回來做。”穆冰瑩將買來的菜拎到正廳放下，轉身幫顧長逸拿書，“小慧，你晚上燒了什麼？”

“燒了紅薯稀飯，包了豆角肉包子，還炒了韭菜螺肉，酸辣白菜。”羅慧拎起涼菜，打算倒到盤子裡，“我們現在就開飯嗎？”

穆冰瑩看向顧長逸，“要歇一會再吃飯嗎？”

“歇什麼，再歇鹵煮就涼了。”顧長逸掐著兒子咯吱窩走出去，“快來洗手。”

穆冰瑩笑看父子倆的背影，跟著走出去。

一家三口站在洗手台前，互相搓著肥皂泡沫。

有爸爸媽媽陪著的顧蔚陽，開心得一直“咯咯”笑，晚飯比平時多吃了一個半肉餅，要不是穆冰瑩瞪眼睛，小家夥還得繼續吃下去。

吃完晚飯，顧長逸抱著不肯去睡覺的兒子，坐在桌邊看著媳婦整理資料，“我們在這真不會吵你？”

坐在一旁縫鞋墊的羅慧抬起頭，看著正在忙碌的穆冰瑩。

看著三人一副，隻要她說吵，就立馬會在幾秒鐘之內消失的樣子，穆冰瑩笑了，“不會，就差一點資料了，都在這本書裡，找起來非常方便。”

真的開始找了，穆冰瑩才知道師姐說的有多方便，先輩們編纂出這套書，簡直可以說是一項功德無量的重要成果，能得到後世每個學生磕頭跪拜，不禁感慨道：“之前做彆的朝代古文研究，要是也有這麼一套書多好。”

顧長逸笑道：“先輩們都給做了，我們這些後世人豈不是隻會坐享其成了。”

穆冰瑩翻書的動作突然頓住，頓了許久許久。

起初顧長逸和羅慧以為她是靈光乍然突然有了靈感，不敢隨便打擾，顧蔚陽也乖乖坐在爸爸懷裡，怕影響了她的新思路。

等過了好大一會兒，發現她還在發怔，顧長逸忍不住叫道：“媳婦？”

顧蔚陽跟著道：“媽媽？”

穆冰瑩臉上浮現隱隱的興奮，轉頭看向顧長逸，“你說得對啊！先輩們沒做成的，自然要由我們這些後輩接著完成，朝代是不斷更替的，時間也是一直往前推移的，我們要是不做，後人就得花費大量時間去做，那國家的文明發展，科技創新就一直落後於人，我們必須得完成我們這代人的責任，後人才能在前人的基礎上，往更好的方向繼續前進。”

顧長逸抱著兒子，拖著椅子往媳婦旁邊挪，“你想做什麼？一般你說出來了，就已經有成算了，是什麼？”

穆冰瑩指了指臥室裡床尾的櫃子。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顧長逸秒懂，“你想做一套明清古文合集？”

穆冰瑩又愣住了，很快麵上就出現了不可思議，“你猜的也太準了吧！”

顧長逸得意笑了，“我是誰。”

穆冰瑩豎起大拇指，“是我頂天立地的丈夫。”

顧長逸大笑出聲，笑完之後道：“現在看來，可能冥冥之中真的很多事情都早已注定了，你不是說過，箱子裡那些書都是文物單位和學校圖書館都沒有的孤本嗎？”

“是啊。”穆冰瑩歎息一聲，“本來我不是請老師們幫我打探當年那些人，最近剛確定他們早已逝世，最近國家又積極鼓勵人民上交古董文物，我正準備把這些都交上去，現在看來還得再等一等，等我發揮出他們真正的意義，再將原書交上去吧。”

顧長逸握住媳婦的手，“我相信你能做到。”

沒等穆冰瑩反應，顧蔚陽學著爸爸，將手放在媽媽手上，跟著道：“我相信媽媽能做到。”

穆冰瑩輕笑出聲，那邊羅慧也笑道：“我相信冰瑩姐一定能做到。”

“謝謝你們的鼓勵，這件事不是說一說就能做到的，史上多的是先輩想要做成，很多也隻做到一半，功德無量的事，哪有那麼簡單。”穆冰瑩握住丈夫兒子的手，“你不來，我也準備假期後把陽陽和小慧送回去呢。”

顧長逸拿起桌子上切好的蘋果，遞到媳婦嘴邊，“真想好送兒子回去上學了？”

“想好了。”穆冰瑩接過蘋果咬了一口，“與其大了回去重新適應，不如打小就在家裡適應。”

羅慧問道：“冰瑩姐，陽陽一直跟你在一起，會不會回去後，你和陽陽都不習慣？”

“現在飛機方便，一年有那麼多假期，我可以隨時回去，如果我忙的話，就讓他們過來。”穆冰瑩看著羅慧，“島上中學已經完善了，你現在的課業水平能達到初高中，回去後，學校老師會跟著你的學習程度調整年級。”

羅慧眼圈一紅，“冰瑩姐，我都這麼大……”

“多大？你才剛剛二十歲，早得很。”穆冰瑩笑著安撫道：“不要在意自己的年齡，你看我們學校裡，四五十歲上大學的都有，比你大多了。”

羅慧看了看正用圓溜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顧蔚陽，“可是我去上學，你不在，我也不能經常照顧，陽陽會不習慣的。”

“不用擔心陽陽，你看才過去幾年，陽陽已經快到上幼兒園的年齡了，你再等幾年，你的學業說不定都趕不上他了。”兒子非常非常聰明，才剛開蒙的年級，幼兒園教的東西，對他來說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這是穆冰瑩從他剛學會說話時，就親自教導的成果。

兒子這麼聰明，不知道是遺傳了她，還是遺傳了他爸。

顧蔚陽完全聽得懂大人在說什麼，衝羅慧擺了擺手，“姑姑去上學，和媽媽一樣上大學，我也上學，和爸爸一樣上學。”

聽到前半句，羅慧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聽到後半句又笑了，“陽陽為什麼不和媽媽一樣上大學？首都大學是最好的大學了，你不喜歡嗎？”

穆冰瑩和顧長逸好奇看向兒子。

顧蔚陽仰頭看著爸爸，大眼睛裡流露出崇拜之色，伸出小手抓著爸爸軍裝上的肩章，“我要和日木哥哥一起，保家衛國。”

屋子裡靜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