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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不見了。”

“長逸真正長大了。”沈聰雙眼濕熱,看著唯一一個在浩劫中不斷聯係,多次幫助,最後還親自來看他的學生,滿心感動,“我聽說你才從醫院裡出來,身上的傷都好了?”

顧長逸點點頭,“沒什麼大事,底子好。”

“那就好,那就好。”沈聰拍了拍學生結實的肩膀,滿臉欣慰轉向旁邊,“冰瑩,這就是我前幾天跟你提過的顧長逸,你看看,怎麼樣?”

郝從雲笑道:“哪能這麼問,冰瑩還是小姑娘,這個問法讓人怎麼回答。”

先前被男人看著,穆冰瑩隻是有一點不自在,發展到現在,被全村人盯著,就感覺頭頂有一輪太陽照著,渾身發熱,“彆站在這曬著了,回去吧。”

圍成一圈的人全都笑了。

穆冰瑩畢竟姓穆,要真能嫁給有本事的人家,他們這些族人臉上也有光。

沒笑的除了溝渠裡的李紅姝一家,還有站在車旁邊的常文棟。

他盯著顧長逸的背影,雙眼折射出怨毒的光芒。

他計算好的一切,覺得勝券在握,就等穆冰瑩再過兩年嫁不出去,他就出手,沒想到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這個程咬金還是比他引以為傲的外形條件,強上無數倍的程咬金!

有他羨慕的個子,有他羨慕的身材,有他羨慕的長相,還有他最羨慕,至今沒學會的開車技術。

這個人一出現,他就成了襯托他的背景板,成了襯托他的笑話!

常文棟一直以來的自信在短短十來分鐘,潰散個乾淨。

他的心裡被嫉妒塞滿,尤其是再看到穆冰瑩的反應,雖然她的臉色和眼神還像以前一樣冷,但她已經開口讓這人去她家了。

他追了這麼多年,穆冰瑩彆說開口讓他進門,連杯水都沒讓他喝過。

常文棟雙眼被嫉妒燒得發澀乾疼,他絕對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想了這麼多年的穆冰瑩被彆人搶走!

常文棟怎麼想的,村裡人都不關心,甚至李紅姝嫁不嫁,婚還結不結,大家都不關心了。

反正人是出了門了,飯他們從昨天忙活到了現在,肯定是要吃的。

現在他們有更想看的熱鬨。

“那我去開車。”

“你去,你上去,我在前麵給你帶路。”

村支書熱情跟著顧長逸走回車旁,“文棟,讓開,彆被車蹭著,對了,今天你們家那邊是正日子,馬上就到中午了,你們彆在這愣著,趕緊回去洗一洗換身衣裳。”

常文棟眼神不加以掩飾盯著顧長逸,自行車就擱在他腳邊,沒有任何打算讓的意思。

顧長逸原本友善的態度,在看到他的眼神後,眼裡的溫度瞬間直線下降至冰點,冷冷盯著常文棟。

常文棟以前覺得穆冰瑩眼神冷,覺得被她看一眼就會被凍到心裡去,但此時對上麵前男人的眼神,才知道什麼叫做冷。

那不是天氣變化產生的冷,是最鋒利最有殺傷力的冰刀刀刃,被他看一眼心臟就會凍僵隻是個開始。

刀尖會伸進他的心臟裡,一點一點淩遲,淩遲完了之後,屬於他自己的心臟會化成冰碴,流向他的四肢百骸,塞滿他的骨頭縫,把他活活凍死……

就算是投胎到了下輩子,也忘不掉這個人給他帶來的刻入骨髓的恐懼。

隻是一個眼神對視,隻是剛開始對上一回合,常文棟便怕了,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扶起自行車,退到老遠,心裡連不服都不敢產生。

看著男人帥氣打開車門上車,接著車子發動了,一陣汽車尾氣排在他臉上,差點把他嗆死。

烏泱泱的人群就像剛下工一樣,圍著穆冰瑩。

顧長逸慢慢將車子開到人群中間,打開車窗,看向穆冰瑩道:“你能不能上來坐車上,幫我指下路。”

穆冰瑩一怔,她覺得最近一個月沒有今天發愣的次數多,在眾人打趣的目光下,覺得頭頂上那輪太陽離得更近了,照得她手心都有了汗意。

“快上去,人第一次來咱們村,不認識路。”

“冰瑩,快去給人指路,彆讓人等著。”

“能坐回這麼氣派的車,可美了,我長這麼大都沒摸過。”

“我來上去!”村支書興衝衝往前走,剛走兩步就被人拉了回去。

“你上去乾什麼,你是想代替冰瑩去相親哪!”

全村人的笑聲像一道道漣漪,四散到穆冰瑩心裡,四散到碧綠的秧田裡,秧苗隨風搖擺,渠水輕輕蕩漾。

王雨娟在後麵捅了捅穆冰瑩的腰,示意她趕緊上去。

耳邊的嬉笑催促聲根本停不下來,穆冰瑩挪動腳步,慢慢走到另一邊。

顧長逸傾身推開副駕駛車門,戴上司機留下的白手套,“車有點高,我拉你,當心。”

穆冰瑩原本想說的車太高,換個人上,就被他戴手套的舉動和這話堵了回去。

長這麼大沒和男人握過手,穆冰瑩站在原地,擰著襯衫下擺不動。

“戴著手套呢,沒事。”

“要不然我捧你上去?”

後麵又傳來了婦女們的笑聲,穆冰瑩心一橫,抓住車門框,踩上副駕駛踏板,離地瞬間,手腕被男人握住,她還來不及出聲,就被不可抗拒的力道拉到了車裡。

力氣是真的很大。

穆冰瑩心想。

第13章

男人很規矩,看她上來了,便把手收了回去,沒有多停留一秒。

穆冰瑩扶著座位坐穩,從前坐公共汽車,都是坐在後麵的位置,這還是她第一次坐在最前麵。

隔著寬大的玻璃,熟悉的田埂村莊,熟悉的鄉親親人,儘收眼底。

居高臨下,村裡每個人臉上的熱情和笑容,看得更清楚。

開著軍車的軍官,條件確實好,放出去也確實吃香,但目前大家對這個軍人根本就不了解,甚至是不是軍官都不知道,家庭背景什麼更是一無所知。

能看到的隻是外形長得好,全村人就這樣熱情。

穆冰瑩自己心裡彆扭,更怕家人和村裡人過度熱情,讓對方看不起。

她狀似不經意看向左邊,正好對上男人比先前更直白的眼神。

他的雙眼裡除了笑意,隻有藏不住的欣喜,沒有一絲想象中的高傲和輕蔑。

穆冰瑩悄悄鬆了口氣。

這不怪穆冰瑩胡思亂想,她第一次相親的對象,是在縣供銷社當營業員。

雖然剛開始看到她雙眼發亮,後來聊完了,對主動和他打招呼的村裡人,眼底卻是滿滿的不耐煩和看不起。

供銷社的營業員,無論走到哪裡都發著光,人人都想和他們搭上點關係,這樣買糖買肉買點買緊俏的物資,就比彆人容易得多。

就是因為他高傲不耐煩的態度和眼底的看不起,就算對方說了可以處處看,她也沒答應。

旁邊的男人條件應該更好,村裡人也比當時熱情十倍,他的態度卻沒有一丁點變化,這點讓穆冰瑩有了一層好感。

但也隻是好感,等下願意在端給他的涼白開裡放點白糖而已,沒什麼彆的意思。

顧長逸長途跋涉過來,一路的辛苦忐忑,在單獨和媳婦待在一個空間裡後,全都消散了,喜悅暗藏在心臟深處,心跳撲通撲通狂跳,那是久違的鮮活。

鼻尖聞著媳婦身上傳來的清爽肥皂香,他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真想這段路再長一些,真想時間走得再慢一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往右拐。”

穆冰瑩突然出聲,顧長逸及時回神,才發現差點走過了,開到村尾的大壩去。

“謝謝,有你指路,走起來快多了。”

這話怪怪的,尤其配上他冷硬的麵孔,更是說不出的怪。

穆冰瑩看了他一眼,發現近距離看了之後,男人長得更是說不出的優越,濃眉下雙眼皮很深,眼型很好看,瞳孔顏色如墨,鼻梁高的像是險峰,唇角微微翹著,真是她看過的所有人中,長得最好的。

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穆冰瑩急忙轉過頭,麵朝前方,“就在前麵擺著很多桌子的地方停,開不上去了。”

車子開的慢,兩人下車的時候,後麵一群人也都到了。

董桂紅將其他人趕走,不允許他們打擾女兒相親。

穆家院子不是用的牆磚,秫秸籬笆並不高,門口又正好擺了酒席,很多人直接把桌子長凳都拉過來站在上麵往裡看。

穆冰瑩剛衝好糖水出來,就看到自家籬笆上趴著一排排喜滋滋的笑臉,頓時無話可說,也沒再費力氣去趕,端著水進屋。

男人明明是渴壞了,接過白糖水就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期間眼神卻一直沒離開穆冰瑩,緊緊盯著她,像是怕她跑了,臉上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彆說穆冰瑩本人,就連屋子裡其他人都被他的眼神看熱了。

顧長逸將一滴不剩的搪瓷缸遞過去。

穆冰瑩想了想,轉身去廚房準備再給他衝一杯。

顧長逸攔住她,“不用了,解渴了。”

“我去倒,你趕緊坐下。”王雨娟接過小妹手裡的搪瓷缸,麵帶笑容往外走,看到籬笆上圍著的人後,不但沒有趕,笑容裡反而多了一絲得意。

自從李紅姝定親後,這些人對他們家態度就變了,原本他們家江波是有機會接任公公生產隊長位置,村裡人因為想在公社副書記那賣好,直接就把江波排除了。

就得讓這些勢利眼好好看看,他們家瑩瑩找的對象,比他們上趕著幫忙的李紅姝對象強多了。

穆冰瑩看著一屋子人,在心裡笑了笑,還是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相親。

董桂紅看人解了渴,忍不住問道:“你是哪裡人?多大了?是在哪裡當兵的?你對我們家穆冰瑩了解多少?沈老先生有沒有把瑩瑩的身體狀況告訴你?”

“我就是珠市人,二十七歲,原來是在北疆當兵,今年下半年剛調回來。”顧長逸雙手落在膝蓋上,坐姿筆挺,軍裝袖子露出一截,手臂上的肌肉線條讓外麵小夥們看了打心裡豔羨。

“老師都跟我說過大概情況了,我知道冰瑩同誌從小身體不好,是心臟問題。”

見他都知道,穆家人鬆了口氣。

既然都知道了還願意來,其他方麵就更好說了。

“大兄弟,你還沒說叫什麼名字,我們都不知道怎麼稱呼你。”王雨娟將搪瓷缸放在中間桌子上,接著又問:“那你這次調回來是不是打算在珠市長待不走了?對了,咱家裡人你都看到的了,都在這,你家裡兄弟姐妹幾個?”

“我姓顧,名長逸,長短的長,安逸的逸,家裡兄妹四個,我排行老大,下麵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二弟三弟也在部隊,小妹是文工團舞蹈演員,都在外地。”

一屋子人聽了,暗暗心驚,兄妹幾個居然都是軍人。

這年頭軍人可不好當,他們前後村都找不出幾個。

自我介紹差不多了,顧長逸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紅殼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