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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華 煙青色 4652 字 3個月前

室裡,一聲清脆的聲響。

黃姨娘用了十足的力氣,韓暮華被她一掌摑地摔倒在地,額前的碎發蓋住了韓暮華的表情,讓她隱在一片陰影之中。

看著伏在地上本應是嫡女的韓暮華,黃姨娘心情一陣舒暢,她甚至惡毒的想:你待我子如珍寶,我待你子如草芥,這是不是報應!

黃姨娘長吸了一口氣,盛怒有所緩解,坐下後還拿起一邊的青瓷茶杯小酌了一口。

她瞧著地上始終未動的少女,“嘭”的放下茶盞,“讓嫡姐難堪,博祖母同情,狐媚表少爺,可還爽快?”

黃姨娘字字如利箭,帶著劇毒從口中蹦出,直戳人心。

伏在地上的韓暮華微微動了一下,嗬!她這是在怪她搶走了她%e4%ba%b2身女兒的風光?

“怎麼,暮華,無話可說了,你可懂嫡庶之道?你可明白你的身份?要知道,你隻是個庶女!”庶女,對,韓暮華你隻是個庶女,嫡女是她的女兒,隻能是她的女兒!

地上的少女肩膀微動,黃姨娘冷笑,朱紅的%e5%94%87勾起像是地獄嗜血的怪獸,隻有看著三夫人的女兒痛苦,她才能平息自己不能認女的怒氣。

瞧,現在你的女兒多可憐!

正當黃姨娘以為自己成功驚駭到韓暮華時,一聲冷笑從地上少女的口中發出。冰冷的讓人毛發倒豎。

然後韓暮華撐著身體搖晃著站了起來,她高傲地抬起頭,紅腫的半邊臉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她淒冷淩厲的氣勢,然後她嘴%e5%94%87張合:“黃姨娘,你可有資格打我,即便是我是侯府的庶女,你也沒這個資格!”她忍了十三年,喚她一聲娘已經是極限,如今她有把握有能力保己安全,她還何必再忍!

黃姨娘沒想到她竟如此膽大包天,十幾年裡,那個唯唯諾諾,惟命是從,膽小怯懦的身影突然蛻變,快的叫她驚恐,她驚得隻能顫唞著手指指著韓暮華:“你,你,你!大膽!可還記得誰是你的娘!目無尊長,忤逆娘%e4%ba%b2,罔你是國公府的子孫!”

韓暮華不怒反笑,但是那笑聲裡帶著深深的淒涼和陰冷,她向前逼近,一張傲氣的臉滿含冰霜,眸子深不見底,她狠狠盯著黃姨娘一字一句步步緊逼:

“娘?我當然記得,但是你,不配!若我目無尊長,忤逆至%e4%ba%b2,那你呢,黃姨娘?”

“私自訓女,動輒打罵,目中無夫無嫡母!”這個時代,嫡母為尊,小妾侍婢就像是物品,是給丈夫取樂用的,即便是誕下麟兒,孩子也與妾室沒有多大關係,都是由嫡母管教。黃姨娘這樣的確是逾矩了。

黃姨娘嘴%e5%94%87發白,她從來未想過韓暮華會這樣反擊,而且伶牙俐齒,讓她無話可說,她滿臉凶殘恨意,伸出手就想再摑韓暮華一巴掌。

這次,韓暮華沒有讓她得手,緊緊地捏住了她的胳膊,她寒潭般的眸子望著她,透著徹骨的寒意:“黃姨娘,十三年來,你難道對我有過隻言片語的教導?”

“難道有過一分半分的關心?”

“難道有給我做過一針一線的暖衣?”

“難道有點滴維護過我?”

“嗬!沒有,我韓暮華看了十三年,你不配做我的娘!你不配!”韓暮華一抿%e5%94%87,放開黃姨娘,轉身掀開暖簾就出了偏廳。

瑞雪看韓暮華出來,右半邊臉高高腫起,心中大駭,忙去扶住,望著自家小姐,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五小姐,這是怎麼了,疼嗎?”

韓暮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搖晃的門簾,然後是一片瓷盞嘩嘩落地的刺耳聲音,僵直的身子才緩緩放鬆了些,但是眼裡的堅定和決然卻沒有減少。

“瑞雪,我們回去吧。”她對瑞雪說道。

“好,五小姐,您慢點走。”瑞雪知道韓暮華不想說話,路上一直忍淚低頭不語。

一回到小院,徐嬤嬤看到韓暮華的臉大驚,忙吩咐小娥取冰塊來給韓暮華冷敷。小娥還沒跑出院門就被韓暮華叫住。

“小娥,不用了!”

“五小姐,不用冰敷會腫的更嚴重的,您還要去老夫人那晨昏定省呢!”瑞雪在一旁也急的不行。

韓暮華笑了笑,摸了摸腫起的半邊臉,齜了齜嘴:“嬤嬤,我明白,您和瑞雪在外麵守著,我去寐一會子。”

徐嬤嬤拗不過韓暮華,替她更了衣,幫著放下雨過天青色綢帳這才走出來。

“瑞雪,五小姐這是怎麼了?”

瑞雪眼眶還有些紅:“五小姐從荷院出來就這樣了,她不說,我也不敢問。”

徐嬤嬤聽瑞雪這麼一說,心中了然,不禁也對黃姨娘恨了起來,天下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母%e4%ba%b2,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怎麼舍得怎麼舍得!她家裡也有個閨女,比五小姐小幾歲,她可是碰都舍不得碰一下。

韓暮華這一覺睡的昏沉,直到午時才醒,期間世子夫人身邊的葛嬤嬤送了三個丫鬟來,說是給五小姐添置的,兩個是老夫人房裡的二等丫鬟妙菡、妙珍,還有一個是世子夫人房裡的粗使丫鬟玉兒。

第006章 風雨來襲

韓國公府前院大書房中一片愁雲籠罩。

“慈兒,你對此事有何看法?”韓老國公放下手中舊窯十樣錦的茶盞抬頭問自己的大兒子,眼中憂色更重。

韓世子想了想:“父%e4%ba%b2,現下朝中隻要是精明的人都能看出朱首輔一手遮天,他手握兩省重兵,即便是聖上也會給他三分薄麵,我們與朱首輔向來不來往,他今日卻當著聖上的麵向我們家求%e4%ba%b2,這確實要令人三思。”

朱首輔朱波與韓國公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韓國公是兩朝重臣,雖官拜一品,但並無多少實權,可是他學子眾多,遍布朝野,聲名極好。

韓老國公眉峰攏聚,又看向他的三子。

“父%e4%ba%b2,是謂陰陽互動,欲觸極則而反,由此循環相生。若遇極而反者,則出。若出者,必須創造出更大的反極才能入。而今朱首輔已物極,聖上雖未表明,卻已觸怒龍顏。朱首輔不是蠢笨之人,他如若想長久,唯有更極,他此舉是要拉我們下水!”

三老爺韓凜,即韓暮華之父,乃是永和二十八年的會元,博聞強識,博古通今,對朝事經常有不一樣的見解,更是頂頂通透的一個人,韓老國公很看好他。

韓老國公點點頭,這朱首輔此舉是在逼著他們站陣營。世家大族,姻%e4%ba%b2之好,大都都是為了拉攏關係,鞏固家族地位,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而今,朱首輔占據半個朝堂,大權在握,後|宮之中,朱皇貴妃又育有一子,聖上地位堪憂啊。

此時朱首輔為他的五子求%e4%ba%b2,拉韓國公府進泥潭,真真是老奸巨猾。

朱首輔的五子乃是他的正妻樂正氏所生,名晏,頗得寵愛,二十有一,正三品參將,家中有妾室五人,已有一子二女。既然是嫡子,國公府就不能嫁庶女,而今國公府中未出閣的嫡女隻有四小姐韓暮欣。

韓老國公看了眼三子:“家中嫡女……”

三老爺韓凜拍案坐起:“父%e4%ba%b2,不可!”他本就子嗣艱難,唯有二女,現在要他將最疼愛的嫡女嫁給朱首輔那個老賊,他絕不同意!朱首輔已經觸犯天威,他隻有造反這一條路可以走。如果失敗了呢,那時,國公府為了明哲保身,定然不會管四小姐的死活,眼睜睜地看著她與朱老賊共死。

“凜兒,莫要衝動!朱首輔求%e4%ba%b2,可是聖上準許了的,我們沒有選擇。你難道要至國公府於不顧?況且,暮欣才十三歲,離及笄還有一年多,風水輪流轉,到那時,朱首輔還不知處於什麼境地?”

“是啊,三弟,父%e4%ba%b2說的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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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凜這才明白過來韓老侯爺的意思,朱首輔雖然與韓國公府定了%e4%ba%b2,但是因為女兒尚小,真正禮成定要安排在韓暮欣及笄之後,那時候,朱首輔是囂張朝廷還是地獄厲鬼就不知曉了。隻是,不管怎樣,四小姐的名聲就要受損了。一這樣想,韓凜就長長的歎了口氣。他的嫡女是那樣乖巧,他本已經看好鎮南大將軍的五子沈玉珩,那孩子他頂頂的滿意,誰知竟會這樣!

老侯爺看著韓凜滿臉的不滿和陰鬱,長長歎口氣,“都回了吧,老三呐,你放心,國公府不會虧待四小姐的。”

韓國公回了懿祥閣就將四小姐將與朱首輔五子定%e4%ba%b2的事告訴了老夫人,並囑咐老夫人著手操辦。

老夫人也是個通透的人,哀歎了一聲:“暮欣要吃些苦了。”

後又想起什麼,轉頭對老國公說道:

“國公爺,蓉兒還在偏廳的小書房裡等你。”

“噢?”老國公眉尖挑了挑:“事兒這麼快就辦好了?”邊說邊往小書房去了。

懿祥閣的小書房裡韓從蓉正在指點林雲鶴作畫,畫的是一叢修竹,已到了收尾階段。

墨竹凜凜,挺拔剛正,形似七分。

韓老國公大笑:“雲鶴,你這畫工又長進了,不錯不錯!”

林雲鶴謙虛作揖:“雲鶴多謝外祖父誇獎,但是雲鶴所畫墨竹還不及父%e4%ba%b2五分。”

“哈哈哈……廣誌是國手,你年紀還小,待有一日,後浪推前浪。”

韓老國公對這個外孫極喜歡,小小年紀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難得的是,內斂沉穩,睿智奮進。廣誌是林雲鶴的父%e4%ba%b2、西涼知府林雁山的字,林雁山是丹青國手,一畫千金難求。

“父%e4%ba%b2你快彆誇他了,他這畫還早著呢!”韓從蓉笑著打趣,望著林雲鶴的眼神卻是溫柔如水。

老侯爺收了笑容,坐在書桌邊,鋝了鋝美髯,“蓉兒,事情進展的怎麼樣了。”

韓從蓉一邊%e4%ba%b2自給父%e4%ba%b2斟茶,一邊答道:“雁山今日來信,說一切準備就緒,盛京就等著父%e4%ba%b2安排。”

韓從蓉雖為深宅命婦,但是她卻參討朝事。在西涼,林雁山有什麼事也直接與她說。韓從蓉還未出嫁時,在盛京上流社會中可謂名聲大噪,在和煦長公主舉辦的一次宴會裡,長公主%e4%ba%b2自稱讚她為“女中諸葛”。大家一直以為韓老國公會將這個最疼愛的幺女嫁給盛京中的高門望族,甚至是皇家內院,但誰都沒想到,韓從蓉卻去了西涼,遠離盛京。

老國公抿了一口茶,渾濁的眸子望著窗外一株芭蕉,閃動的眸光中透出精明和一絲狠絕:“看來盛京的天要變了。”

林雲鶴這時落下最後一筆,看了看這幅畫,嘴%e5%94%87微勾,突然猛的將畫卷起,扔進了火盆中,好似不甚滿意的樣子。

隨後對著老侯爺深深一揖:“祖父,有你在,這天再變也會晴的!”

“你這孩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