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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臨江樓,朝著方才唐練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他隻看見唐練的身影一閃,似是?跟著諸野進了一旁的空屋——臨江樓總備有這種地方,以防來?往的達官貴人臨有要事處理時尋不到去處,他們看起來?卻有要事處理,或許還是?玄影衛的公務,謝深玄便覺得自己或許不該跟過去,他畢竟不是?玄影衛中人,有些事情,他不該聽見。

他在屋前停住了腳步,遲疑許久,還是?覺得玄影衛之事他不該知道,他便轉過了身,正欲離開此處,卻忽地聽見那屋中傳來?一個熟悉聲音,聲調壓得很低,若不是?因為?謝深玄正在這屋子窗邊,他顯然是?不能?聽見的。

可那說話的人,是?小宋。

唐練與諸野是?為?了玄影衛的公務才聚在一塊的,可小宋呢?他為?何會在此處?

謝深玄還是?停下了腳步,回身小心朝這屋子的窗側再靠近了一些,試圖聽清屋中的對話。

他想,若小宋在此,此事顯然與他有關,而同他有關的許多?事,諸野總是?瞞著他,他實在不怎麼喜歡這種感覺,若事情真與他有關,他自己本?該也有知情的權利。

謝深玄不會武,若在其他地方,他大概在門外站一會兒便要令屋中人覺察,可臨江樓內實在太過吵鬨,就算在此處他們說話的空屋之外,不時也有人來?往經過,他竟真借著這麼點時間,在外偷聽到了幾句話。

“……那小廝都已承認了,他是?收了嚴家的錢財。”唐練低聲說,“已確認過了,線索也已都拿到了。”

後?頭?的話語,他們說話時略壓低了許多?,謝深玄隻聽清中間似乎夾雜了一句小宋的低聲嘟囔,說的大約是?“謝家對他那麼好”,而後?又過片刻,謝深玄才聽見諸野的聲音響起,說:“你回去吧,若是?離開太久,他會生疑。”

謝深玄:“……”

“這幾日多?注意一些。”諸野說,“我擔心會出?事。”

唐練卻問:“此事真不要同謝大人說一聲嗎?”

諸野沉默許久,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說:“皇上下了死?令……”

小宋繼續嘟囔:“皇上下沒下死?令我不知道,您要是?不說,可謝大人知道的那天,大概就是?您的死?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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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隻有隻言片語,可串在一塊,謝深玄倒也能?勉強猜出?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未免諸野他們發?現他就在門外,在小宋離開前他便溜走回了他們在二樓的雅間,卻又並不想進去,便從一旁繞到了外頭?的樓廊上。

他心中有些憋悶,倒不是?說如何責怪諸野,或許此事是?皇上下令不許告訴他的,可他卻總忍不住去想,同他有關的這等大事,諸野每每坐在他身邊時,究竟怎麼才能?做到對此緘口不言,隻同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

謝深玄身邊的隨侍,原不是?小宋,而是?一名喚作觀書的書童,此人是?他自江州帶來?的,也算伴身多?年,可去歲年末,臨近除夕之時,他稱家中父母重病,要趕回江州看一看,謝深玄便令高伯封了些銀子送他回江州,待他父母痊愈後?再回來?,可不想正月初一謝深玄遇刺,傷重後?在床上渾渾噩噩躺了許多?日,待意識清醒,能?夠下床行走時,身邊的隨侍已換成?了小宋。

高伯說觀書家中出?了事,要留在江州照看,而小宋是?他兄長謝慎特意挑選後?令其入京的,他收到兄長信件,確實如此,自然不曾多?想。

可聽方才唐練所言,他們所說的那名收了嚴家錢財的小廝,很可能?就是?觀書,而小宋又與玄影衛有關聯,他兄長偏還寫了信為?小宋作保,那便是?說……此事他兄長可能?也知曉,這一圈下來?,不會又隻瞞了他一個人吧?

可謝深玄也隻能?告訴自己,此事是?皇上不讓諸野告訴他的,他雖心中憋悶,可頭?一個該怪的人,怎麼也不該是?諸野。

對,他該先將皇帝罵一頓,找不到理由就挑刺,就憑這狗皇帝日常的行徑,他怎麼也不可能?挑出?刺。

至於?諸野……他得先寫信給兄長,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皇帝是?說不許諸野告訴他,可不允許他自己猜出?來?吧?

若他都已猜出?來?了,那此事對諸野而言,自然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餘地了,他該維持方才的狀態,先不要令諸野和小宋看出?他已經知曉了此事,而後?如何,都等他問過兄長再談。

想到此處,謝深玄覺得自己已重新平複了情緒,能?夠心平氣和地麵?對諸野了,他還深吸了幾口氣,令自己麵?上帶上幾分笑,而後?方才回首,正要朝雅間內走去,卻見諸野不知何時已回來?了,正推開雅間朝樓廊這一側的門,大概是?在尋他究竟在何處。

謝深玄的笑意隻在唇邊維持了幾息功夫,而後?一瞬便冷下了臉,完全壓不住心中的怒氣,再狠狠瞪了諸野一眼,直接邁步從諸野身邊跨了過去。

諸野:“?”

諸野顯然並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可謝深玄卻一點也壓不下他心中的怒意。

他隻能?勉強勸慰自己,為?自己方才的行徑找些合理的理由。

他是?想著要平常心麵?對諸野沒有錯,可諸野方才離去之前,他的確就在和諸野生氣啊?

他不過是?恢複成?了那時的狀態,繼續同諸野發?發?脾氣,這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他什麼也沒做錯,若是?要怪,也隻能?怪諸野竟然在此事上瞞著他。

他沒有對諸野破口大罵,便已經算得上是?涵養極佳了,這還能?讓他怎麼辦?難道還要去誇一誇諸野此事做得不錯嗎?

嗬,諸野想也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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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慶功宴,謝深玄是?已經沒什麼心情繼續待下去了。

他情緒不佳,雖在他人麵?前,已儘力擺出?一副愉悅模樣?,可他想應當不論是?誰,都能?看得出?他不怎麼開心,隻不過他們顯然都以為?是?方才他與諸野二人在外獨處時吵了架,這是?他二人之間的私事,他們雖有疑惑,可怎麼也不能?直接對著諸野與謝深玄提起。

今日來?時,諸野並未騎馬,謝深玄拉著他一道同乘馬車來?此,慶功宴結束,他自然也得將諸野帶回去,可路上謝深玄沒心情同諸野說話,隻是?沉著臉色坐在一旁,諸野還以為?是?自己在樓廊上說的話犯了錯,反複道歉數次,謝深玄不理會他,直至謝府之外,謝深玄先一步下了馬車,諸野正要跟上,謝深玄卻忽地頓住腳步,回眸冷靜看了他一眼,心中莫名又生幾分惱意,乾脆便道:“諸大人,您自己方才說過了。”

諸野一怔:“我說什麼了?”

謝深玄:“您要搬回去住啊。”

諸野:“……”

謝深玄:“反正諸府也修好了,您現在就搬吧。”

諸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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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深玄帶著滿腔怒意,踏入謝府之內,隻想快些回到書房之中,先寫信問問兄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再狠狠將這狗皇帝罵上十遍。

小宋正照常跟在他身後?,可如今謝深玄看小宋也覺得心中不悅,至少今日此刻,他不怎麼想讓小宋跟著他,於?是?謝深玄頓住腳步,沉默著回眸看向小宋,那目光莫名令人有些止不住發?麻,小宋更?是?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問:“少爺,怎麼了?”

謝深玄:“……你去幫諸野搬走。”

小宋:“啊?”

謝深玄:“不必跟著我了,現在就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看著滿心莫名的小宋離開了,自己倒還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而後?才邁步飛快去尋高伯,想要從高伯口中弄清此事的原委。

江州送來?隨侍入京,到了謝府之後?,必然要經高伯審查,若小宋有問題,高伯總該知曉,他不願相信高伯也在此事上瞞了他,不論再如何也該先聽一聽高伯解釋,他便在府中尋了一會兒人,最後?在幾名侍女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賬房中同賬房先生一道整理賬冊的高伯。

如今既不是?府中對賬的日子,也不是?往江州送賬冊的時候,謝深玄不知他們為?何要在此刻整理賬簿,可他心中紛亂如麻,這等小事在此刻,自然也引不得他的注意,他隻是?蹙眉,進門便直言道:“高伯,我有事要問您。”

高伯原以為?他與諸野外出?吃飯,怎麼也得再晚些才能?回來?,他還有些驚訝,未曾來?得及開口,謝深玄又道:“私下談。”

高伯:“……”

高伯隻得起身,他倒是?少見謝深玄露出?這般嚴肅神色,畢竟謝深玄不需打?理謝府內務,簡單事項高伯自己便已處理了,複雜麻煩些的事情,問謝深玄倒不如去問賀長鬆,亦或寫信回江州詢問大少爺與大小姐,反□□中內務指望謝深玄是?沒有用處的,也正因如此,高伯一時之間,竟想不出?謝深玄究竟有何要事尋他。

他跟著謝深玄一道離了賬房,朝外頭?的院子走了幾步,到了無人的僻靜之處,方站住腳步,蹙眉回眸去看高伯,直接便問:“高伯,小宋入京時,是?您派了人去接他的吧?”

高伯還怔了怔,不明白謝深玄怎麼便想起了這件事來?,可既然謝深玄想知道,他便耐心為?謝深玄解釋,道:“當初大少爺寫了信入京,說為?少爺您挑了新的隨侍——”

謝深玄微微挑眉,咬重音調,問:“兄長‘親自’挑選。”

高伯點頭?:“是?,大少爺覺得隨侍之人極為?緊要,因而此事上下,均由他一人親自操持。”

謝慎寫給高伯的信,謝深玄當然沒有看過,而兄長給他的信中也隻是?略提了此事,未曾深入多?言,也不曾與他說過挑選小宋的諸多?事宜,他那時候十分相信兄長,自然覺得兄長親自挑選之人,不可有任何問題,他便問:“信中可說了是?如何挑選的嗎?”

高伯想了想當初謝慎所寫的那封信,道:“大少爺說,小宋先前在他身邊做事,很是?聰明伶俐。”

謝深玄:“……”

高伯:“既然少爺您身邊缺人,他便將小宋送過來?了。”

謝深玄幾乎壓不住自己心中的惱怒,小宋看起來?可和玄影衛關係匪淺,他兄長身邊的隨侍,怎麼可能?會與玄影衛有聯係?這也虧謝慎人不在京中,又是?他的親哥,否則就此事他必然要寫信過去問清情況,若是?謝慎與玄影衛私串通,他怎麼也得將謝慎好好罵上一頓——

“提起此事,少爺,我原是?要告訴您的。”高伯這才找回了自己說話的機會,道,“您若對此事好奇,明日問問大少爺便知了。”

謝深玄:“兄長遠在江州——”

高伯:“大少爺明日就要進京了。”

謝深玄:“……”

“少爺,前幾日我同您說過的。”高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