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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他不由便覺驚訝,想著齊叔腿腳不便,這地方總不會是諸野自己修的吧,一麵轉眸看裴麟踏入院中,他卻一頓,忽而想起這好像是自己上回深夜來諸府時險些絆著摔倒的地方。

謝深玄站在原處,隻猶豫了?片刻,便丟下?正在院中的枯草叢中尋覓鬼宅氣息的裴麟,轉而朝著那廊下?走?去,自那次他來諸府,不過才過去了?幾日,他自然是記得極為清楚的,他順著長廊朝內走?去,看著地麵上的原先?殘缺不全?的石磚均已被儘數替換,哪怕那修補地磚的手法看起來顯然並不怎麼專業,看上去不太美觀,可路麵卻平整異常,哪怕閉著眼睛在此?處走?一遭,都不可能會絆倒。

謝深玄沉默垂首看著地麵的石磚,似乎朝前走?了?許久,忽而聽見吱呀聲響,他嚇了?一跳,驚慌抬首,卻見他已走?到了?諸野的房間外,諸野正一手整著領口朝外推門出來。

二人對上目光,顯是都嚇了?一跳,諸野匆忙將手放下?,同謝深玄微微頷首,謝深玄也有些緊張,低聲說;“我……隨便逛逛,不想就逛到了?此?處……”

他的目光卻已落在了?諸野身上,方才他讓諸野去換身常服,原是希望諸野多少?能穿得隨意點兒,有些外出遊玩的樣子,可諸野如今是換了?常服沒錯,那衣服顏色深黑,收袖束腰,上頭不見半點多餘贅飾,同他平日所穿的官服相比,反倒更顯嚴肅了?幾分?,莫說不像是去踏青遊玩,這衣服說是要穿去尋仇殺人也並不為過。

可謝深玄移不開目光,他覺得這深色實在太襯諸野,而既是勁裝,諸野又踏了?烏色的胡靴,越發顯得腰細腿長,落在謝深玄眼中,隻覺京中那麼多武官加在一塊,隻怕都找不出第?二個這般的身姿。

諸野覺得謝深玄正皺眉盯著他,不由問:“謝大人?”

謝深玄猛地收回目光,隱約還覺得有些麵熱,倉促尋了?個借口,道:“諸大人,您穿得未免也太嚴肅了?。”

諸野:“……”

謝深玄:“您難道就沒其他顏色的衣服了?嗎?”

諸野搖頭。

謝深玄後頭的話,便再沒有一句能夠說得出來的了?,他不可思議般看著諸野,隻覺得自己聽見了?什麼極稀奇的話,若他記得沒有錯,以往諸野還住在謝府內時,他們的衣物多由府中負責采買布料,再尋裁縫裁製,而諸野對此?事頗不在意,大多是由謝深玄或者老夫人代為挑選,那時候他的衣服款式總還不至於如此?貧瘠,可到了?今日……

謝深玄皺起眉,小聲說:“啊?不會吧?不會真有人家中衣櫃打開,隻有款式相同的黑色衣服吧?”

諸野:“……”

不知為何,謝深玄分?明?感覺諸野似乎稍稍朝房門處挪了?些位置,好擋住他那房間入口,一副不希望謝深玄入內得模樣,令謝深玄心中莫名便有了?古怪的想法。

諸野的衣箱……怕是真的隻有清一色同款式的衣服。

他欲言又止,心中總覺得諸野自離了?謝家之?後,過得都是令人難以言說的苦日子,他很想將此?事補償回來,可卻又不知應當?從何處入手,貿然給諸野買衣服總不行,可總不能叫他事事理智,他多看諸野那身黑衣一眼,便忍不住要說:“諸大人,您若是不會挑衣服,下?回我府中裁衣,我可以幫你?看看。”

說這話時,他刻意板著臉,像是隻是為他不擅此?事的鄰居熱心提個主意,說完後他便恨不得立即轉身要離開,諸野默聲不言,未曾回答他方才的話語,隻是快步跟上他的腳步,同他一道到外院去尋裴麟和趙玉光所在。

這兩人竟然還在那荒草叢生的院中玩鬨,裴麟雖對這“鬼宅”很失望,可這麼大荒蕪而破具恐怖意味的花園庭院,倒是令他起了?不少?興趣,謝深玄看時間還早,便坐在廊下?,等著裴麟對這院子失去興趣。

諸野站在他身側,他二人之?間毫無言語,總令謝深玄莫名局促,他隻能沒話找話,盯著院中看了?片刻,訕訕側目去問諸野:“諸大人,裴麟說您這房子是鬼宅,您不生氣嗎?”

諸野搖頭。

“其實……此?處也不那麼像是鬼宅。”謝深玄輕聲說,“大概隻是人少?,又年久失修,看起來才有些唬人,若是能多些人氣,或是好好將這宅邸修上一遍,想來便能好上不——”

他自己頓住話語,有些局促清了?清嗓子,心中多有不安,莫名覺得自己這番話語,倒像是在暗示諸野,自己能夠幫他修繕宅邸,又覺得自己這像是告訴諸野,他們謝府人多,他能多找些人過來為諸府填充人氣,他雖心中極想如此?,但卻又不願提及,隻能倉促繞過,含混嘟噥了?一句:“這麼大房子,隻有兩個人,活該人家覺得你?家是鬼宅。”

他前後兩句話矛盾,諸野卻也隻能苦笑,大概是見多了?謝深玄這般胡言亂語的時刻,他未曾多想,隻是解釋:“我平日畢竟不在此?處居住。”

謝深玄:“這不是人少?的借口吧?”

諸野又說:“玄影衛公務特殊,若是人多,興許會泄密。”

謝深玄非要抬杠:“你?都不在此?處居住了?,難道還怕泄密?”

諸野:“我對園藝花草沒有興趣……”

謝深玄:“我也沒興趣,我種什麼死什麼,可謝府的花園一點也不差,自己種不了?,不能請個花匠嗎?”

諸野:“……”

謝深玄這才發覺自己說話太衝,這麼懟了?諸野幾句,諸野沉默不言,或許是心中不悅,他匆忙找補,乾笑幾聲,又說:“我隻是覺得,這麼大宅子荒廢著,未免有些太過可惜了?。”

諸野不說話。

“你?……你?看哪院中的老樹,都枯成什麼模樣了?。”謝深玄又勉強哈哈笑上一聲,說,“那樹枝伸到外頭街上,每每過路,都要為此?事心驚。”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都說了?些什麼,這麼一通廢話,才見諸野低聲回答,說:“我當?初要這宅子,原是想——”

謝深玄微微睜大雙眼,訝然打斷諸野話語:“這宅子是你?自己同皇上要的?”

諸野:“……”

謝深玄這才回身,看向諸野:“不是皇上賜府?”

諸野:“一半算是。”

謝深玄:“……”

“我在京中並無安身之?處。”諸野小心翼翼說,“皇上讓我選處地方……”

後頭的話,謝深玄已幾乎不曾注意了?。

他恍惚想起趙瑜明?曾同他說過,依諸野的性子,他不在意之?事,便絕不會分?心去處理,這宅子是如此?,都已破落成了?這幅模樣,他也懶得理會,那他未曾拒絕皇上賜府,不過是因為他心之?所係於此?,因而他並不拒絕,甘之?若飴。

謝深玄本?覺趙瑜明?在胡說八道,可而今卻忽而聽聞諸野是自願將府邸選在這處地方的……他眼角餘光還能瞥見那長廊下?新修的青磚,心中一時恍然,又一遍細細咀嚼趙瑜明?的話語,不由代入其中,想,若依諸野一貫的脾性,他不在乎這宅子,那路麵破損成什麼模樣,他也是不會去在意的。

他將府邸選在此?處,或許是因為對麵便是謝府。

他花費時間親自修繕路麵,或許是因為那日深夜,謝深玄險些在此?處絆倒。

他心之?所係於此?,那豈不就是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諸野心係之?人,或許是他。

第107章 簪花

謝深玄覺得自己在情感之事天性遲緩, 有?許多事,他?總要花費較常人更多的?功夫才?能發現,也需得琢磨上許久, 才敢再踏出下一步。

可唯獨他?對諸野的感覺不同。

此事早在數年之前,他?便已有?所察覺, 當年諸野總是陪伴在他身邊, 總是?護在他?身前, 他不由便對諸野生了幾分情愫,少年之時的?戀慕總是?深刻,費儘心思?鼓足勇氣, 他?方朝諸野靠近些許,卻又發覺自己實在愚鈍, 或許是會錯了諸野的意思。

他?不?願提及此事,不?願去想此事, 可卻怎麼難以忘懷, 少年時諸野為了護他受傷, 因傷昏睡時,他?徹夜守在床邊,克製不?住親昵之舉,卻似乎被昏睡的諸野發覺,否則為何諸野傷未痊愈,也未同他?商議,便立即離了謝家, 去了長寧軍。

自此山水阻隔,萬裡難尋, 謝深玄離不?得謝府,也未曾收過?諸野幾?封書信, 就?算偶有?傳書,那信中的?話?語卻總是?寥寥疏離,他?便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那一時親密之舉,或許真為諸野所察,令諸野心生厭惡,巴不?得同他?保持些距離。

入京之後更是?如此,他?在諸野門外苦侯數日,無?人為他?開門,便以為諸野不?願見他?,雖說後來他?才?知曉齊叔耳背,諸野也並不?住在此處,也許是?那時他?滿心緊張,敲門時的?聲響太輕,齊叔才?不?曾聽見。

可無?數事情湊在一塊,難免令他?越發篤定心中想法,直覺諸野或許因當年之事對他?總有?怨恨,否則就?算有?無?數巧合,他?入京多年,諸野總該來見他?一麵吧?

七年間諸野未曾來過?謝府,在朝中偶爾同他?相見,除了公務之外便再不?再談及他?事,這?般極儘疏離的?模樣?,隻令謝深玄心中越發覺得難過?,既然諸野厭惡他?,那他?乾脆也同諸野一般,儘力避開對方,反正?當年之事,他?自己也不?願提起,倒不?如裝作一切都不?曾發生,他?同諸野不?過?就?是?吵架鬨了彆扭,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戀慕一事,再怎麼隱瞞也難壓下心中悸動,哪怕曾經已受過?對方拒絕,一旦稍有?轉機,他?便會忍不?住想,不?如再試一次,不?如再朝諸野靠近一些,就?算不?如他?心中所想,至少也還能有?機會同諸野恢複當年的?關係。

如今諸野是?玄影衛指揮使,他?總不?至於辭官再跑吧?若是?真跑了也沒關係,反正?如今他?們已不?是?當年年少,他?不?可能困在謝府不?得遠行,正?巧皇上不?樂意讓他?留在朝中,諸野若是?再去長寧軍,他?當然也可以跟過?去看一看。

想到此處,他?心中幾?有?萬般豪情,可一抬眼對上諸野神色,那膽氣莫名就?消散了幾?分,隻是?訕訕同諸野笑,還來不?及開口多言半句,院中的?裴麟忽而發出一聲驚叫,令謝深玄自己斷了後頭的?思?緒,隻是?匆匆回首朝裴麟看去,便見裴麟抓著趙玉光不?斷後退,一麵驚慌失措同謝深玄說:“先……先生,您彆過?來!裡頭有?蛇!”

謝深玄:“……”

謝深玄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尋常花園有?蛇也是?常態,諸野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