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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

伍正年扯著謝深玄的袖子,幾?乎恨不得出言提醒,一句稱謂而已,沒必要在此事上得罪嚴斯玉,可謝深玄久久不曾說話?,隻是那笑意似是更?深了?,伍正年再扯了?扯謝深玄的袖角,便覺謝深玄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讓他莫要動彈,他垂首去看,謝深玄另一手?本置於膝上,而今攥著衣襟,指節泛白,顯是難以忍耐,若嚴斯玉再多說幾?句話?,他或許便要直接動手?了?。

伍正年著急想要圓場,清了?清嗓子,道:“這……嚴大人——”

嚴斯玉抬了?手?,打斷伍正年的話?語,笑%e5%90%9f%e5%90%9f喚:“深玄?”

謝深玄:“……嚴兄。”

嚴斯玉笑了?一聲,顯是覺得十?分滿意,謝深玄倒深吸了?口氣?,試圖從這莫名惡心的感覺之中脫離開來,可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卻又見嚴斯玉頭上躥出了?一行字。

嚴斯玉:「若這姓謝的小渾蛋能罵我?一句,那便更?好了?。」

謝深玄:“……”

謝深玄噎住了?。

不是,等等。

怎麼還有這種要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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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上一回謝深玄見著嚴斯玉心中想法時?,便隱約已覺得有些不對?了?。

嚴斯玉看起來實在像是個?變態,不知為何,他倒好像很喜歡彆人罵他,這等離譜且無理的要求,謝深玄可從未在其他人身上見過,他深吸了?口氣?,微微蹙眉,尚未言語,瞥見已有人抱了?一張古琴過來,置於場中,顯是今日小試所用。

謝深玄不由朝那邊多看了?幾?眼,一麵極力忽視嚴斯玉帶給他的不快,心中卻覺得有些難受,他本想罵嚴斯玉解解氣?,可如今看來,罵嚴斯玉好像不僅不能解氣?,還會乾脆讓這個?狡猾的嚴斯玉爽到。

很膈應……說實話?,謝深玄有些犯惡心。

嚴斯玉也順著謝深玄的目光,掃了?正準備古琴那幾?人一眼,忽而道:“深玄,你可還記得你我?方才相識之時?的境況?”

謝深玄:“……”

不想記得,記得也不想提起,提起隻會犯惡心。

謝深玄初入太學時?,的確和嚴斯玉有過一段關係還算不錯的時?日。

他那時?不知嚴斯玉的身份,也還未攪和到官場之中的爭鬥內來,父親讓他那時?候住在太學,說要讓他也吃些苦頭,至少學會一人在外應當如何照顧自?己,而嚴斯玉恰好與他同一學舍,二人在書畫一事上倒頗有些共知見解,嚴斯玉又與京中不少名流交好,總會將謝深玄也叫上,至少在謝深玄初入太學的第?一個?月,他們兩人的關係,的確很不錯。

可也僅限於這第?一個?月。

相識時?日一長,謝深玄很快便發覺嚴斯玉同他本不是一路人,那時?太學之中寒門學子甚多,嚴斯玉好像誰也瞧不起,同他那些世家出身的好友在一道,有時?還會對?那些家境貧寒之人議論?紛紛,不是說他們說話?時?的口音庸俗,便是嘲諷他們衣著破舊,見識淺薄。

謝深玄覺得如此不對?,他同嚴斯玉提過一次,嚴斯玉卻覺得可笑,隻說謝家本是富商出身,何必計較那些貧寒之人如何去想。

謝深玄實在難與有這般想法之人相處,他本想逐漸同嚴斯玉疏遠,可而後嚴斯玉所行之事卻越發令他不適,他再不願與嚴斯玉為伍,待入朝後,更?因?常因?政見不同而越發有惡感,到現在,他回想起當年自?己同嚴斯玉交往一事……他隻有難以抑製的反感。

嚴斯玉顯然未曾注意到謝深玄的沉默,他隻是望著那置於場中的古琴,目光幽深,輕聲喃喃道:“當初你我?深夜溜出太學,彈琴飲酒,意氣?揚揚——”

謝深玄挑眉:“嚴大人是不是記錯了?,謝某不與他人飲酒。”

嚴斯玉一頓,哈哈笑上一聲,道:“好像是記錯了?。”

他可不覺得尷尬,那目光朝謝深玄身上一晃,有些貪癡般眯起雙眼,停留在那美人麵容之上,又往謝深玄這一側靠近了?一些,低聲說:“深玄,你當初月下撫琴,著實令嚴某傾慕。”

謝深玄往伍正年那處避了?避,語調更?涼了?一些:“沒辦法,也就比你好一點吧。”

嚴斯玉:“呃……”

謝深玄又道:“月下撫琴著涼,回去病了?兩個?月。”

嚴斯玉:“……”

“久病不愈,父親以為我?是沾上臟東西了?,待我?仔細想來——”謝深玄方才回轉目光,在嚴斯玉麵上一掃而過,輕聲一字一句輕聲道,“……好像也是啊。”

嚴斯玉:“……”

他像是沒想到謝深玄會這樣同他說話?,可話?至此處,他倒還不覺得惱怒,那唇邊依舊還掛著笑,道:“嚴某不擅音律,深玄你的琴,當然比嚴某要好。”

謝深玄已移開目光,看向了?場下邁步踏入的第?一名太學生?。

嚴斯玉倒是不依不饒,還搖著手?中的折扇,笑%e5%90%9f%e5%90%9f道:“既有美人在場,又如何能專於琴音。”

謝深玄重重吸了?口氣?。

嚴斯玉又道:“心神不專,彈琴之時?,難免便會走調。”

謝深玄咬重語調:“那也不是走調吧。”

嚴斯玉笑眯眯看著謝深玄,道:“深玄,你莫要謬讚——”

謝深玄:“也就像是在喚人吃席。”

嚴斯玉一愣:“吃……吃席?”

謝深玄:“稀稀拉拉,荒腔走板,像是送人到頭——”

伍正年:“咳咳!”

謝深玄:“……”

謝深玄微微抿唇,對?嚴斯玉一笑,道:“沒什麼,很有特性。”

嚴斯玉:“……”

嚴斯玉還想要說話?,這琴試卻已要開始了?,那第?一名考試的太學生?已在古琴前坐好,他隻好以那怪異神色再深深看上謝深玄一眼,而後就此作罷,回首專心去聽那學生?的琴。

甲等學齋內的學生?都是世家子弟,彈琴一事對?他們而言幾?乎如同飲水吃飯一般普通,這名學生?的琴技還算不錯,自?然能夠合格,待他下去,嚴斯玉又莫名頻頻回首,每次回頭,都總要用那幾?乎如同拉絲一般令人難受的目光看上謝深玄幾?眼。

謝深玄已在心中醞釀了?無數罵人刻薄話?語,若不是伍正年用萬般祈求的目光看著他,他已要一股腦朝嚴斯玉全砸出去了?,更?不用說嚴斯玉望著他的目光中好像滿是期待,謝深玄便隻好在心中再三對?自?己強調,他不能再罵了?,這人與常人不同,他怎麼不能讓嚴斯玉覺得痛快。

待這第?一名學生?下去後,上來的第?二人,竟然就是那日諸野同謝深玄指過的嚴漸輕。

這可是嚴斯玉的弟弟,想來自?幼便有專人指點,琴藝總不可能太差,謝深玄本不想看,偏偏嚴斯玉又回過了?身,笑%e5%90%9f%e5%90%9f看向他,說:“深玄,這便是舍弟,嚴漸輕。”

謝深玄:“……嗯。”

“他與我?是一母同胞,在家中關係便極好。”嚴斯玉朝嚴漸輕微微頷首,又道,“漸輕,這位是謝大人。”

謝深玄:“……”

嚴漸輕:“……”

他二人目光相交,誰也沒打算同對?方打招呼,這才是謝家人與嚴家人相遇時?該有的態度,謝深玄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些,可嚴斯玉卻很不滿意,還要補上一句:“為兄與謝大人多年交好——”

謝深玄:“彆,折壽。”

嚴斯玉:“深玄,你又胡鬨了?。”

謝深玄:“不想再被我?爹摁著驅邪。”

嚴斯玉:“驅邪?什麼驅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嚴漸輕掃了?他二人一眼,目光中止不住嫌惡,他已在那古琴之後坐下了?,抬手?撫向琴弦之前,倒再多看了?謝深玄一眼,頭上噌地冒出了?一行紅字來。

嚴漸輕:「這姓謝的公狐狸……」

謝深玄:“……”

等等,嚴漸輕罵他什麼?

謝深玄大為震驚。

說實話?,自?他有了?這古怪能力來,他在朝中已見過了?無數謾罵之語,從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到謾罵他的親屬家人,無一不有,可說他是公狐狸的……倒是隻此一家,以往從未見過。

他不免略有些恍神,還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時?之間,有些難以言喻的恍然。

謝深玄知道自?己長得還算不錯,畢竟他家中父母兄姊都有張好麵孔。可他平日根本不與他人來往,又不喜歡出門,每日裡的消遣,不過就是待在家裡看看書。

到今年,他已有二十?四歲了?,不僅尚未娶親,又因?年少時?的戀慕未果,對?此事也沒了?什麼興趣,他身邊之人若要去尋歡作樂,根本不會喊上他,連什麼詩會踏青也都與他沒關係,就這麼寡淡無味的日子,他能誘惑到誰啊他怎麼就是公狐狸了?!

可嚴漸輕那目光中包含的意蘊太過刺人,謝深玄多看上幾?眼,竟也忍不住便要開始反思。

他想,若他真是什麼姓謝的公狐狸,那他今日,便也不必在感情之事上困擾了?。

他看過那些傳奇話?本,還翻過些坊間流傳的上不得台麵的小冊子,狐狸精可一隻比一隻擅長誘惑人,什麼得道高僧,清修之人,無不信手?拈來,又何必像他一般,日日糾結,萬般痛苦,嚴漸輕這麼看他,倒還真是高舉。

嚴漸輕已收回了?那略顯刺目的目光,抬手?撫上琴弦,顯是要將心思收回放在這琴試上了?,而謝深玄雖被嚴漸輕弄得滿心莫名,可他也的確好奇嚴漸輕的琴藝,他便略微收心,蹙眉望向那場中,猝不及防忽見嚴斯玉側身回首,笑%e5%90%9f%e5%90%9f看著他,輕聲說:“深玄,舍弟的琴藝,雖比你要略差一些,可在這京中,也算得上是極好了?。”

謝深玄:“……”

謝深玄卻壓根不曾注意嚴斯玉究竟說了?什麼。

他隻看到了?嚴斯玉那過於刺目露骨的目光。

——好像那日他與諸野去茶樓時?,那些尋歡作樂的官員,看著賣唱的美人時?的目光。

謝深玄:“……”

謝深玄隱隱約約,又想起了?諸野曾同他說過一半的話?。

諸野說,嚴斯玉對?他有……

諸野的話?語中斷在此處,接下來如何,他並未提及,可若聯係到如今去想,謝深玄不免便覺得渾身發寒,幾?乎令他抑不住倒吸了?幾?口涼氣?。

對?,若如此去想,好像一切便能接得上了?。

怪不得嚴斯玉喜歡看他罵人,怪不得會從被他辱罵中得到些許快意,也怪不得他明?擺著是要來此處挑刺惹事,嚴斯玉竟然還主動令他坐在了?自?己身後。

救命啊!朝中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變態!

謝深玄默默移開目光,看向自?己身旁的伍正年,伍正年還緊張望著他,低聲問:“深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