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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吃飯,或許要攢上好幾天。”諸野稍稍一頓,將目光轉向謝深玄,問,“這一餐……”

謝深玄清一清嗓子,朝他招了招手,讓他湊近一些?,而後?附耳過去,低聲將今日這一桌酒菜的價格告訴諸野。

謝深玄不想讓裴麟和趙玉光知道這一餐具體的花費,這兩?個孩子看起來已經很不好意思了,總不能再?增添他二人心中的內疚,因而告訴諸野實情之後?,他還低聲同諸野說了一句:“彆大聲說話。”

他可不希望諸野大聲說什麼這餐飯皇上得攢三天之類的話語,來讓孩子們更加內疚。

諸野果?真會意,壓低聲音,也以耳語一般的語調輕聲同他道:“皇上大概得攢一個月。”

謝深玄:“……”

太?慘了,皇上平日原來過得這麼慘嗎?

這段時日來,謝深玄對這狗皇帝的恨意,總算消散了一些?。

他二人在這邊咬耳朵,其餘人隻能好奇盯著他們,謝深玄清一清嗓子,一時心情上佳,還朝眾人擺手,道:“行了,吃飯吧。”

他再?看了看可憐兮兮啃饅頭?的趙瑜明,那心情不由更好,麵?上笑意更甚,道:“瑜明兄,啃饅頭?也無妨,若是覺得味道寡淡,也可以賞賞樓內的歌舞,好當做這白麵?饅頭?的‘配菜’。”

趙瑜明小聲嘟囔:“彆了,我怕我多看一眼,你就要彈劾我行止不端。”

謝深玄:“我是這種人嗎?”

他的心情真是好極了,將自己身旁那扇對著下頭?蓮花高台的窗扇一推,朝外看去,正?見那胡姬一舞結束,眾人掌聲如?雷,有一人將錢袋丟上台去,充作賞錢,那錢袋內掉出些?許碎銀,落在台上,謝深玄下意識轉過目光,望向這打賞胡姬的風流之人——

等?等?,那不是皇上嗎?!

第39章 皇帝,悲

雖然謝深玄不願多?想, 可此刻,他腦內還是不由浮起了方才?諸野所說的那句話。

諸野說,皇上並無多少私房錢, 臨江樓這一桌酒席,他得攢一個月。

他深吸了口氣, 看著那錢袋大小, 正想估一估這錢袋內究竟能有多?少銀兩?, 諸野卻又低聲在他耳邊開口,道:“若全是銀子……又得是一個月。”

謝深玄:“……”

不是,都這麼窮了, 就?彆為這種事一擲千金了吧?

謝深玄微微蹙眉,再朝皇上那兒一看, 便見晉衛延今日似乎並?不是一個人來此的,他身邊還有一人, 像是名年輕公子, 略有些許眼熟, 謝深玄覺得自己或許在哪兒見過,隻?是還不及多?想,諸野已替他解釋,道:“是娘娘。”

謝深玄:“……”

謝深玄忽而注意到?,諸野方才?介紹皇上家財時所用的那個詞來。

“私房錢”。

此事若出在民家夫妻身上,那倒還是正常,至多?隻?是覺得這小夫妻的夫婿懼內, 可此事出在皇上身上,好像便有些不對勁了起來。

他知曉皇上無心後宮, 而今宮中隻?有皇後娘娘一人,聽民間傳聞, 也有傳說這二人同民間夫妻相?處的,隻?是那時候謝深玄不怎麼相?信,有了今日“私房錢”這一遭……謝深玄終於有一些信了。

可此事看起來,好像還是有些不對。

謝深玄微微蹙眉,忍不住道:“皇上同娘娘一道出行,當著娘娘的麵打賞舞姬?”

這算是什麼伉儷情深相?敬如賓?

這不就?是個戲文中常說朝三暮四的薄情帝王嗎?

謝深玄不喜歡朝三暮四之人,這等人中渣滓,他看著都覺得膈應。

可諸野又低聲道:“方才?丟錢袋的人,應當是娘娘。”

謝深玄:“……”

諸野:“大概是這回藏的私房錢,又被娘娘發現?了吧。”

謝深玄:“……”

諸野:“此事一年總有數回,習慣便好。”

不不不,這種事,不可能習慣的吧?!

他再低頭去看一樓那境況,的確,台上舞姬笑顏如花,台下的皇後娘娘比她笑得還開心,隻?有邊上的皇上冷著臉,像是一日之間便看透了世間紅塵,對這人世已無半點眷戀。

太慘了。

謝深玄深吸了口氣,正想著皇上已經這麼慘了,此刻他還是不要?給皇上添堵,將窗戶關上,以免皇上看見他後覺得晦氣,那手剛剛扶上窗框,晉衛延已微微抬首,大概是不忍去看台上他辛苦攢了許久的雪花白銀,卻不巧正對上了謝深玄的目光。

謝深玄:“……”

晉衛延:“……”

片刻沉默。

晉衛延頭上躥出紅慘慘的大字,刺得謝深玄眼睛疼。

晉衛延:「這該死的謝深玄怎麼在這兒!」

晉衛延:「朕偷溜出宮,他不會明天又寫折子來罵朕吧?!」

謝深玄歎了口氣。

若是以往,他大概是會罵的。

可今日不同。

皇上實在太慘了,今日這話……他罵不出口。

二人對視片刻,謝深玄站起了身。

晉衛延已看到?他了,那不論如何?,他們?都得下去打個招呼,方才?隻?有他和諸野靠在窗邊看見了下頭的境況,二人又一直在低聲說話,其餘人尚且不知發生?了何?事,見他起身,還有疑惑,謝深玄已歎了口氣,道:“皇上在樓下。”

趙瑜明倒抽了口涼氣。

謝深玄:“我們?還是——”

趙瑜明頭上飄出紅字:「這謝深玄不會指著皇上的鼻子罵吧?!」

謝深玄:“……”

他正蹙眉,不知該不該解釋,雖說此事是趙瑜明的心聲,他本不該知曉,可他實在不願讓人覺得他會對這般淒慘的皇上落井下石,他正想開口,卻見趙瑜明忽而緊張起了身。

趙瑜明:「嘶,不行,這熱鬨,我得看。」

謝深玄:“……”

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啊!

幾乎在趙瑜明腦袋上那古怪念頭躥出的同一刻,謝深玄便見裴麟與趙玉光頭上也跟著冒出了字跡,其中卻並?無對他的責罵與惡意,僅僅隻?是提到?了他的名姓。

裴麟:「兄長說,謝先生?看到?皇上就?會罵。」

趙玉光:「父親說,謝先生?很喜歡罵皇上……」

謝深玄的額角忽而抽痛,令他不由抬手按住額角,一時覺得有些昏眩,隻?是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隻?在一瞬,這疼痛便已消失不見,他微微搖頭,隻?覺或許是他那古怪能力,還要?再有所加深,如今他似乎偶爾能見著他人心中同他有關的一切想法,哪怕這想法與惡意並?無關聯,他也能有所覺察。

他不知這算不算得上是好事,可這能力若再有進化,那對他而言,著實已算得上是困擾了。

謝深玄歎了口氣,抬眼看向眾人,道:“走吧,一道下去吧。”

趙瑜明趕著去看熱鬨,搶先一步出了門?,裴麟也同趙玉光跟著他一道出去了,反倒是謝深玄和諸野落在了最後,謝深玄走到?門?邊,諸野在他身後,忽而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謝深玄:“什麼?”

諸野蹙眉:“你方才?頭昏?”

謝深玄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頭疼時,以手扶了額角,這動?作不過一瞬,他很快便將手放下來了,他人都未曾注意,隻?有諸野上來問他是否身體不適。-思-兔-網-

謝深玄如今可正覺心情大好,那雨夜之後,他又覺得自己同諸野關係親近了不少,對諸野也少有懼怕,一時忍不住麵上笑意,竟還膽大包天冒出一句:“諸大人這麼在意我?”

諸野一僵。

謝深玄清清嗓子,覺得自己是越矩了,急忙改口胡說,故作揶揄道:“玄影衛不會在監視我吧?”

諸野竟一本正經回答:“不是監視。”

謝深玄:“是,我們?先下去吧。”

諸野:“隻?是恰好看見……”

謝深玄已經快步走遠了。

諸野張張唇,將後半句話咽入喉中,沉默著跟上謝深玄的腳步。

-

晉衛延站在這臨江樓的蓮花池旁,一時心情複雜,全然不知應當如何?才?好。

說實話,從?看到?謝深玄那刻起,他就?想逃跑。

可他心裡也清楚,謝深玄已經看到?他了,這種時候,逃跑沒有任何?用處,他就?算立即從?此處消失,到?了明日,謝深玄的折子也會準時出現?在他的桌上,更不用說他今日可不是一個人偷溜出宮的,他想逃,但是逃不掉,他隻?能站在原地,沉默等著謝深玄出現?。

他沒有等上多?久,謝深玄便來了。

不出晉衛延所料,諸野也在,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同他二人一道來的,竟然還有趙瑜明等人,一行人聚在一塊,又不好在此處同他們?行禮,晉衛延便清一清嗓子,正要?說不如先去謝深玄的雅間內,皇後娘娘卻先開了口,有些激動?,道:“謝太傅,您怎麼在此處啊!”

謝深玄一怔,他不好行禮,隻?得微微垂首,道:“夫人,咳,我已經不是太傅了。”

他從?都察院離開去太學時,連著這太傅之職都已被一並?撤去了,如今若要?說,他隻?是個太學先生?,其餘什麼也算不上。

可皇後顯然不這麼覺得,她長歎了口氣,很是惆悵,道:“後來換的那些太傅,都不行。”

晉衛延忍不住道:“徐學士才?學出眾,朝中公認。”

皇後:“一個孩子都鎮不住。”

晉衛延:“可……”

皇後歎氣:“謝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啊?”

謝深玄:“……”

若不是皇後頭上半個字也沒有,謝深玄就?真要?覺得她故意是在說反話了。

晉衛延壓低聲音,竟然是認真在為此事解釋:“他在太學教書,”

“也是,既然是難得一見的好先生?,那若是將謝大人霸在皇宮之中,反倒是不好了。”皇後說道,“太學內的學生?多?,先生?應當能多?教導幾個人。”

說完這話,她將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裴麟,笑%e5%90%9f%e5%90%9f朝著裴麟招手,道:“小麟兒,過來過來。”

謝深玄知道皇後是將門?出身,她母族與裴家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她與裴麟關係親近倒很正常,晉衛延也不攔他們?,隻?是站在原處深深歎氣,原本就?看透紅塵的神色中更添幾分疲倦,而後他無奈看向謝深玄,問:“你們?怎麼在此處?”

謝深玄答得十分簡略:“吃飯。”

晉衛延:“那你們?去吃吧,不必在朕麵前出現?了。”

說完這話,他小心翼翼看著謝深玄,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可謝深玄同他行了禮,並?不開口說話,原本是想聽晉衛延的話,早些從?此處離開,可晉衛延那眼神古怪,令他不由定住腳步,不敢動?彈,總覺得晉衛延或許還有什麼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