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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字的罪孽,諸野他至多隻?提上那麼一兩百字,可就算如此,他每月都在罵……

這?種事情,看量不重質,每個月都提上幾嘴,謝深玄覺得,諸野很難不去記恨他。

謝深玄心中?麻木,麵上卻又?不能露出那般神色,他隻?能深深吸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了神,猛然意?識到此事中?的罪魁禍首,顯然是皇上。

那個絲毫不顧朝中?規章,竟然將他罵諸野的折子交給了諸野的皇帝!

“皇上竟然將這?東西給了你。”謝深玄深深吸氣,“還‘大多’都給了你。”

罵他一次,顯然已經不足夠了。

罵他十次!都難消謝深玄心頭之?恨!

諸野當然知道謝深玄究竟在想些什麼,他歎了口氣,說:“……皇上希望我不要執迷不悟。”

謝深玄:“什麼?”

諸野微微搖頭,改口道:“大概是因為我認識你,所以才?給我也看一看。”

謝深玄:“……”

謝深玄明白,諸野口中?所說的認識,所指的應當是他們年少相熟這?件事,那時候他二人關係極好,絕不僅僅是相熟這?麼簡單,皇上還是皇子時身在江州,常便隨裴封河偷溜至謝府與他們玩鬨,他自然也清楚此事,既是如此,皇上還偏要將這?些折子交給諸野……

嗬,十次也不夠了。

謝深玄握緊雙手,攥住垂落在腿上的衣襟,默默在心中?起誓。

從今往後,隻?要讓他揪到這?狗皇帝犯錯,他次次都得寫上十封折子狠狠罵他!

“你平日……還是稍微收斂一些。”諸野小心翼翼看著?他神色,心中?隱約有些猜測,畢竟是勸誡,還是開了口,道,“皇上下過旨意?,若是你惹他生氣,便令當值的玄影衛記上你一筆。”

謝深玄冷笑。

這?種簡單威脅,怎麼?他難道會怕這?種事嗎?!

諸野:“……已寫了數十本?小冊子了。”

謝深玄不為所動。

記過怕什麼?

反正債多不愁,玄影衛記了數十本?冊子,那再來?數十本?冊子,隻?要不是冒犯諸野被諸野親自記下,那誰寫都無所謂。

諸野終於忍不住長歎了口氣,低聲道:“你這?脾氣……”

謝深玄毫不猶豫嗆聲:“這?輩子改不過來?了!”

諸野:“……”

這?話題到了此處似乎便已結束,諸野不再接著?往下詢問,謝深玄又?憋著?滿肚子的氣無處發泄,隻?恨不得在馬車之?上便開始寫他的折子,如此又?行片刻,他估摸著?大概是要抵達謝府了,方挑開車簾,朝外瞥了一眼。

他們的馬車果然已到了官邸附近,再行一段時間便要抵達謝府,他看著?外頭的雨夜,方意?識到自己?竟這?麼同諸野閒聊了一路,至今好像也不曾覺得有什麼懼怕。

謝深玄不由便想……

今夜他二人之?間的氣氛,果真好極了。

這?可是這?些年來?的頭一遭,簡直就像……今夜無論他問諸野什麼,諸野大概都會好好回?答。

他剩下的時間不多,若有疑惑,自然最好能在此時便開口,謝深玄便深吸口氣,飛快回?過身,匆匆問出近日來?最為困惑他的那個問題。

“諸大人,您最近總是隨我來?往太學……”謝深玄微微蹙眉,道,“可是皇上令你監視我?”

諸野一怔,顯得很是驚訝:“你怎麼會這?樣想?”

謝深玄:“若非如此……”

那諸野跟著?他,總不會是為了保護他吧?

後頭的話,謝深玄有些說不出口了。

他生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若真將這?話語問出了口,得到的卻非他所想的答案,那往後他大概是要徹底沒臉在諸野麵前出現了。

此事他多年前畢竟已經曆過一次,現今實在不想再體驗上一回?,他自己?不敢追問,隻?是訕訕停住話語,而後移開了目光。

反倒是諸野主動開了口。

“近來?京中?不大太平。”諸野的語調倒是很平靜,“恰好我在病休,閒來?無事。”

謝深玄:“……”

等等,這?意?思不就是說……諸野如這?般成日跟著?他,其實是在保護他嗎?

“並無他意?。”諸野又?補上一句,“你不必多想。”

謝深玄:“……”

很難不去多想。

甚至隻?要光想一想此事,他便不由要在唇邊帶上些許笑意?,可諸野還在他麵前,他總不好真笑出來?,他竭力壓下心中?那愉悅之?意?,語調卻不由輕鬆了些許,道:“那謝某應當多謝諸大人。”

諸野:“……不必,舉手之?勞。”

“月初諸大人來?謝府探望。”謝深玄看向?諸野,道,“也是因為‘病休’‘空閒’?”

諸野:“……”

他似乎不知應當如何?回?答謝深玄的話,而謝深玄注視著?他,自他那略顯緊張的神色之?中?,已然明白了此事的答案。

賀長鬆說得沒有錯。

諸野帶傷回?京,一進京便來?謝府探望,顯然也是因為擔憂。

謝深玄有些壓不住唇邊笑意?,他好像忽而便有許多話想同諸野說,可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起,他想起小宋頭上的字跡,微微傾身,再靠近諸野一些,道:“諸大人,我家?門前可還有兩名玄影衛。”

諸野微闔半目,並不敢直視謝深玄神色,低語答應:“對?。”

謝深玄:“將他們也撤走吧。”

諸野:“……”

諸野看起來?並不情願,甚至不知為何?謝深玄突然便要提及此事,他微微蹙眉,略有不滿,道:“我說了,近來?京中?並不太平——”

謝深玄:“有諸大人護著?我,怎麼可能不太平。”

他是壯足了膽子,才?說出這?麼一句話,說完之?後,有些不敢抬首,卻又?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諸野麵上的神色,他微垂眼眸,從那長睫之?下抬起目光,望向?諸野,便見諸野目光驚訝,像是再也難以端著?那慣常冷淡的神色,終於從中?透出他心中?所想來?。

他來?不及回?答,馬車已停,小宋在外開了口,道:“少爺,諸大人,我們到了。”

誰也沒有動彈。

好像誰也不想自此處離開。

可謝深玄心中?清楚,他們若在馬車之?內全無動靜,隻?怕過不了片刻,小宋便要疑惑過來?看看情況,他隻?好開口,道:“這?幾日多謝諸大人了。”

諸野:“不必。”

謝深玄又?笑一笑,說:“往後時日,隻?怕還要麻煩諸大人。”

諸野:“……”

他點一點頭,便算是應過了謝深玄的話,而後便再無回?應,沉默著?挑了車簾,躍下了馬車。

謝深玄雖微有失落,覺得諸野的回?複未免太過平靜,可他心中?清楚諸野的脾性,便也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一手挑起車簾,正要探身朝外——

諸野用右手握刀,正朝他伸出手,道:“雨中?濕滑。”

謝深玄:“……”

謝深玄將目光垂落在小宋擺好的踏凳上,上頭落了雨水,若不小心,興許真要摔上一跤。

他唇邊不由再多了一分?笑意?,可小宋在旁探頭探腦望著?他二人,他略覺得有些不好,便搖了搖頭,道:“多謝諸大人。”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諸野:“……”

諸野並未強求。

外頭還飄著?些雨絲,諸野下意?識伸手替他遮擋,而後小宋撐起紙傘,將那飄落的雨絲遮擋在外,謝深玄下了馬車,卻並不著?急往謝府內去,這?麼多日,他頭一回?頓住腳步,並未立即逃離,而是主動在諸野身邊停留。

“諸大人。”謝深玄輕聲道,“倒是好久沒這?般同你說過話了。”

“是。”諸野回?應,“已有多年。”

他話音方落,二人便幾乎同時與對?方微微頷首,互相道了告彆之?語。

謝深玄:“諸大人,告辭。”

諸野點了點頭:“明日再見。”

而後兩人轉過身,各自朝著?自家?府邸走去,邁上麵前的青石台階,方才?頓住腳步回?首,朝身後之?人再望了一眼。

謝深玄想,他與諸野之?間,何?止是多年不曾好好說過話了。

自他一時越矩,而諸野離開謝家?往長寧軍後,他二人幾乎便再無交流,來?往的信函越來?越少,信中?語句寥寥,逐漸便斷了聯係。

這?幾日因為太學之?事而親近相處,已令謝深玄萬分?驚恐,策馬在側多年未經,同乘馬車也已經許久未有,除了在畫舫之?上時,謝深玄一時憂心而方寸大亂,壯著?膽子握了諸野的手外,這?些年來?兩人交談的話語,似乎都離不開公事,諸野不會同他開玩笑,他則不敢與諸野開玩笑,而今終於再邁進一步,竟令他有些壓不下去心中?的狂喜之?意?。

他甚至恍惚覺得——

其實現在的諸野,同以往相比,似乎也並沒有多大差彆。

他二人本?不該如這?般疏遠,若能有機會……

不,現在已有了機會。

他還能同諸野和好如初。

第29章 口是心非謝深玄

謝深玄今日回來得太遲, 高伯萬般擔憂,特意在門房處候著等他,而待他進了門才知道, 今日大雨,賀長鬆也困在了太醫院, 到現在還不曾回?來。

賀長鬆平日不喜歡乘馬車去太醫院, 說是?為了強身健體, 平日隻是?步行,方才雨勢凶猛,若無人?去?給賀長鬆送傘, 賀長鬆隻怕連太醫院都出不來,就算如今這雨已漸小, 可太?醫院離謝府畢竟有些距離,他們若是?再不派人?去?接, 賀長鬆怕是?今夜便要在太醫院內過夜了。

他問過高伯, 早些時候, 府中已派人過去了,讓他不要太?過擔憂,謝深玄便去?用了晚飯,心中倒是?還想著未曾歸家的賀長鬆,可不知為何,這思路很快便從太醫院轉到了諸野身上的傷。

謝深玄想,那日為諸野診治的玄影衛醫官, 應當也?是?自太?醫院而來,賀長鬆又與同僚們的關係極好, 那諸野如今傷情如何,賀長鬆或許能知其中一二。

想到此處, 謝深玄忽而又憶起一事,前幾日他曾讓小宋去?尋些滋補身子?的藥草,到今日,此事應當已經辦妥,他若是?想……他就該趁今夜他二人?關係和?緩之時,讓小宋將東西送過去?。

謝深玄清一清嗓子?,放下手中的象牙筷,道:“小宋,前兩日我?令你?轉告高伯去?尋些補藥,此事如今如何了?”

“少爺現在要?”小宋隻當時是?得了謝深玄吩咐,下意識便要朝外走,“我?去?取過來。”

謝深玄:“不必取過來。”

他叫住了小宋,語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