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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屋 鬼馬星 4305 字 3個月前

是看病。”穀平道。

“那她想乾什麼?”舒巧的所作所為越來越讓她看不懂。她為什麼來鹿林鎮,為什麼不辭辛苦地把屍體搬進旅館自己的房間,又為什麼棄屍逃走。“她該不會是從醫院買了屍體後,準備讓屍體入土為安吧?”話音剛落,她就覺得自己的猜想聽起來很合理。

穀平坐在靠窗的座位,慢慢用小茶匙攪拌著咖啡杯裡的咖啡。

“我也這麼想。”他道。

“可是為什麼?人應該不是她殺的。”

“她說她是為了言博而來。”

她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人也不是言博殺的。王署長已經說了,她是自殺的。不管她是自殺還是他殺,總之她的死跟言博沒有關係。再說,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故意那麼說呢?她意識到言博並不愛他,跟她結婚隻是為了敷衍她。於是,為了報複他的無情,她就把他扯進來。”

穀平笑而不言。

“覺得我太主觀了?”她道。

“異書,我現在隻想吃飯。從昨晚到現在,我終於吃到一點像樣的東西。”他朝她晃晃手裡的麵包。

“喂,你忘了人家請我們吃土%e9%b8%a1了嗎?土%e9%b8%a1不好吃嗎?”

“那個還可以——但我還是喜歡吃簡單一點的東西,至於那燉了幾個小時的東西,我總覺得……”他搖頭表示無法接受。

“你可真是個洋鬼子!知道嗎?中國人燉湯都得燉那麼久!這樣湯才有味道,才有質量,才有營養。那才能叫——湯。”她想起過去穀平跟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時,最喜歡的湯竟然是榨菜蛋湯,禁不住想笑,“你不會認為榨菜蛋湯就是正宗的中國湯吧?你父母都是華裔,難道就不燉湯?”

“我父%e4%ba%b2不喜歡喝湯。所以我們家很少喝湯。”

“那你外婆家呢?你父%e4%ba%b2去世後,你不是從哥倫比亞到了英國嗎?”

“在那裡,我們多半跟隨外公的飲食習慣,英國人吃什麼,我們也吃什麼。當然,偶爾也會來點中餐,但他們做得不好吃。中國人不會在每個菜裡都放黃油吧?”

“當然不會。”她邊說話,邊用餐刀切了一片黃油放在麵包片上。這是鹿林鎮唯一一家西餐館所能提供的最好的黃油了。不過,她還是覺得這跟她在X市吃過的有很大的差彆。

“你說,如果她不是為言博來,那她為什麼來?”他吃了幾口麵包後,又把之前的話題重新提了出來。

“我想不出來。也可能她這麼說,是為了故意轉移彆人的注意力。也許她在雙鳳旅館出事之前就來過這裡,也許她認識死者,也許……”

“可更合理的解釋是,”穀平截住了她的話頭,“那天晚上,等她醒來時,她發現言博已經走了。為了找言博,她來到旅館,卻發現了屍體,其中還包括她母%e4%ba%b2的。這時她突然想起之前言博對她說的那堆話,人在暴怒的時候,什麼都會說,什麼都可能做。所以,他說他要殺人,她就以為他真的會去殺人。”

她不得不承認這說得通。

“你有沒有想過,她懷疑的事,也許真的發生過。”穀平道

“你真的認為?”她可是一分鐘都沒有懷疑過言博。她覺得言博當時就是一個被逼急的膽小鬼,他真的很憤怒,但最多隻會跟人打一架。他不會去殺人,更不可能狂性大發到殺死旅館裡所有的人。乾任何一件大事都是需要魄力的,大屠殺也不例外。言博有這樣的魄力嗎?答案是否定的。

穀平很清楚她想說什麼。

“異書。他曾經在我麵前下跪。屋子裡當時有殘缺不全的屍塊,這說明,他為了達到某個目的會不惜一切,而且,他也許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麼,膽小。”他在最後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你說他在演戲?”她笑,“不,穀平,你不了解他,我沒法跟你解釋清楚,他為什麼會在你那裡做出這樣的行為。但是我告訴你,他真的就是那麼很膽小。一個人可以演十分鐘戲,演一個小時,演兩個小時,但不可能演幾年。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個膽小鬼。——再說,你怎麼知道,他從你那兒出去後沒狂吐呢?”

“那天,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深夜獨自出門,強奸,毆打女朋友,偷車,而且,”他停頓了半秒鐘,才道,“次年他又回到了旅館。”

“他是去找我。這也說明,他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

穀平朝她笑。

“很多凶手都樂於回到現場回味案發過程。這你最清楚。李老師應該跟你討論過。”

她沒話說了。她心裡實在不認同穀平的推論,但她也想不出還能怎樣為言博辯解。她隻是確信他不是凶手。他隻是在一個不合適的時間,到了一個不合適的地方,還做了不合適的事。他確實強奸了舒巧,還打了她,也許還有更多的傷害,這都是因為他當時氣瘋了。

“你下午去我父母的墳地?”她換了一個話題,心裡卻想著言博,此刻他正在斜對麵的縣警署接受黎江的盤問。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回答各種充滿敵意的問題,對他來說,一定是一種煎熬。

“是啊。”穀平道,“我隻是想%e4%ba%b2眼看看凶器的形狀。”

“你給我的那一大堆資料,我還沒來得及看。太多了。”

“我也隻是看了一部分,根據當時的法醫報告,並沒有事先下毒的跡象。所以,凶手是實打實地殺人。凶手是在被害人都有反抗能力的情況下動手的。”

“是啊,是啊,一個大塊頭男人。孔武有力。青壯年。你是想說這些嗎?”她承認自己的語氣不怎麼友好。

穀平看著她笑起來。

“異書,我並沒有認定言博就是凶手,隻不過相比之下,他比那個什麼王署長更像凶手。而且,我們怎麼知道,那一次,是他第一次來?也許他之前來過呢?他說,‘那時候從來沒有漂亮女孩願意跟他說話,這意味著,任何女人,隻要漂亮一點,對他笑一笑,他就會被融化。王飛燕生前也是個漂亮女人,我們怎麼知道她沒有對他笑過?而且,開走那輛車的是他。”

“他把車開到了縣賓館後門口。”

“現在都過去那麼久了,沒人能證實他的話。而最簡單的推論是,他把車開到了王飛燕的埋屍地。也許正像黎江說的,他在提醒警方,旅館滅門案與王飛燕的死之間存在著某種因果關係。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他讓舒巧過來認屍的?”

她不想再聽了。這時,她的手機接收到一條短信。她打開一看,是黎江發來的。

“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見神醫。”她把紙巾扔在桌上,站了起來,“他這麼大方,大概是為了獎勵我把丈夫送到他手裡吧。”

“你不吃了嗎?”穀平看看她盤子裡的麵包。

她搖搖頭。

“見過神醫之後,我就回X市了。”

“你回去?”

“這兒有黎江就行了,我有我的事要乾。”

穀平朝她微笑。

“希望你能儘快找到李老師被害的線索。”他的語氣像在安慰她。

她朝他擠擠眼。

神醫王漢華是個身材瘦削,年約60,滿頭白發,精神矍鑠的男人。對於警方的到來,他表現得極為冷淡。他們進門時,正在寫病曆的他甚至都不願意抬頭看他們一眼。

“這事我知道。”他邊寫字邊說,“那個女人是前天下午來的。她說自己是死者的%e4%ba%b2戚。是我點頭讓她取走屍體的。”○思○兔○在○線○閱○讀○

“她有什麼憑證嗎?”黎江問。

“她提供了自己的身份證。”王漢華抬起了頭,沈異書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這位神人。關於他的傳說有很多,比如用中醫手法奇跡般治好白血病人,比如讓癱瘓幾十年的老人重新站立起來,比如用氣功消除肝癌晚期患者身上的癌細胞等等。但沈異書從未相信過他是什麼神醫,因為她有個小學同學就曾死在他手裡。那女孩因為%e8%85%bf痛,到他那裡醫治,吃了他的藥後,病情不斷加重,到最後才發現,她得了骨癌,那女孩沒能撐過一年。這事就發生在雙鳳旅館出事的前一年,她至今都記得那女孩痛苦的叫喊聲。她後來偶爾聽到父母的議論,那孩子的父%e4%ba%b2狠狠地敲了神醫一筆,這事才算和解。

“是她自己的身份證嗎?”黎江又問。

“照片是她本人,至於是不是她的身份證,我們就不知道了。我們這裡沒有檢查身份證的設備。——請坐。”神醫的語氣有點勉強,但他可能明白還是對警察客氣一點更妥當。

沈異書拉了張椅子坐下。

“你們為什麼把王飛燕的屍體冷凍了15年?”她問道。

“因為沒找到她的家人,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神醫抬起下巴,說話時,眼睛從上往下看,好像他們隻不過是一群趴在他門口等待殘羹剩飯的叫花子,“死人這種事,對於任何醫院來說都不是什麼新鮮事。雖然我們隻是個小地方,但病人的數量,你們也看到了……”他道。

走廊上的確擠滿了候診的病人。

“我們這裡什麼病人都有,有的得小病,皮膚病,有的則是大病,絕症。那些得絕症的人,因為沒錢治病,因為與家人關係疏遠,因為戀愛失敗,或者因為彆的各種各樣的原因都可能自殺。過去就發生過好幾起。這具女屍,她是喝農藥死的,這是周法醫說的。”

“周法醫?”她和黎江同時吃了一驚。

“那年8月份他來這裡辦案的時候,我請他來看過這具女屍。”神醫道。

“你認識周法醫?”黎江接過了話頭。

“他常來這裡幫忙驗屍。有時候他會來我這兒開點降壓藥。那次,我讓他看了屍體,他給她驗了屍,說她是農藥中毒。服農藥自殺是農村婦女很常見的自殺方式。農村婦女的自殺率很高。”

“不管自殺還是他殺,按理說,你都應該通知警方的吧?”她朝他笑笑。

神醫這次也屈尊朝她笑了笑。

“我請周法醫跟警署的人說明情況,不知道他有沒有說。不過後來警察也沒來問過,我猜想那時候他們顧不上。16年8月對這兒的警察來說,可以算是他們的奧運會了。”他自以為幽默地低聲笑起來。

“你是說雙鳳旅館的滅門案。”她道。

他沒有接口。

“這應該是你們這兒的大案。王醫生。你是什麼時候接收這具屍體的?”她又問。

“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我沒有時間過問死人的事,他們什麼時候來的,過去是乾什麼,為什麼會自殺,這些我都沒興趣。我得省下時間來救人,你也看見我們外麵的人了,那時候比現在人更多。醫院外麵的招待所,連走廊上都搭滿了床。那家出事的旅館,”他又冷笑,“如果沒有我,他們的客源至少減一半。其實,我隻要知道那些人不是被殺的就行了。其他的,關我什麼事?”

“王醫生,”黎江開口了,他說話的口氣讓人想到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