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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屋 鬼馬星 4366 字 3個月前

西。一張賀卡。

“願我們的友情像鬆樹一樣長青。我會想你的。給我寫信吧。”署名是鐘琳。

鐘琳,她短暫的小學生涯裡唯一的朋友。鐘琳原是X市人,因為父母離婚,被送到鹿林鎮的外婆家暫住。可她在那所小學隻上了一個學期。那時候,鐘琳總是把城裡的雜誌和報紙帶給她看。她後來想,如果不是鐘琳,她可能還不會那麼強烈地想要離開這裡。那時,她也曾經想過離開家後去找鐘琳,然而,真的走出家門後,她意識到,她不可能去找她的朋友,因為鐘琳的家人一定會通知她的父母。那樣,她的出走計劃就會前功儘棄。

“你在看什麼?”言博走到了她身邊。

“朋友寄給我的賀卡。那時我12歲,她10歲。我們會寫的字都不多。”

“帶走。”言博乾脆地說。

“我記得她曾經帶鮮奶蛋糕給我吃。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吃蛋糕。啊,真好吃啊,現在還能記得那個味道……”她把賀卡塞進抽屜,繼續翻抽屜,“我猜想警察也找過她。還好我沒去投奔她。”

她順手從抽屜裡拿出幾張報紙,那是16年前的報紙,她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把報紙塞進抽屜。

“嗬嗬,這也是古董,你拿的時候小心點,彆撕破了。”言博提醒道,接著又好奇地湊了過來,“16年前的《今日晚報》,看看上麵有些什麼?”

“《今日晚報》?”她一愣,但隨即就想起來了,“那一年,我們一家去A市參加我母%e4%ba%b2一個%e4%ba%b2戚的婚禮。A市是離鹿林鎮最近的一個城市,這是我在那個%e4%ba%b2戚家裡拿的,那時候我沒怎麼看過大城市的報紙。”報紙上端有日期,“15年3月6日,15年3月7日,15年3月8日。對,就是那幾天。我很少出遠門,所以印象深刻。”她找到3月8日的報紙,指著其中的一篇報道,“看到這個五角星了嗎?”

“看到了。是誰畫的,你嗎?”

“是啊。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李教授的文章。她是專家,在A市接受采訪,她就一起銀行搶劫案發表意見……”她仿佛看見自己伏在書桌前,手裡握著鉛筆一筆一畫、專心致誌寫信的情景——“敬愛的李教授,我看了你的采訪,我不同意你說的話……”養母蒼白僵硬的臉又在她眼前閃過,她禁不住一陣心酸。

“怎麼啦?異書?”言博關切地看著她。

“沒什麼。”她竭力把自己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但眼睛仍盯著手裡的報紙,“原先這些報紙都放在床頭櫃裡。我偶爾會拿出來看看,幻想一下大城市的生活。這抽屜應該被人翻過了。”

“除了警察沒人碰過你的抽屜。”一個蒼老沙啞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一抬頭,發現她叔叔岑洋就站在門口。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自從我來了之後,就沒人碰過這抽屜。”岑洋看著她說道。

“你是什麼時候……”她望著岑洋,忽然想起小時候,他在旅館後門,偷偷塞給她壓歲錢的場景,雖然錢不多,但對那時的她來說,卻是一份難得的溫暖。

“小琳……”岑洋慢慢露出微笑,“你回來了……”

她點點頭。

“總算不是被押回來的。”他道。

“是啊。”她微笑。

“你比我強。”他道,“我來的時候,有兩個警察跟著我,我的手還銬在後麵,他們讓我認屍,我認出那是你父母。那是我被關進去後,第一次出來,外麵的空氣真新鮮……”他眼神柔和地注視著她,“他們說是你,我不信,可他們不聽我的……”

“我現在也是警察。”

“那你不一樣。你一定是好警察。”他指指那張書桌,“我來的時候,它就在那裡了。”

“這是我離家前一年的報紙。”

岑洋笑了笑,露出一排黃牙。

“出事後,這裡被封了三個月。我聽說在這段時間那個姓王的署長,他常來。總是這裡翻翻,那裡弄弄。搞得他自己像個大偵探,可結果他什麼都沒查出來。他就是個廢物!聽說他為了查案,還生了場大病……”說到這裡,岑洋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他得了什麼病?”

“誰知道……”

“除了王署長,還有彆人來過這裡嗎?”

岑洋想了想。

“我找個人來回答你。”他說完,扯著喉嚨往走廊裡喊,“王新梅!王新梅!”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女人急急地從走廊另一頭奔了過來。

“乾什麼,乾什麼那麼急?”她一邊跑一邊嚷。

岑洋向他們解釋道:“她是老王的妹妹。現在在我這裡幫忙乾點活。出事後,老王讓她打掃過這房子。要說老王有什麼事,她準知道。”

王新梅聽他這麼說,忙擺手道:“哎呀,你可彆亂說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哥就是讓我來打掃打掃,我可是什麼都沒拿。”

“沒人說你拿東西。人家警察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老實點。”岑洋的口氣中帶著幾分%e4%ba%b2昵,看起來,他跟這女人的關係很不一般。

“想問什麼啊。”她好奇地看著沈異書。

“你是什麼時候打掃這旅館的?”

“就是出事後一個多月。他們都檢查完了,說是缺個人打掃。那時哪找得到人,大家都怕得要死。我也怕,而且這裡挺臭的。可我急著用錢,我男人那時候得了重病,讓我乾什麼我都乾。那是政府出錢的,10塊錢一天,乾一個月,本來不用那麼久,可就我一個人乾,彆人都不願意來。我乾了一個月,10月中旬就回家了。到12月的時候,我哥又讓我來打掃,這回是他出錢……”

“他出錢?他自己出錢?”岑洋也很吃驚。

“因為政府不給錢了。”王新梅白了他一眼,“那次是他自己想要我去打掃。”

“為什麼啊?他哪那麼好心?”

王新梅忸怩了一會兒才道:“我說了,你們可千萬彆說是我說的。他在這兒沾上鬼了。”

“沾上鬼?”

“出事後沒幾天,有一次,他進來的時候,說看到很多蟲子。他嚇得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差點嚇死掉。因為這件事,他在家養了一個多月才好。所以11月的時候,他請人來作了法事,燒紙什麼的,說是怕鬼跟上他,他弄完了,才叫我來打掃。”

岑洋很生氣,“這事你好像沒跟我說過!”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等你來的時候,這裡早弄乾淨了。還不得感謝我呀。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蟲,又不怕鬼,這才把這裡打掃乾淨。你也才能繼續做生意。”

“他有沒有報警?”

王新梅使勁搖頭。

“他自己就是警察!還報什麼警啊。他告訴人家,人家都不信,後來他也就不說了。可是這裡的確鬨過鬼。”

“怎麼說?”

“我也是聽說的。有人看見一天晚上,這裡有火光,等有人趕過來的時候,火都滅了。旅館的大門開著……沒人敢進去。”

如果沒人敢進去,那也就沒人知道這“鬼”長什麼樣了。

“能幫我找找,看到這裡鬨鬼的人嗎?我是說%e4%ba%b2眼看見的人。”她道。

王新梅有點為難。“我也是聽說的。這旅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哪裡都不挨著,來往的都是過路人。我是在加油站聽說的,聽一個開車的過路人說的。——我能走了嗎?我還在熬藥呢。”

“好吧,謝謝你了。”

王新梅要出門的時候,她又問:“你打掃的時候,見過那蟲子嗎?”

“見過幾個,紅色的,黑色的都有,我扔到火裡去了。”

她走後,沈異書問她叔叔:“她是你女朋友?”

這麼一問,岑洋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撓撓頭頂的白發。

“我們沒登記,就這麼混著吧。她也沒家沒口的。老公早就死了,她又沒孩子。所以我就讓她住我這兒,這樣她也算有個依靠。她本想去她哥那裡的,可她跟她嫂子合不來。她跟我認識很多年了,我們兩人知根知底,她也不嫌棄我。”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轉身出門。

“等等,那輛車還在嗎?”她追著他到走廊上。

“你爸的車?”

她看見岑洋的臉色,知道他是誤會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不是想拿回去。我隻是想看看它。尋找點線索。”

岑洋明顯鬆了口氣。“我聽說是在距離火車站一公裡的地方找到的。我拿到車的時候,它已經在警署存了大半年了,又舊又破,幸虧還能開。”

“那輛車到你手裡後,你清洗過嗎?我是說內部清洗。”

岑洋搖頭,“能開就行,我還去洗它乾嗎?”說著,他消失在走廊裡。

她走回到房間。

“他是我叔叔。”她對言博說。

言博笑了笑。

“我聽出來了。我知道你們過去關係應該還不錯。”

“我小時候,他對我不錯,經常會給我點零花錢。我知道他的錢來路不正,但我不在乎。”

言博笑眯眯地走到她跟前,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輕聲道,“%e4%ba%b2愛的,你真可愛。”

她推開他。

“不知道我媽讓舒巧去拿的禮物,到底是什麼。”她換了個話題。

“那東西就在那兒,你也看見了。”言博道。

“假如是這樣,假如這個人的死跟舒巧有關,那我媽是怎麼弄到屍體的呢?屍體之前在哪裡?”

“這個,隻有舒巧才知道。你媽是犯罪心學家,她有辦法讓舒巧開口。”

“如果舒巧變相承認了自己當年殺人的事實,那麼,我媽應該會報警。”

言博對此不以為然。

“異書。我得跟你說件事。”

“什麼?”

“有一次,我去你媽的辦公室,你媽跟她的病人說,讓他把偷來的錢還回去,你媽還教他怎麼還回去才不會被人發現。對方是個賊,大概18歲,你媽提醒他,18歲有可能要坐牢的。”

“你為什麼總去我媽的辦公室?而且,我媽辦公室的隔音設備也太差了,為什麼你什麼都能聽見。”

“那次我就在辦公室裡。她讓我進去的。她還讓我給那人搬椅子,倒水,那人一直在咳嗽,她是故意的。對方是個艾滋病人,如果我知道對方是這種人,我不會進去,後來我至少洗了30遍手。——你媽是在作弄我。”

沒錯,養母喜歡捉弄膽小的言博。她禁不住笑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問道。

“你媽不是那麼拘泥於法律條文的人。所以,如果她知道舒巧隱瞞了案情,殺了人,如果她覺得舒巧的殺人案對她有用,她不會將真相白白交給法庭。她沒那麼老實。”

“聽起來,你還蠻崇拜她的。”

“崇拜談不上。但我欣賞她。她比我父母有趣多了。她不會嘮叨。”言博深深歎口氣,“異書,不管你信不信,我也希望能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