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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屋 鬼馬星 4306 字 3個月前

“那就好。請問旅館裡現在有客人嗎?”

“隻有三個客人。發現死人後,就把他們關在那裡了,你們不到,就不放他們。”陸署長聲音響亮地說。與此同時,他接過了王署長遞過來的盤子,“來,彆客氣,都是農家土菜,彆看樣子不怎樣,可你們來這兒圖的不就是個新鮮嗎?”

“這是什麼?”穀平用筷子指指盤子裡的東西。

“那是豬肉皮凍。”沈異書解釋道,“你沒吃過?”她夾了一塊放進嘴裡咬了起來,“這可是非常養顏的。”

“算了。我還是吃小蘿卜吧。”他夾了一個小紅蘿卜放在自己的碗裡。

黎江開口問道:“陸署長,趁這個機會,能不能說說發現屍體的具體情況。”

“行啊。我這兒都有記錄。”陸署長翻出一個小本子,念了起來,“據岑洋說,死者是3月6日晚上到旅館的,預付了5天的房錢。按理說,她應該是3月11日退房,但是3月10日晚上十點,服務員查房的時候,發現她的房間門開著一條縫,還亮著燈,推門進去,就看見她倒在地上,再走近一看,人已經死了。——情況就是這樣。”

“她預訂了5天?”黎江道。

“對。服務員說,她每天早出晚歸的。”

“她都去哪裡了?”

“嗬嗬,還沒來得及問。這不,在等你們來嘛。”陸署長笑著說,

這時,王署長又出現了,有兩個服務員跟在他身後,各自手裡都端了兩盤菜。沈異書一看,送上來的分彆最常見的農家宴客菜,醬牛肉,醬肘子,蒜泥黃瓜,還有——皮蛋。

“嘿,這好像是為你準備的。”她對穀平指指皮蛋。

“皮蛋,你當初還騙我說,它有一百年的曆史。”穀平斜睨她。

當年穀平來X市的時候,還是個從沒見過皮蛋的洋鬼子。有很多年,他一直對她的解釋深信不疑,而且,他至今都沒能接受皮蛋的特殊味道。

“其實味道還是不錯的。”她笑道。

“不要。我查過了,那裡麵含鉛。”

王署長又送來兩盤菜,一盤是紅燒大肉丸,一盤是炒卷心菜。

他剛要走,陸署長就叫住了他,“喂,老王,我說你坐會兒行不行?端菜什麼的,讓服務員乾不就行了?”

王署長這才不怎麼情願地地坐了下來。

“唉,都是15年前的事了。”他一坐下就歎氣,“還有什麼可說的,那案子可把我搞慘了。我們到處搜索……”他的目光掃向沈異書,“可沒想到,唉!”

“難道當年除了我,就沒有彆的嫌疑人了?”沈異書禁不住反問。

“你弟弟說你拿了一個男人的錢。你也知道當年你父母都在乾些什麼!我們以為你找了個情人。”王署長說完這句,馬上露出心虛的神情,“當然,當然,現在看來,這都是胡扯,既然你現在已經是警察了……”

從他的口氣,她能聽出,他內心並不服氣,他仍把她當成嫌疑犯,隻不過礙於她的警察身份,他不便公開提出質疑罷了。

“我當年是拿過一個人的錢,就是剛剛出去的那個人,”她指指外麵,“他給我錢,是因為他給我照了張相。”

王署長狐疑地望向窗外。

“照張相,就給錢?他給你多少?”

“這你不用管。反正他後來也沒住店。我根本不認識他,他就是個過路人。再說,也不能因為我拿了某人的錢,就認定那是我的情人吧!是吧,老王?”她故意沒叫他署長,為的就是讓他明白,他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他頗受打擊地微微點了點頭,“是,是,看來是這樣,”他一迭連聲地說。

“我倒有個問題,”她接著道,“當年旅館的登記簿在哪裡?”

“這個當年就沒找到。”這一次,王署長回答得挺快。

“我看過案件報告了,我發現總數多了一個人。”

王署長大驚。

“多了一個人?”

“是的。但男客人卻少了一個。對了,那個神醫現在還在嗎?”

“他在啊。”說話的是陸署長,“我前天還上他那兒看過病。這兒的旅館飯店都指望他了。你彆說,我腳上發的這疣都兩三年了,塗了他的藥,還挺靈,大概七天就好了大半。這樣吧——”他看看黎江,“黎隊長,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看他。他那私人醫院離旅館不遠。”

“那就謝謝你了。”黎江道,但他的神情告訴沈異書,他覺得這神醫多半幫不上什麼忙。

“那舒巧呢。當年為什麼沒給她檢查婦科?”她又問。

王署長不太滿意她的質問口氣,但還是忍著氣回答了她。

“她不肯檢查,整天哭哭啼啼的。這也難怪,她媽死了。據她說,她們來這裡,是來給她媽看病的,可問起她媽得了什麼病,她又說不清,她說她媽老是咳嗽,脾氣也不好。後來,她就跟著她爸回去了。”

“我記得,”陸署長接過了話頭,“那時候那女的什麼都問不出來。她就在那裡一直哭一直哭,要不就是尖叫,說自己命苦,說自己想死……要給她做檢查,她就亂打人,哎呀,可把人煩死了,後來沒辦法,隻好請上邊幫忙,他們派了個心理醫生過來……”

“心理醫生?”黎江忙問。

“是啊,年紀很輕,大概也就二十多歲,女的。我開始還擔心她不行呢,他們說,特意找個年齡相仿的,說那樣更容易說上話。後來,這醫生還真不錯,問出不少東西。那檔案裡寫的,都是那心理醫生問出來的。”

沈異書心想,沒錯,心理醫生年輕雖然容易溝通,可也更容易上當受騙。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問出來的口供有多不合理。

“那我弟弟呢?”她又問,“我父母死後,他讓誰收養了?”

“周法醫的哥哥。”王署長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眼神迷離地望著前方,“周法醫本來就是我們這兒的輔導法醫,有大案子,都是他來。他人不錯,他覺得你弟弟挺可憐,他有個哥哥正好沒孩子,一直想要個孩子。雖然你弟弟年齡大了點,可也隻有8歲,他就跟我們商量,能不能讓他哥哥收養。我們這兒的民政部覺得他哥哥條件不錯,就答應了,後來他就搬到X市去了,這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

“周法醫叫什麼名字?”

“周正林。現在他大概也要60多了。我好多年沒見他了。他當時對這案子有不少自己的想法,可惜沒法證明,他也覺得挺沒勁的……”王署長歎氣道。

“他有什麼想法?”

“我們當時認為那凶手是從外麵來的,是岑琳——”王署長看看她,“你彆多心,我就說說我們的推論。”

“沒關係,請說。”

“我們認為是岑琳跟那人裡應外合做了這個大案子。是岑琳等所有人都熄燈後,偷偷打開門,把凶手放了進來。岑海當時在廚房,聽到響動就走出來,結果碰上了那個凶手。岑海就死在廚房門口。岑海被殺時,可能喊了出來,這響動肯定吵醒了彆人,於是凶手為了滅口,就一個個殺了過去……可周法醫有彆的想法。他說,凶手可能在附近藏了一具屍體,殺了他後,冒充客人住在裡麵。他還說,那凶手不是亂殺人,他是有計劃地一個個殺人。他還認為,舒巧的母%e4%ba%b2是最後一個被殺,可能是凶手準備逃走的時候遇上了她,所以隻有她死在走廊上,還有圓珠筆油墨什麼的,”王署長的目光飄忽不定地在屋子裡轉悠,最後落在桌上的一盒煙上,“當時周法醫說了不少,我大致就記得這些……”

“那為什麼這些都沒有被寫到檔案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王署長有點不高興了,“這些可都是他的猜想。連他自己都拿不準的事,我們怎麼能亂寫。”

“那他後來還來找過你嗎?”

“來過。視察現場,開會,可惜案子一直沒啥進展……”王署長嘿嘿笑道。

晚餐後已經是七點半了,他們繼續驅車前行。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顛簸了十多分鐘,終於來到了雙鳳旅館。

透過車窗,一看見那再熟悉不過的玫紅色鮮亮招牌,沈異書就止不住地惡心,往事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她腦海裡閃過……

母%e4%ba%b2從臥室走出來,一邊吃著瓜子,一邊哼著小曲,她的聲音悅耳動聽,卻總是跑調。父%e4%ba%b2在水池邊洗臉,一個腰肢纖細的女人從他身後走過時,他不自覺地捏了一把她肥碩的%e5%b1%81%e8%82%a1,後者尖聲罵了兩句,笑著跑開了。她的弟弟走到她身邊,“姐姐,早飯吃什麼?”“稀飯窩窩頭啊。”她回答他,從廚房的櫃子裡取出一根香蕉遞給他,“這是客人房間裡剩下的。”弟弟拿了香蕉走了,他在樓梯上撞上一個男人,“阿雲呢?”男人聲音低沉地問,隔得很遠,她也能聽見這人的說話聲,也能聞到他身上的煙味。阿雲就是她母%e4%ba%b2。不久之後,樓上的房門被輕輕關上,她隱隱聽見拉窗簾的聲音。

水在嘩嘩地流。她忘了關水龍頭,有時候,她覺得她是故意不關的,除了水聲,她不想聽到任何聲音。有時,她把收音機開得很響。

她的弟弟則無時無刻不在她身邊。

“姐姐,你在想什麼?”

他總是在提問。她懶得回答時,就用一塊點心或者一塊糖塞住他的嘴,心情好時,會帶他走出院子,奔進樹林,那裡有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她有時會抓一條蛇回來,放在某個男客人的房間,當他悻悻離去時,她便躲在暗處偷笑。而幾分鐘後,母%e4%ba%b2就舉著木棍,朝她追來,她有時逃進樹林,有時則無動於衷。

她隻想要點清淨,她不在乎為此會受到什麼懲罰。

後來她發現,世界的規則差不多都是對等的,如果她父母沒有那樣任意妄為,她也不會那麼無法無天。如果她父母沒有那麼忽略她,她也不會對他們如此冷漠。那些年,她從來沒想過要回去。養母總是教她要懂得感激,而她想唯一能感激父母的就是,他們沒有把她找回去。

車在旅館門口停下時,她跳下車跑到路邊去狂吐了一番。

“你沒事吧?”她回來後,穀平問她。

“沒什麼。隻是不喜歡這裡。”她朝他笑笑。

言博也走到了她身邊。還沒等他開口,她就說:“言博,你彆忘了你是來乾什麼的。你未婚妻的屍體很可能就在那裡麵。”

“她已經不是我的未婚妻了。”他似乎完全無所謂。

旅館的老板臉色陰沉地打開了門,她認出那是她叔叔岑洋,她沒跟他打招呼,也沒人給他們作介紹,似乎沒這個必要。

旅館內的警察把他們引到一樓角落的某個房間。

她發現這裡的一切真的跟15年前一模一樣。走在吱嘎作響的木頭地板上,她好像一腳踩進了時光隧道。一個女人的影子在她前方一晃,她差點以為那是母%e4%ba%b2,但很快,她就發現那是一個正在走廊看熱鬨的女服務員。

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