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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花成長記 幻海心 4208 字 3個月前

了些什麼,低頭道:“你是……想讓我趕走那婆子?”

桃紅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沉默了會兒,終於道:“我雖然京都人士,可是家安在了邊城,不幸流落至此,便想從這裡望望,解解相思之癮。”

謝林“哦”了一聲,站了起來,攜著她的手一步步走到窗邊,正要推開窗戶,忽見旁邊橫裡攔著一個婆子道:“爺……這可是新來的姐兒……”

謝林不明所以,見那婆子正惡狠狠地望著桃紅,不由嗬斥道:“閃開,我要與姑娘觀景……”

那婆子見謝林生氣,又是官場大人,哪裡敢得罪,忙點頭說了聲“是”,閃了身,謝林推開窗戶,夏末的涼氣忽地竄到了進來,衝淡了歡場的脂粉酒氣,帶來一股清涼的寒意,遠目看去,青山隱隱裡是那寥寂的邊城,再往前去,便是生殺裡的血腥戰場。

“大人,你說那些戰場裡的戰士若是死了,他們的魂會不會飛回家鄉?”桃紅眯起眼望著的遠方,忽然淡淡相詢,這樣的語氣不像姐兒陪客,倒像是好友相詢。

可謝林仿佛十分喜歡這樣的相談,那握著的手也不放開,點頭道:“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裡,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將軍白發征夫淚便是如此吧。”

桃紅“嗯”了一聲,忽然又道:“大人家中幾房妻妾?”

這種問法十分突兀,謝林不由一愣,側頭看著桃紅,見其麵上淡淡的,不像是蘸醋拈酸,心中湧起各種猜測,麵上徐徐笑了出來,道:“隻有一妻一妾,以後會多一個也未可知。”說著,緊緊握著那隻柔荑。

誰知桃紅嘴角微微泛起苦澀來,緩緩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生離死彆,人生如夢,大人要珍惜緣分。”

“什麼?”謝林吃了一驚,道:“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桃紅忽然甩開他的手,向他淒婉一笑,道:“謝謝大人送我一程。”說著,忽然一個翻身,便從窗戶外跳了下去,在謝林不及反應裡,隻聽“噗通”一聲,那影子已經落入了湍流之中,不見蹤跡。

樓中眾人都在杯觥交錯,誰也沒注意他們,隻有方才那閃身的婆子見走了姐兒,高喊一聲:“死人啦……”,這聲音立時嚇得眾人都停了杯,向那窗戶邊望去,見謝林手裡還攥著一帕子,怔怔地望著窗外。

“怎麼了,怎麼了?”喬詠見死了人,立時酒醒了大半,忙走了過來,指著那窗戶,結結巴巴道:“怎麼了?”

“啊呀呀,大人,我不是剛才說了?這是新來的姐兒,心性還不定,讓你彆敞窗戶,彆敞,你看看,這不跳江了,嗚嗚,人財兩空,這可怎麼辦……”那嬤嬤嚎啕大哭起來,說起來,自是怕老鴇責罰,這姑娘可是預備培養的頭牌,卻忽地沒了,回去一頓棍子是免不了的。

喬詠立時明白其意,見好友還呆呆地望著窗外,手裡拿著那帕子,知道受了刺激,忙拍拍他的肩頭,歎了口氣道:“是個義烈的女子,也罷了,蘊道兄勿要傷心,有緣無分,有緣無分。”

謝林被這麼一拍,才醒了過來,拿著那帕子,怔怔道:“她……她說謝謝我送她一程……然後就這麼走了……”說著,苦笑了笑,道:“我竟不知她是這樣的打算。”

喬詠見謝林說的雖然輕巧,眉目之間掩飾不住黯然之意,心道難不成就這麼一會兒子功夫,就能動了心?遂道:“歡場之情,不過逢場作戲,露水姻緣,你難不成還真的認了真?不過這姑娘倒是個義烈的……”

謝林聽了這話,望著那滔滔江水,這樣湍急的激流,便是那會水的行家也禁不住,何況那麼一個弱質女子,眼見是不活了,想著方才她那燦爛的笑容,映著清輝晃得他睜不開眼,忽然低下頭,緊緊攥了攥那帕子……

激流的水慢慢窒息了所有的呼吸,黑暗,無邊的黑暗漫天覆蓋了上來,邵素閉上眼……

“姑娘……姑娘……”睜開眼,映出一張老婦人的麵容,邵素“咳嗽”一聲,吐出了一口江水,肺中那窒息的痛感讓她明白,自己竟然……還活著……

她低頭吐了半晌,才抬起頭,見自己身處一處破舊的船塢中,那老婦人其實也不算老,可是滿麵風霜掩蓋了她真實的麵容,神氣頗為淒苦,正端著一碗水看著她,見她吐完了,點了點頭道:“姑娘可是好了,這溺水的人,若是肯吐,則是好了的。”

邵素勉強一下笑,道:“請問大娘,這是哪裡……”

老婦人先給邵素端上水,絮絮道:“這是川江下流,我們是常年行船的,今日老頭子打漁見到你,真是佛祖保佑,姑娘年輕輕的……”

邵素將就著喝了一碗水,清亮地感覺讓她感覺好了些,張口正要說話,忽聽腳步聲聲,一位短衣打扮的老者走了進來,見邵素那醒了過來,忙道:“姑娘醒了,水生娘,快給姑娘煮點粥。”

老婦人答應了一聲,出了艙,那老者逡巡了下,道:“姑娘打扮你是哪裡人士,恁地落到了這江裡?”

邵素沉%e5%90%9f半晌,徐徐抬起頭道:“大伯,有些東西我不想說,隻是不幸流落在此,若能收留,感恩不儘。”

老者遲疑了下,連連點頭道:“姑娘願意留下,我們老兩口自然願意,隻是家裡清苦,怕你受不得……”

“我不怕”邵素臉上浮出恍惚的笑容,道:“我哪兒也去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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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素以前做小姐的時候,隻有被哄著吃飯的份,即使流放以後,也一直有蕭生看顧——她這輩子沒想到,吃飯會這麼難。

救她的這家姓餘,老者叫餘順,老婦陳氏,終日在江邊打漁為生,原來還有個兒子叫水生,去年出海溺死,一家子陷入了困頓,陳氏出去給她煮粥,回來隻抹眼淚,原來艙裡早沒了米,餘順臉上顯出尷尬之色,忙嗬斥老妻道:“你不會去鄰船借上一借?”

陳氏連連道了聲“是”,方出去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借了一把米,煮上之後,鍋裡隻有清湯寡水,偏生今日出船不利沒打著魚,老兩口覺得對不起這姑娘,忙把家底裡醃的唯一的鹹魚給她端上,邵素看著那水清清的粥,又望著老夫妻消瘦憔悴的臉,怎生吃得下去,喝兩口就說不餓了,推給他們吃。

窮,可以到怎樣的境地?

邵素從前隻覺得自己千金小姐淪落成官奴,已是天大的落差,可她萬萬沒想到人窮到可以吃不上飯,可以連續幾日都不得溫飽,可以整日裡想著能吃點什麼……

饑餓前所未有地困擾了她,想起從前擺了一桌子葷素,自己還隻挑幾根筷子的日子,都不知道分辨哪裡是個夢,隻是她知道,如今這夢連悲傷的資格都沒有了,她很餓,她從未有過的餓,餓到連想念蕭生的氣力都不多了,餓到可以想吃下一百個饅頭啃掉一百頭牛……

老夫婦膝下荒涼,頗有把她當女兒待的意思,因此竭儘全力對她好,隻是家裡實在太貧窘,偏生她什麼都不會,連幫著餘順去拉網都會不小心栽倒水裡,一連氣的挨餓受凍,終於病倒了,把老夫婦唯一的那幾貫錢送給了大夫,病倒是好了,家已經一貧如洗。

“大娘,把我賣了吧。”有一天,邵素忽然對陳氏道。

陳氏聽了,臉色大變道:“孩子,這怎麼使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邵素擺了擺手,道:“我願意去大戶人家做丫頭,什麼都做,大娘,這些日子真真讓你們受苦了……”

陳氏眼中含淚道:“不苦,都苦慣了的人,有什麼受不得的,隻是你這孩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怎生去受得拿些欺壓……”

“我不怕,大娘,救命之恩,賣身算什麼?”邵素嘿然道:“大娘若不是不肯賣,我自個兒去找人牙子……”

陳氏聽她這麼說,實在拗不過她,跟餘順商量,餘順開始十分不同意,挨不住邵素堅持,時間長了,怕她自己去找人牙子,說不得賣到哪裡去,還不如他們人頭熟,隻得答應了,不幾日當地附近的袁婆子來看人,一眼就相中了,這摸樣這氣度,嘖嘖,打扮起來做千金小姐也使得了,若是賣的好就是大丫頭的命,立時找到了人家,乃是本地大戶,姓丁。

這日袁婆子給了餘家夫婦二兩銀子,領著邵素上了套車,陳氏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銀子,拿著這銀子拉著邵素的手不放,袁婆子笑道:“啊呀呀,水生娘啊,你撿了這閨女算是享福了,若是閨女混到主子前,怕是月錢就有二兩哩,快放了手,彆哭了,這是上等的大造化。”

邵素拍了拍陳氏的手,又向餘順恭恭敬敬叩了個頭,方作彆而去,在車上望著老夫婦的茫然憨厚的臉,猛地咬住嘴%e5%94%87……

丁家乃幽州城的有名的富戶,丁老爺做綢緞起家,本地所有綢緞都是他家的鋪子,娶了當地縣官的嫡小姐,小名叫若蘭,如今便是丁夫人,膝下有一子,正五歲上下。

袁婆子與邵素的車停到丁家胡同門口,從角門進了後院,眼見院子裡站著一排小丫頭,大的十五六歲,小的不過十一二歲,前麵站著兩個婆子,正瞪著上下打量著這些新人。

袁婆子過去對兩個婆子賠笑道:“這是我弄的新貨,你們倒是瞧瞧……”說著,把邵素推到兩個婆子前,那兩婆子抬頭見邵素雖然憔悴了些,卻能看出那秀顏麗色,嘴角都掛了笑道:“你這丫又好作孽,人家好生的閨女,又騙了來。”

“啊呀呀,這是個天大的冤枉,你倒是原主是誰,竟是那江上有名的窮戶水生那家,江上救了這丫頭,這丫頭為了報恩主動賣了過來,可不是我作孽”

兩個婆子聽了這話,好生打量著邵素,問道:“你是哪裡人士?”

邵素隻低著頭,道:“醒過來便是在這裡,其他都不記得了。”

兩個婆子感歎了一會兒子,一個婆子道:“夫人那裡倒是缺個三等的,看這丫頭倒還使得……”正說著,忽聽“咳嗽”一聲,大家抬頭望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獐頭鼠目,兩撇胡須,眼眸閃爍。

那兩個婆子忙道了聲:“李管事。”

那男人“嗯”了一聲,打量著那一排的丫頭,道:“可是給主子們安排好了?”

一個婆子回道:“已經安排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