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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表演吧。”蔣秀安步步逼近,他一手扼住明烑的脖子,另一手伸進他的衣兜裡,滿意地觸摸到了裡麵躺著的一枚硬|物。

“……你為什麼要毀了它?既然你想毀滅拉洛星空,那就自己安安靜靜去死,乾什麼要拉那麼多人給你陪葬?”

蔣秀安瞪著他,突然笑了:“安安靜靜去死?你這樣死過,不會不明白那樣是何等寂寞吧?

“是啊,寂寞……實驗室裡冰冷的寂寞,家人離開時痛苦的寂寞,孤守這偌大的虛擬世界的一望無際的寂寞——呃。”

明烑毫不留情地一膝蓋頂在蔣秀安的胃部,後者向後仰倒,在地麵上打了幾個滾。鑰匙從明烑的口袋裡飛出來,他伸長胳膊將它握在手裡,同時兩步上前一腳踩在蔣秀安%e8%83%b8口。

“誰管你孤不孤獨,你當自己是造物主嗎,心情不好耍點小情緒,就能隨隨便便讓彆人給你陪葬?”明烑對著蔣秀安的腦袋開了一槍,後者一偏頭,子彈從他的臉頰擦過,打裂了他的半隻耳朵。

蔣秀安對明烑怒目而視。他用能把那根骨頭掰斷的力道擰住明烑的腳踝,嘶聲道:“你懂什麼,你這個出生就有父母歸屬的人!你與他們有斬不斷的血肉聯係,這還不夠嗎?”

明烑用怪異的目光看他,一時懷疑是不是記錯了自己方才的話:“什麼?”

“哦,我忘了,你隻是個棄子,連怎麼愛父母都不知道!”蔣秀安扣住明烑膝彎,兩腿上踢,借力將他按倒在地,“我父母親的精神葬身此處,我必須為他們辦一場轟轟烈烈的葬禮!”

明烑的臉上挨了一拳,在第二拳落下時他扣住了蔣秀安的手腕,花豹的指甲紮進小臂,帶出一大塊皮肉。

“果然是那對精神有問題的夫妻造出的東西,”明烑弓背屈膝,把蔣秀安一把掀翻,“你這個無可救藥的巨嬰,要不要我摸摸你的頭誇一句真孝順啊?”

“我告訴你,明烑,你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做了他們的孩子!有那樣強大的基因和精神,你卻絲毫不感激他們嗎?”

“這種幸運誰愛拿誰拿,我根本就不想當造夢師!”明烑揪住蔣秀安的頭發發了狠地往地上砸,血從男人的發絲間迸出來,頭骨碎裂的脆響聲聲入耳。

突然,明烑心口一疼,他下意識地抓住%e8%83%b8口捅出的金屬棒,在他掌心幾毫米的位置,穿著一顆仍在跳動的心臟。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沉寂

“來了,來了!”蔣秀安收回繞到明烑身後的機械臂,饑渴地捧住那顆溫熱的器官,貪婪地張大了嘴,對準心臟一口咬下。

花豹一巴掌扇在男人側臉,剩下的半顆心臟從蔣秀安掌心飛出,砸在他方才豎起的牆上,血花四濺。

“神經病……”明烑跌跌撞撞地挪到門邊,新生心臟在體內生長的感覺癢得他恨不得把整套內臟挖出來撓一遍。

蔣秀安糊了滿臉的血,有自己的,也有明烑的。

“快了,馬上就到了……”蔣秀安抹了把臉,向明烑一步步走來,碎肉從他嘴邊淌下,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從口中飛得到處都是,“把剩下半把鑰匙給我,明烑!”

明烑舉起了槍,一發爆了蔣秀安的腦袋。

那具缺了一半腦殼的軀體歪了一歪,腳步沒有絲毫粘滯。白色的喉管微微震動,發出的音調好似地獄的回聲:“你知道這樣殺不死我,明烑……認命吧,把鑰匙給我!”

明烑將槍口對準了蔣秀安的膝蓋,就在他的手指即將扣下扳機的那刻,男人的腳步突然停滯了。他直直跪下,膝蓋與地麵接觸發出“咚”一聲悶響。

他嗚咽著,%e8%83%b8膛在手掌下痙攣。下頜的白骨長出皮肉,一條舌頭躺在他的口腔裡,接著是兩片嘴唇。

兩邊刻著明晃晃的兩道傷疤。

男人緩緩直立,血肉模糊的麵龐迅速複原,與蔣秀安和墜星一模一樣的眼睛轉了一轉,最終望向明烑。

“初次見麵,”他笑道,“我是拉洛。”

******

林烈之五人在其他造夢師的掩護下翻過關口,趁著夜色進入盆地。

修普諾斯的人比想象的更多,不隻是從開始就一直跟著蔣秀安的那批,還有在進入拉洛星空之後加入修普諾斯的人,他們對虛擬世界的操控水平差到可以忽略不計,但由於人數眾多,難對付的程度和其他人不相上下。

加入修普諾斯之後,他們就已經算不上普通人。放在平時,造夢師們可能還會依其加入原因與產生的危害等因素斟酌其處置,但在這個時候,他們隻能將遇到的敵人通通除儘。

“注意,北麵有人圍上來了,東西兩側也……嘖,現在是哪哪兒都有了。”屈文索性關了電子腦,將義眼的亮度調節到了最大。

包濂手持巨斧衝入人群,陳雪非緊跟在他的身後,抱著機槍為林烈之開路。

葉爾莎射擊的準頭是幾人裡最好的,她和屈文雙雙護在林烈之身後,在射擊的間隙回頭道:“隊長,你先進去吧,我們幫你拖延時間。”

“援軍還有幾分鐘會到,”屈文接話道,“得在他們到之前把事情解決,對吧?”

“你們真是……”林烈之笑著搖了搖頭,“謝了。”

他拋下耳後的槍聲,以平生能達到的最快速度衝下山坡。

林烈之匆匆趕到地下二層,發現走廊儘頭的石門大開著。

他停下腳步,一隻手推開了石門,一人架著明烑從屋裡走了出來。

“你是……林烈之,對吧?”那人朝林烈之露出一個微笑,嘴角的兩道疤痕跟著向上翹起,“現在事態緊急,我就直說了,你們把鑰匙一分為二了對吧?剩下的半把鑰匙在你手裡嗎?”

林烈之不動聲色地看了明烑一眼。他垂著頭一言不發,全身的衣物都被染得血紅,尤其是左%e8%83%b8膛的位置,原本平整的布料豁開一塊,粗糙的邊緣被血黏著貼在皮膚上。

“你是拉洛?”林烈之的拳頭緊了緊,目光帶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是我,”男人微微點頭,將明烑輕柔地放在了門邊,“蔣秀安吞噬了墜星,但他的自我意識也和墜星融合了,最終成為拉洛星空意識體分裂前的樣子,就是我。”

“你想結束這出鬨劇,是嗎?”

“當然,能做到的隻有我了。我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造福人類,會出現目前的局麵,我很痛心。隻有犧牲我自己才能讓人類世界恢複平靜……來,林烈之,把鑰匙給我吧。時間不多了。”

林烈之從衣袋裡掏出了那把鑰匙。他抬眸望進拉洛帶著笑意的眼裡,那雙眼深邃,漆黑,像有一整片星空在其中緩緩旋轉,光是對視就能將人吸入其中。

他將鑰匙放在了拉洛攤開的掌心。

男人笑了。

“來吧,”他道,“讓我們親眼見證世界的毀滅。”

“拉洛”握緊了鑰匙,他將嘴張到極致,喉結艱難地一滾,那塊金屬被他吞入腹中。

“把拉洛星空毀掉,連帶著裡麵的所有生物一起。”蔣秀安做了一次深呼吸,他的雙眼晶亮,期待著麵前出現那塊象征著拉洛星空最高權限的光屏。

一秒,兩秒。

林烈之冷眼旁觀。

“怎,怎麼回事?”蔣秀安的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他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比劃著,甚至瘋狂地去摳臆想中的電子腦開關,“我拿到了所有鑰匙,我就是鑰匙的主人,我滿足了一切條件,為什麼權限不在我手裡?”

“想知道為什麼嗎?”明烑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蔣秀安駭然回頭,看見那雙眼睛裡閃著從未有過的藍光,“父母親們告訴我們的使用規則,你不會忘了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墜星?”蔣秀安一掌拍在自己%e8%83%b8口,不由自主地後退,“你為什麼還活著?……你在他剛進來時就與他融合了?不對,你彆過來!”

“規則一,擁有者能夠掌握包括自毀在內的拉洛星空最高權限,”墜星一步步走近蔣秀安,用的是明烑那把磁性的聲線,但聲音卻是無機質地冷,“規則二,隻有完整的鑰匙才能發揮作用。”

蔣秀安拔出了槍,但子彈沒能發射,在他扣下扳機之前林烈之就飛起一腳踢飛了手槍,擰住他的胳膊將他按在牆腳。

“規則三,”林烈之起身為墜星讓出位來,補充,“隻有擁有拉洛權限的非鑰匙個體才能行使權限。”

話說到這裡,就算是精神幾乎錯亂的蔣秀安也明白了什麼:“等等,怎麼可能,你是說……不可能,我吞噬了墜星的大部分軀體,手中的權限已經相當於拉洛了!開什麼玩笑,你難道是想說……”

“對,是鑰匙,”墜星揪住蔣秀安的頭發強迫他抬頭,一字一句道,“我們都是鑰匙的一部分啊,蔣秀安。”

“你……胡說八道!”蔣秀安惡狠狠地瞪著墜星,眼裡的淚花卻出賣了他此時的情緒,“明炤不是鑰匙,我讓她的守夜人反複確認了幾遍!那隻有明烑了,他是他們的孩子,他們隻可能把鑰匙藏在他身上!”

墜星的眼裡罕見地流露出幾分憐憫來。他一腳踩在蔣秀安肩頭,俯下`身去,雙手攏住他的脖子,緩緩收緊。

“不是,”墜星輕聲道,“我們才是他們的孩子。不,拉洛才是他們的孩子。”

藍光從兩人身上升起,一把鑰匙在蔣秀安嘶啞的哭叫與墜星的低%e5%90%9f中緩緩成型,它靜止在空中,逐漸擺脫了透明的外殼。

蔣秀安伸出手去試圖握住那把鑰匙,他的手在空中無助地揮舞,鑰匙一次又一次地穿過他透明的掌心。他看見光點泡沫般從指尖冒出來,正如他像泡沫般消逝的生命。

“你花了太大力氣,殊不知權限隻要一小部分就夠。現在唯一擁有拉洛權限的非鑰匙個體,隻有他了,”墜星俯下`身去,在蔣秀安耳邊啞聲道,“你猜,他會做什麼?”

眼淚終於從蔣秀安眼角滑落。他捶打著墜星,泣不成聲:“放開我,放開我,混賬!林烈之,你住手!你不準!”

蔣秀安留在世上的最後一眼是林烈之緊繃的嘴角。

為什麼呢?他問自己。

我是他們的孩子。我是他們唯一的,最愛的,為他們舉辦了如此盛大葬禮的孩子。

這時候蔣秀安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與那些父母親交談過哪怕一句。

他對他們的所有印象,全部來自於拉洛。

他們在他的記憶裡對拉洛微笑,用平生最大的耐心調整它,馴服它,讓它有了人格,讓他孕育一個世界。

蔣秀安推開那扇透明的紗窗回頭望去,那些期許的笑容,悉心的嗬護,都在拉洛分裂時,在它徹底死亡時一道消滅了。

在時間與欲望的長河裡。

蔣秀安化作光點消失了。明烑的身體沒了支撐,撲通滑落在地,林烈之忙小跑過去扶起他,焦急道:“明烑,明烑?你怎麼樣?”

青年緊閉的雙眼顫動了一瞬,緩緩拉開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