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諾斯那邊隻剩下孫喜一個，結果顯而易見。

明烑沒對此發表什麼議論，隻是對林烈之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是在這兒等我還是繼續往前走？”

林烈之一愣，下意識地抓住了明烑的手腕，問：“為什麼要出去？因為，因為我……”

他垂下眼睛，以為自己方才的行為令明烑不快，躊躇著不知該說什麼補救，握著明烑的手不自覺地鬆了。

但明烑反握住了林烈之的手，揪了一下他的鼻尖：“想什麼呢，我得去看看外麵的情況，不知道修普諾斯做到了什麼地步，得起碼讓管理局那邊有警覺才行。”

“這樣……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嗎？”

“我一個人行動比較方便。現在你已經可以自由進出拉洛星空了，遇到危險就立刻登出，明白嗎？”明烑揉了揉林烈之的頭發，叮囑道。

林烈之頜首，道：“那我去北邊看看能不能找到鑰匙的線索。”

“你一個人？”明烑擰起了眉，林烈之從他眼裡看見了不讚同，“太危險了。修普諾斯可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行動就放過你。”

“我不能待在這兒什麼都不乾，你既然答應要讓我幫你，那就讓我真的起到作用。再說，你不是也說了我遇到危險可以立刻登出嗎？”

“……隨你了。我會儘快回來，保持電子腦在能接收我的通訊的狀態。”明烑最後給了林烈之一個%e5%90%bb，來到孫喜身後，按住他的後頸，強行讓他登出了拉洛星空。

出來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倉庫，除孫喜所在的這台之外，還有幾十台造夢艙排列在倉庫內，沒有開燈，環境陰森得像停屍房。

明烑最後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孫喜，以現在的狀態他活不了多久，就算被救回來了，他也隻能以癡呆的狀態活一輩子，用不著擔心他會將權限被篡改的事泄露出去。

林烈之擔心明烑看見他的另一麵，明烑又何嘗不是。他生於廝殺，死於戰爭，即便在勉強稱得上和平的時代生活了半年，他的思維也還是很難從爭鬥中改過來。

在戰場上，不殺戮就會被殺，明烑從未對自己的敵人產生過同情，並且今後也不會有。

地下倉庫位於Z國首都的郊區，明烑打算將拉洛星空裡發生的事先告訴明炤，便回了H城。

明炤身處H城管理局，但在地下六層。

她沒有被囚禁，或者說表麵上如此。她隻是坐在一張鐵桌邊，桌上放著兩杯茶，而對麵坐著一個男人。

明烑知道那是誰，Z國夢塔管理局總局長曹立丹，作為曹意健的朋友，明烑在他H城的彆墅裡見過曹立丹幾次，當時覺得他是個不苟言笑的男人。

但在工作上和他正式接觸時，明烑便深感他的雷厲風行，那雙銳利的雙眼幾乎能洞穿一切謊言，這是明烑最不喜歡對付的一類人。

他們在聊天，或者說，本該。現在的狀態隻是明炤和曹立丹相對而坐，偶爾喝一口茶，像是想耗死對方似的彼此不發一言。

明烑覺得怪，他知道現在不適宜和明炤聯係，便先行從管理局離開。

他想去找明炤的隊友了解情況，但魏天賜和梁予在此之前已經進入了拉洛星空，剩下的隻剩唐泠和潘甄。鑒於潘甄的表達水平，明烑決定先去見見唐泠。

他在唐泠家外先向人工智能管家確認了她沒有在做洗澡之類的事，之後才進入了她的家。

唐泠正在做飯，安娜在廚房另一端洗菜，兩人都心不在焉。

砧板上的人造豬肉早已被刀剁成了肉糜，但唐泠毫無所覺似的，持刀的手一刻不停地砸著砧板，讓人不僅懷疑那上麵原本放的是不是她的仇人。

明烑猶豫片刻，見她絲毫沒有停手的跡象，終於道：“唐泠姐。”

唐泠一愣，她回頭讓安娜先回臥室待著，後者一句話都沒問，關了水龍頭甩了甩水，趿拉著拖鞋上了樓。

待樓上傳來關門聲，唐泠放下菜刀洗乾淨手，來到客廳裡打開了全息投影設備。

“你們從拉洛星空裡出來了？”唐泠問出現在她眼前的明烑，“我沒收到其他人的消息。”

“過程很複雜，簡而言之就是，現在隻有我從拉洛星空裡出來了，”明烑道，“時間緊迫，具體我想先和我姐說明。我剛剛去找她的時候發現她在管理局，曹立丹在……呃，和她談話。怎麼回事？”

唐泠沒有逮著拉洛星空發生的事追問，她輕歎一聲，道：“你複活的事情不知被誰宣揚了出去，現在已經在上麵的圈子裡傳開了。”

明烑立刻想到“希望”在他出發去F國之前與他的談話。

“有消息稱林烈之在你死後的一係列行動有古怪，並且他的能力也一直有目共睹，”唐泠繼續道，“前些日子他又假死了，上頭第一個懷疑到了炤。”

“懷疑她知道我複活的真相？”明烑問。

--------------------

林烈之：明烑知道我不是純白的會不會討厭我呀QAQ

明烑：沒事，我連黑的你一起愛。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地下六層

“對，他們想要讓她說出將人複活的方法，或至少是林烈之所在位置的線索，甚至把局長都給逼到H城來了。炤就在昨天被帶走的。簡直荒唐，現在外麵人心惶惶，他們卻還想著複活和永生不死這種夢話……”

“現在外麵情況如何？”

“在那之後修普諾斯沒有動靜。有部分登上福爾圖娜的人回到了現實世界，但對裡麵發生的事卻一問三不知，我們懷疑修普諾斯可能在造夢艙上增添了強行遺忘程序，和共享室的特殊指令功能有些相似。”

明烑沉%e5%90%9f片刻，又問：“我記得十天前拉洛星空就無法進入了吧？他們對此沒有說什麼？”

“聽說上麵已經讓人在破解程序了，但我們隊被勒令停止一切造夢師活動，具體進展到什麼程度我也不清楚。”唐泠回答。

明烑長出一口氣，道：“我明白了。我再去一趟管理局。再見，唐泠姐。”

他再次來到管理局的時候，明炤和曹立丹已經說起了話，兩人言辭皆是溫和，但空氣中自有暗流湧動。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曹立丹的指尖敲擊著茶杯的側麵，雙眼微眯，“那你為什麼幫助林烈之假死？”

“我想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已經重複很多遍了。我需要一個人幫我乾活，管理局的限製太多，外麵的人我又信不過。我承認這麼做有欠妥當，但從結果看……”明炤抬眸望向曹立丹，眼裡滿是戲謔的笑，“我覺得我賭對了。”

“是嗎？包括現在成為管理局的懷疑對象？”

“嘛，人禍又有誰能全部預料到呢？從年初開始，上麵查我的出身和行動，暗中調查我的家，沒有十次也有五六次了吧？我自己一直是重點懷疑對象，倒是不知道林烈之那隻能算是我弟弟的前隊友的小鬼也被盯上了。”

曹立丹目光沉沉地盯著明炤，似乎想從她飛揚的眼尾和自然上翹的嘴角裡看出些什麼來，但他失敗了，一如明炤所嘗試的那樣。

“弟弟的前隊友？”曹立丹突然道，“如果我沒記錯，你以前還和他有個婚約吧？”

明炤挑了挑眉，像是為曹立丹竟會翻出這樁陳年舊事驚訝：“為什麼每個人都抓著這件事不放？我以為您能理解呢，曹局長，關於大家族的造夢師都沒有婚姻自主選擇權這件事……還有出身於底層的造夢師拚命想要往上爬的願望。”

見曹立丹不說話，明炤繼續道：“恕我直言，曹局長，我其實覺得明烑複活這個消息挺蠢的，會有人相信這番說辭也令我難以置信。我從事造夢師工作多年，還沒見過複活這類隻在奇幻小說中出現過的事。”

她似乎是覺得曹立丹油鹽不進的態度惱人，輕哼道：“再說了，如果林烈之真有那個本事，他乾什麼不把其他隊友也一起複活？一聽複活之類的故事就自作主張地相信了，接著把目標轉移到手下的造夢師身上……☆思☆兔☆網☆

“要我看，還不如花點心思去看看外麵，說不定真相早查出來了。”

“你這是試圖轉移注意嗎，明炤？”

“怎麼會，實話實說罷了，”明炤聳了聳肩，將肩頭垂下的長發撥到腦後，眼裡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悲傷之後扭過了頭，“不知道這麼說是否合適……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這個消息是真的。比那些聽到不老不死就瘋魔的人更想。”

曹立丹歎了口氣，全身的肌肉在那一瞬間鬆弛下去——明烑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們僵持了多久，但他知道明炤贏了。

“話都給你說完了，”曹立丹道，“如果林烈之能活著出來，說不定會接受進一輪的調查。從這個角度講，你還是期望他死在拉洛星空裡更好。”

他推門走了出去，明烑看見他在門外的電子鎖上輸入了一串指令，大概是放人的意思。

明炤伸了個懶腰，將杯子裡半涼的茶水一飲而儘。

“這拷問茶還真是一如既往地難喝。”她嘀咕，走進囚室的浴室收拾一下自己，接著便走出了房門。

明烑在她爬上自家飛車的時候喚道：“姐。”

明炤一愣，隨即若無其事地打開了飛車的廣播電台，撕心裂肺的搖滾樂登時充滿了整個車廂。

“你們都出來了，小烑？”她問，啟動飛車往家的方向開。

明烑簡單和她描述了拉洛星空的現狀，明炤沉%e5%90%9f片刻，問：“按你的推算，他們大約還有多久會采取下一步行動？”

“應該就在這幾天。如果可以，我想儘早趕回去，把林烈之一個人留在拉洛星空裡太危險了。”

明炤歎了口氣。

“我明白了，”她道，“我會安排好的。”

明炤往常這麼說的時候就是要送客了，但明烑通常都不需要遵循這些暗示。他問：“姐，關於蔣秀安，你知道多少？那兩個人把我們送往石流街的時候你已經記事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明炤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動了動，慢慢滑到靠下的位置，接著又挪了回去。

“算是知道，”她的眼裡滑過一絲複雜，終於決定不再隱瞞，“你還沒出生的那段時間，他們兩個工作忙極了的時候會把我帶去實驗室，讓我和那裡的人工智能聊聊天。他們讓我叫它‘拉洛’。”

“聊天？采集數據嗎？”

“對。人工智能當然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朋友，總是會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但我逐漸了解了它。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設定它的性格的，在我的印象裡，拉洛是個令人看不懂的家夥，時常鬱鬱寡歡，有些傲慢，但愛著人類。”

“愛著人類？”明烑喃喃，“我可看不出來。”

“是啊，我也很困惑為什麼當時會這麼覺得。我當時就想，他們會不會把我的弟弟放進了這個人工智能裡關著，不然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