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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他們娶了主子身邊的通房,多少有個忌諱,基本就要放到外頭產業上去了,若是他們不願意出府,人各有誌,我也做不出強按頭的事,你們一步步來吧,終身大事,總要求個你情我願。是要繼續當奴婢,還是想變身平民,好好權衡一番吧。”

奴婢,平民,前著聽著下賤,後者聽著自由,真到了這種明確劃分等級的社會,隻是兩座不同的圍城罷了,不少人拚命的往裡擠,不少人拚命的往外逃,實在也模糊了高低貴賤,端看各人偏向那種生活罷了。

兩個丫鬟似是沒有從最理想生活破滅的絕望中回過神來,一個茫然,一個失魂,最後素箋還在垂死掙紮,有幾分自念自聽的口氣道:“奴婢這麼說也是二爺的人,跟了二爺這麼多年……”

雲墜聽著素箋的言語,也淚水簌簌而下,一時空間裡的哀戚之氣比之前更甚,女人是天生的同情弱者,也要看看是個什麼事,思伽是個心硬的,直言道:“你覺得,養了你一天,就要被你賴一輩子?你有何德何能值得公府養你到死?若不是看在你們曾經是二爺收用過的份上,你們也拿不到這麼多的遣散銀子,這幾年來,在奴婢間的賞賜也次次拿的頭一份,所有的東西加起來也有小千兩了吧,這些已經是你們幾年來耗掉青春的補償了,想想吧,外頭一般的三口之家,一年的用度能有多少。這麼大一筆錢,再找個可靠的男人,正正經經的與人做平頭夫妻去,生能叫自己娘的孩子,也不是過不下去日子。公府通房的日子,你們走到頭了。”

兩個通房原來就是跪在地上的,現在已經都伏在地上,淚如雨下。信國公府二爺的通房丫頭,滿服裡的奴婢中數一數二的體麵,一應吃穿用度,那是將來出去了再也享受不到的好東西,二爺又是如此豐神俊逸,前途無量。經曆過這樣的日子,這樣的男子,外麵的日子,外麵的男子,怎麼過的進心裡去。所以,從二爺定下忠毅伯府的嫡次女後,兩人就惶恐不安了,暫歇了明爭暗鬥,到處打聽主母的脾性,就算心裡清楚的很,沒有得到主母認同的通房是保不住位置的,也存著希望著能投了主母的緣,保下位子,可是,忠毅伯遠在貴州,未來主母從未踏足燕京,除了年紀小,什麼也探聽不來。沒有概念,就生出了一分期望,主母進門之後,也是處處低眉順眼,伏低做小,隻想著,萬一合了主母的脾氣,就是自己一生的福運了。誰知……再也容不下了,還來的那樣快!

思伽最後道:“你們能從層層嬤嬤們的眼下選出來,過了太夫人的法眼,這麼多年來,在蒼擎院做事,從來沒有出過大錯,可見還是個好的。我最後再點醒一句,你們從來隻是這公府富貴繁華的過客,宴有儘散,人有遠離,現在就是你們該走的時候了。與其在這裡追憶煙雲,還不如趁著府裡還念著你們這點子情分,多為將來打算。”

思伽言儘於此,物質上,做了合適的補償,精神上,做了勉強的開導,將來她們是喜是悲是怨,都是她們的日子了。

莫嬤嬤不用說也懂的,把雲墜,素箋都帶出去了。思伽軟軟的懶靠在椅子上,發覺自己從早到晚的好心情消磨了大半,捧著白瓷繪彩豆的杯盞發呆。忽然一個身影跪在麵前,是秀兒,哦,倒真是把後半段忘了,特意讓她聽了這一場,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懂。

思伽倒是沒有叫秀兒起來,怔怔看了她,還是直接道:“我打發了她們出去,不是為了給你騰地方的,不管有沒有正式的名份,她們做的事,都不會輪到你做,你可明白?”

秀兒臉上一派平靜,目光悠遠:“那一天,我正和娘給我專請的針線嬤嬤學分線,各種顏色擺滿了一屋子,那樣的絢爛……後來錦衣衛突然的闖進來,就把我們所有人都拉到了院子裡,從天亮站到天黑,中間一口水也沒有喝,一口飯也沒有吃,那天晚上,就著夜色,我們全家就下了大理寺的詔獄,家中十幾個人關在一個比這間房子還小一半的牢房裡,原來還好些,送的還是白飯,菜也是一碗碗的塞過來,牢房裡的恭桶一天倒四五次,後來,待遇就漸漸就差了,飯菜都攪在一塊兒,一天就一桶,一半還是湯水,牢房裡的恭桶一天倒一次,害的我們都不敢多喝水,家裡二房妹妹,才兩歲,發了高燒,不到兩天,就死在了嬸娘的懷裡,我,一日日,一夜夜,等死都等得麻木了。”

秀兒說道這裡,開始解開自己的層層衣服,把頭發撩道一邊,側過身來,把一個猩紅的“奴”字顯給思伽看,這樣官奴的烙痕,都是經過染料處理的,一生一世都不會消退:“烙上這個字,我就知道我已經不是個人了。那時候,我就想著,不如死了,死吧……可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何況是性命,就猶豫了一下,後來就不想死了,一年年的活著,就越發不想去死了,想一直活下去。”

秀兒又一件件的穿回了衣服,扣上了扣子道:“二奶奶,我知道,我能如我所想,一直還活著,對於一個官奴來說,活得還不錯,沒有打罵,有吃有喝有穿,甚至還有尊嚴,像個人樣,十幾年來,都是多虧了沈家,將來還想繼續有吃有喝有穿……還有尊嚴,還是要依靠沈家,或是說是你。曾經是安陸侯府,早已煙消雲散,曾經的竇玉秀,也已經灰飛煙滅了,所以,我明白,我隻能聽你的,我也該是聽你的。竇家陷沈家於不忠不孝,我這身上流的兩家之血,已經彼此抵消了,沈家於我的買救之恩,供養之恩,庇護之恩,這十幾年的種種,是恩情,滴水之恩,都當湧泉相報,此等大恩,我若置若罔然,便把我僅有的一點人樣都磨滅了。其實,我已不是我,而是奴婢。”

思伽原來想著,沈家走出來的人養著的,總不會是個令不清現實的,倒是沒想到,秀兒已經想的那麼通透了,站起來,把秀兒扶起來道:“不管身份跌落到哪個份上,隻要心沒有跟著跌下去,都能活的有尊嚴。”

“是,奴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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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放心

86、放心

韓昭曦的院子名為泊誌院,乃是韓昭曦分院的時候,大老爺%e4%ba%b2書,取非淡泊無以明誌之意。

大夫人魏氏當年一舉得男,可是,生產不順,有難產之兆,雖然最後大小平安,可惜韓昭曦還是胎裡帶了弱,自小也是三災八難的養活,注定一生沒有武將的體魄,所以,隻能走文臣之路,從小學文,本來想過科舉的,不過,皇上破格錄用收入六科。太宗定下遺訓,勳貴子弟,不入內閣,不入九卿,內閣大臣,一般都會兼領一部尚書,九卿是指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祿寺卿,詹事,翰林學士,鴻臚寺卿,國子監祭酒,苑馬寺卿,尚寶司卿,因此,勳貴子弟走文道,是限製了一半的仕途,且不管政績再怎麼優異,升到各部門的二把手就是頂天了,而勳貴子弟走武道,能走到武將的最高峰,便是八支京衛軍的都指揮使及三大營的提督內臣。韓昭曦,公門嫡長子,憑著韓家二等公爵和在軍中的威望加上他自身在軍中的磨礪,要拱上武將的最高峰不是不可能,可惜,他體質不過關,走不了武道。所以,韓家為他求娶了門生遍地的內閣首輔的嫡孫女也是用心良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徐氏回到泊誌院,看了一回大姐兒。這幾天大姐兒有點咳嗽,徐氏擔心孩子再過風,都不把她抱出院子。小孩子家生病,能不吃藥就不吃藥,怕藥喝多了,將來不頂事,因此,吃了奶娘半頓奶,吃了極清淡的半頓佐飯,徐氏再喂了半顆用枇杷膏燉的雪梨,哄著大姐兒睡下,囑咐奶娘夜間好生看顧,才出了抱廈。韓昭曦還在書房讀書,徐氏不去打擾,也還不好上床歇息,便在炕上對這個月的魚鱗帳。

旁邊服侍的黃嬤嬤乃是徐氏的奶娘,平日裡最得徐氏敬重,滿心眼裡也全是大奶奶,想了又想,揮退了侍立在旁的丫鬟,挨著徐氏腳下的位置坐了,輕聲道:“大奶奶,老奴多一句嘴。大家之道,尊卑有序,嫡庶有彆。我們大爺是嫡長子,又是請封了世子,將來的信國公爵位,遲早是大爺的。可是後頭二爺,如此強勢,在外得皇上信賴,坐的位置也比大爺高多了,在內得老祖宗,太夫人,大老爺看重,如今娶得新貴嫡女。原來,老奴還想著,二奶奶雖然是嫡女,可沈家十幾年前就被貶出京城了,二奶奶年紀又小,娘家也不在京城,是個好……好相與的。可是,觀二奶奶這一個月的行事,也是個厲害人,大奶奶不得不防呀。曆來勳貴之家,可沒有咱們這樣的書香世家守規矩,為了爵位,陰私裡算計的可不少。二爺和二奶奶……”

“嬤嬤不可臆斷”徐氏想得到黃嬤嬤後麵的話,出聲打斷道:“二爺再怎麼有本事也是庶出,越不過大爺去。”

黃嬤嬤忍不住再道:“嫡弱庶壯,老奴也是為大奶奶隱憂。”

徐氏停滯半響,歎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嬤嬤一心為我,我記在心裡,可是嬤嬤隻看到了近憂,卻未真正的遠謀。你細看看韓家,公爹這一輩,五老爺隻捐了個官身,是個埋心庶務的,就一個六老爺,在外頭輔助。爺們兒這一輩,大爺是這個樣子的,韓家是軍功起家,靠大爺將來能打拚出的成績,如果不是深入帝心,一個人是頂不起韓家的門庭的,大爺以下,三爺是三房的,且三房多年來貪得很,可不會甘心為大爺所用,四爺十三,五爺十二,餘下的爺們兒就更小了,若要成才還要看上十年。韓家,是後繼無人,能用得上的也隻有二爺一人。勳貴之間的明爭暗鬥何等激烈,若是將來上頭老爺們退下來,單大爺隻坐著信國公的位置,韓家將不複今時今日在朝中,軍中的地位。一筆寫不出韓字,大爺是不得不仰仗二爺的幫襯。二爺上頂著一個庶字,隻要大爺自己不出大錯,就能永遠壓二爺一頭。至於你說的防,如何防,怎麼防?上頭有三層長輩看著,既然大爺已經是世子了,這,就是長輩們的態度,個人名分已定。二爺二奶奶,你既然瞧了,都是各厲害人,我這裡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先用誠心籠絡住他們,防,總是流於下乘,現在還不到用的時候,萬一防出個好歹來,是壞了大爺二爺的兄弟之情,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

第二天,韓昭旭準時回來,因為韓昭旭職位的特殊性,皇上身邊的任何事情就不是能隨意談論打聽的,思伽也不會主動開口問,昨天你們去了哪裡,乾了什麼這種問題。直把昨天在太夫人那裡發生的事,事無巨細都說了,兩個丫鬟知道事情之後,是個什麼態度,也講了。

韓昭旭是沒有心軟的趨勢,還吩咐下去,雲墜,素箋不用進屋伺候了,曼霜和南霜,這個月就提成一等丫鬟,這是斷了雲墜,素箋後路的意思,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