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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坐在正位上對幾個女孩子訓導,特意交待了除了三司,還有宣慰司和幾個地方長官司的女眷出席,宣慰司長官司官員都是世襲,由少數名族擔任,穿戴禮節與漢人不同,不可窺伺輕慢。

馬車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南庵園,一路上兩邊的道路已是草木葳蕤,男女分道,趙氏一行人從側門入,換了園裡專用的遊園馬車,過了一座園內湖,又行了一會兒,女眷們才下馬車,到了一棟兩層高的樓屋前,有丫鬟婆子等候接人,迎著趙氏等人過了樓屋,隻覺得眼前倏然開朗,園子高闊平和,已有一個中年婆子唱名,迎著趙氏等人去拜見布政使,都指揮使的夫人,按察提刑使把正妻留在老家侍奉高堂了。

布政使高大人年過六旬,一路讀書科考,又從六部熬資曆外放,才累計掙上一方大員,高夫人比丁氏長幾歲,看著皮相卻是足足老了二十歲,女人呐,年輕時的過分操勞是補不回來的。都指揮使任大人,乃是京城老長陽侯嫡次子。任家八年前隨聖駕從征北遼,立下軍功,得以封侯,老長陽侯得爵後,因為在戰場上失了一條臂膀,儀容不整,便把爵位傳給嫡長子,不過老侯爺老夫人都健在,長陽侯府沒有分家。長陽侯嫡次子比沈葳虛長幾歲,已在貴州當了四年的都指揮使。任夫人比趙氏虛長兩三歲,是個口齒伶俐的,應該在燕京的時候就和趙氏有舊,%e4%ba%b2自下來當了介紹人,三言兩語就把沈家的來曆說個明白。趙氏不羞不惱,帶著兩個女孩子見了一圈在座的女眷,辭了任夫人的盛邀,坐到後頭五品六品的席上。

趙氏入了席,又正式和同級的女眷寒暄,重點是把兩個女孩子介紹給在席的夫人們。兩個女孩子過了最初任夫人給的難堪,竭力自持之後,如今已是神色如常,態度自然,行動間落落大方,教養不俗,引得一群夫人客氣的讚了一回。

喝了一盅茶,又有丫鬟來引思仟,思伽到後樓花園與一眾同齡女孩子相交。春末夏初,後花園姹紫嫣紅,風景甚好,花園已經挨著後山,山上的清泉流下來,圍成一個小池,池水不深,最深不足一米,有欄杆圍著,不少女孩子便三三兩兩的圍著池子聊天喂魚,還有彆的女孩子散在涼亭裡喝茶吃點心,在花木從中折花鬥草,能不能融入其中,就看各人的交際能力了。

女孩子中間也有領袖人物,兩人首先被引到最熱鬨的一座涼亭,坐在正位上的乃是高大人的孫女,家中行三。高三姑娘已是知道兩個女孩子的身份,熱情的請兩人在一邊的錦墩繡椅坐了,女孩子們看到來了新人都會給個眼神,合眼緣的就會上來相交,高三姑娘正式做個中間人,不一會兒,思仟,思伽和幾個五六品官之女搭上了話,便被他們拉出亭子,到池邊看魚去。

一行人還未走至池邊,一個戴著全套銀飾的女孩子脆聲當啷的掠過眾人,指著一個同族服飾的女孩子罵道:“你們旺波家好不要臉呀,明明知道我們嘉茸土司已經答應了我們德貢家的提%e4%ba%b2了,還跟在我們%e5%b1%81%e8%82%a1後麵提%e4%ba%b2去,怎麼,搶我們家的東西搶上癮了。”

另一個女孩子也不遑多讓,當場對起來:“阿幼朵,給我把嘴巴放乾淨點,嘉茸土司還沒有答應你家的提%e4%ba%b2呢,我家為什麼不能去。怎麼,你怕你哥哥競爭不過我哥哥,也對哦,我哥哥可是下一任的宣慰使。”

喚名阿幼朵的女孩子當場潑辣起來,冷笑道:“就你哥那個矮三寸還想肖想苗家最美麗的姑娘,彆做夢了。”

對頭的女孩子被刺到了同腳,立時就來和阿幼朵扯打,眾人已經回過神來,紛紛來看這場好戲,高三姑娘已經提著裙子從亭子裡急步的出來,讓隨後的仆婦拉開兩個姑娘。

阿幼朵沒占到便意,挨了好幾下打,突然力量爆發,一股玉石俱焚的氣概,抱住對方的腰任她捶打,拚命的把她推到池子邊上,一股子牛勁,眾人都攔不住,撲通一聲,兩人抱在一起摔下池子,當然,阿幼朵是伏在另一個女孩子的上麵。

這還了得,六七個仆婦趕緊跳下池子,顧不得腳下打滑,得趕緊去把兩個姑娘拉開。

兩個女孩子都是一身狼狽,不過如今阿幼朵已經明顯站了上風,被婆子拉住了,全身濕透,首飾也掉的掉,歪的歪,還中氣十足的罵道:“我們德貢家不會由著你們踩了一次,又踩一次的,我哥哥苗家第一勇士,怎麼會輸給一個矮三寸……”

另一個女孩子伏在一個仆婦的身上,也不知是被池水嗆了,還是氣得無語,總之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仆婦強行背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以為這個星期沒有榜的 哎 壓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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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土司

一方被背遠了,阿幼朵也歇了潑辣叫罵,被兩個仆婦架上岸,濕著身吹著初夏的涼風還是有些許冷意,忍不住的接連打了兩個噴嚏,自己扶著一個仆婦的手就出了後花園,一路上也不理會滿院子小姐們詫異的眼光。

思伽上下兩輩子沒%e4%ba%b2眼見過這樣的女孩子,才十幾歲,像漢子一樣,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動手乾架,還是野路子的打法,也是好奇的一路目送著這位剽悍的苗家姑娘消失在回廊裡。

當事兩人都不見了,大家才開始議論開來,實在是剛才事發突然,從開始吵架到打到池子裡去就那麼點時間,拉架勸架的縫隙都沒有,看熱鬨都來不及。

“他們的打扮是苗人吧,怎麼能在這種場合,如此不管不顧的?”思仟問著新認識的同伴。這個事情,也是刷新了思仟的認識,在思仟所受到的教育裡,從沒有女孩子可以打架的概念。

一位鎮撫家的劉姑娘連忙解惑道:“背出去的那個是旺波家的姑娘,旺波土司現在是貴州最大的土司,世襲著宣慰使的官職。走出去的那位是德貢家的姑娘,德貢土司家世襲著宣慰司同知一職,不久前,德貢土司已經把這個職位傳給大兒子了。”

“旺波家和德貢家求娶同一家人的姑娘,也不必鬨成這個樣子吧,一女百家求是好事呢,但看現在,兩家的女孩子都在這種場地挑事了,兩家是有什麼過節吧?”思伽追問,為了方便對各處少數民族的管理,從前朝起就成立了宣慰司,協助管理地方上的民政軍事,司裡的官職都有少數民族擔任,且給的職位都被一個家族世襲。宣慰使從二品,宣慰同知從三品,雙方品級都不低呀,兩家的女孩子也該是千嬌玉貴的才是。

劉家是衛所的鎮撫,調來貴州十年了,也知道貴州一些掌故,劉姑娘點頭道:“你們是新來的,所以不知道,兩家過節幾十年了,真不真的就不曉得了。聽說,前朝的時候,宣慰使是德貢家族世襲的,到了大梁朝才摘給旺波家族。據說當年朝廷派兵入貴州,貴州當地受了前朝冊封的貴族老爺們個個驚慌失措,都聚到貴陽城裡找德貢土司商議,誰也不敢單獨去和新朝交涉,當時的德貢土司便寫了一份自願歸順及歸順條件如何如何的信件,讓旺波土司傳給在城外駐紮的軍隊。結果朝廷順利入駐貴州,事後論功行賞把宣慰使給了旺波土司。都說是旺波土司在那封信裡做了手腳,壞了德貢土司的印象,自己在新朝麵前又做儘了麵子,賄賂了上官才封了宣慰使的。”

思伽歎道:“事情都過了六十幾年了,前頭土司該是換了好幾任了吧,兩家人在一個衙門裡辦事,豈不是多年來麵和心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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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姑娘快語道:“一定是的,現在旺波土司可是貴州最大的土司,所轄的農奴領地都是最多的。還有,你剛剛聽到嘉茸土司這個稱呼了沒有,兩家人為什麼那麼爭他家的女兒?因為嘉茸土司沒有兒子,兩家人這是在爭嘉茸土司的領地和農奴呢。”

思伽孜孜以求,問:“那‘矮三寸’是什麼意思,旺波家的姑娘那麼神氣,被說了‘矮三寸’就氣成那樣了。”

劉姑娘笑道:“我爹都見過那兩個姑娘的哥哥,據說未來的宣慰使個子不高呀。不過,嘿嘿,德貢家的大哥我倒是在街上見過一回,威猛高大的,模樣也不錯,看著像個漢人。”

思仟開玩笑的道:“不如把你說給德貢家,瞧你還挺看的上他們的。”

劉姑娘一本正經的道:“苗人和漢人不通婚的。”

那池邊撞壞了一處欄杆,圍著看魚的人就少了。思伽一眾就挑了一處石桌石凳坐著說話,穿梭在各處的仆婦自然很有顏色的擺上新的差點。

劉姑娘像個百事通,說道:“不僅苗人不和漢人通婚,其他民族也不興和漢人通婚的。那些民族落後歸落後,規矩可嚴了,風俗宗教飲食都和漢人不同的。比如這邊苗人吧,不信佛教不信道教信的是基督教,比如彝族吧,人死了都要火葬的,這怎麼能接受,人死入土為安呀。比如回族,一輩子都不吃豬肉的……”說完少數民族的講究,又說到貴州日常的生活上來,捏了一把思伽白白嫩嫩的臉蛋笑道:“江南人呐,皮膚就是好,細膩白滑,連毛孔都沒有,你們可要好好護著臉皮子了,貴州的太陽毒的很,你們這樣的一天就曬黑了,不過邪門的,沒有太陽也能把人曬黑了,不僅黑,還是把臉曬的又乾又糙的。”

思仟也是奇怪道:“是呀,貴州還沒有江南熱的,怎麼把人曬的怎麼嚴重,我剛到的時候沒發現,事後才知道自己曬黑了點,摸了不少蜜呀脂呀的都沒用。”

劉姑娘果斷的道:“因為高,地勢高,從越高的地方下來人的越黑,看到那邊穿湖藍衣服的那位了沒有。”劉姑娘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雖然現在她還是比我們黑,不過比她以前白多了,她家祖籍是雲南文山的。”

十幾歲的姑娘們都是愛美的年紀,聊起防曬美白的話題就能說上一天了,打架的苗家姑娘,就是個小插曲。思伽覺得這事不簡單,事後還常常想起那姑娘打架的風采來,打架也太會挑地方了,且那找場子的姑娘從頭到尾說的都是官話不是苗語,吵架不是用習慣的母語罵人爽快一些。

南庵園大宴之後,趙氏又接了幾張沈葳上峰女眷的請帖。沈葳是六品的經曆,他上麵還有五品四品三品,趙氏作為下屬女眷哪有不到的道理,因此,餘下的十幾天,天天應酬,多數還要帶著孩子出席。漸漸的,沈家在貴州也落根了。

這一天,已經是媳婦打扮的采迎請思伽過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