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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也跪到尹氏院裡院外一起哭嚎。

伽姐兒被采荷抱在懷裡,低低的哭泣著,才相處了兩個多月,心就那麼痛了,那是前世失去%e4%ba%b2人才有過的痛,原來我不是看客,不知不覺中已經融到沈家的骨血裡了。慈愛可%e4%ba%b2的老太太就這麼走了,留下對滿堂兒孫萬般的牽掛。

沈府的門前掛起了白幡,府內一片銀裝素裹,眾人都換上了孝服,尹氏的寢室撤了炭爐,換了冰盆,丁氏帶著幾個兒媳婦給尹氏洗了身子,整了麵容,沈弼領著兒子們布置靈堂。其實,沈弼才出獄,精神不濟,需要好好休息,但是不聽兒子們的勸,堅持要%e4%ba%b2自料理尹氏的後事。

尹氏的後事前武定侯去世的時候就預備了一份,沈家奪爵了,尹氏身上的卻誥命沒有收,是以尹氏的喪事和安葬的規格,沈家爺們兒不敢自己拿主意,寫了折子遞了上去請示。

“沈家先人拿命換來的爵位被我丟了,我愧對沈家的先祖,也對不住家裡人。”沈弼前年過了五十大壽,身形依舊魁偉,隻是現在坐在靈堂的偏廳大椅上,帶著落魄和失意,羞愧的對幾個兒子說道。

沈葳帶著兩個弟弟跪著,勸慰道:“父%e4%ba%b2,宦海浮沉本事常事,身為人子,能安享父輩帶來的富貴,也經得起世事的跌宕,祖母日夜惦念著父%e4%ba%b2,唯恐父%e4%ba%b2自損過甚,前日之事不可追,還請父%e4%ba%b2保重身體!”自古孝義在前,身為人子,一身一體都來於父母,的確是不敢有怨言的,沈節沈茁也是勸父%e4%ba%b2不可哀毀太過。

沈弼頷首,向大兒子詢問府裡的近況。沈葳從重到輕,把一兩個月辦的事都說了,未來的打算也說了建議,現今的要事是祖母的喪事,旨意上是把父%e4%ba%b2贖回來後就要上繳府邸的。

沈弼聽著心痛,也是無可奈何,道:“現在因著你們祖母的喪事,府邸可能會緩些日子收走,但是最晚也是在年前。大家都辛苦些,喪禮要辦,搬家也要準備著,大郎,你去外麵租一批厚實的馬車,喪事何時結束,我們何時動身回祖籍,你祖母的靈柩也好早日遷入祖墳。京城,沈家是不能多待的。皇上對為父從輕發落還是看在過世的韓老將軍的麵子上,我……不能在天子腳下礙眼了。”

沈家祖籍嚴州府,與京城相隔一千多裡,沈家男人多是武將出生,從文的沈節也有些把式,冬日出行也沒有問題。可是現在是舉家南遷,帶著一家子老弱年幼的女眷,就添出很多麻煩,可是不能不走呀,沈家在京城已無立錐的根基,過年皇上就要大封功臣,大賞勳貴,這座府邸收回整新之後,極有可能是要賞賜新進的權貴,沈家的確會讓彆人應隔,自己麵子上也不好看。

沈葳等也不反對,隻待會兒去和媳婦商量一下,把一路上的日用之物辦的周到些,行程慢得話,沈家是要在路上過年了,路上的預算再添一添。

不日,禮部前來宣旨,準尹氏以侯夫人之禮安葬,但喪事一切從簡,賜下五百兩治喪銀子。沈弼謝了來使,丁氏等按品級給尹氏穿戴起來。沈家停靈七天,與沈家交好的一些人家,按照規矩送來相應的祭禮,多數是不登門的,隻派體麵的管事代為祭拜,雖有旨意在前,尹氏的喪事也辦的蕭索。沈家無人怨懟,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大浪淘沙,最後留下來的情分才是真金子。沈弼%e4%ba%b2家挑的不錯,沈茁的嶽父母京衛指揮使司僉事龔大人及夫人是%e4%ba%b2來拜祭的,丁氏也安排龔氏了接待,沈家即將出京,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京。最讓人意外的是朝中新貴,病愈後去西北接母%e4%ba%b2進京的延雲伯長子韓令宗%e4%ba%b2來祭拜,沈老爺聽到唱名愣了愣,韓家現今是炙手可熱,據說內閣兵部議功加為侯爵,皇上還覺得賞賜太薄,想把韓家進為公爵。

十二月,京城已經下了兩場大雪,城中屋簷路邊處處堆了積雪,金色的陽光灑在身上,可惜加上北風一吹,沒有帶給人暖意。今天,是沈府一大家子離京的日子。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家變相的被貶出京,規模也是龐大,有一百三十幾口人,近四十輛馬車,排開來占了侯府半條後巷。其中,三十輛馬車是在馬車行裡租的,冬日路難行,又雇了三十幾個老練的車把式,年終搬遷,馬車的租金倒是不變,請人的工錢就比平日貴了三倍。趙氏想著家裡老的老,小的小,路上萬事不方便,去瑞仁堂請了一個大夫隨行,順便采購了一車藥材,路上用不上,將來也有用途,這倒是不浪費。

伽姐兒穿了一件藕灰色的大襖,裹在一件灰鼠皮的大氅裡,冬日裡大家都穿的多,采荷差點抱不過來,尚在熱孝,無論主子仆從每個人都穿著素淨,沈葳作為長子,騎在馬上,總領了車隊,在前引路。

伽姐兒是第二次坐馬車了,租來的馬車外表沒有侯府馬車的氣派,實際上馬車的結構和裡麵的設計都是不差的,車板是加厚的,能防寒,車裡鋪了新地毯,四周都有固定於車板上的暖爐,車壁上還有不同規格大小的抽屜匣子,方便取用物件,同時配有可以折疊的小桌子,馬車上專用防顛簸流行的深口茶具一套。車駕行駛在路麵上反震能力也不錯,不過聽說這種馬車租金最貴,所以隻租了七輛,沈老爺,沈芯,沈節,沈茁一輛,沈葳子女多,配了兩輛,最後一輛是給隨行的大夫。其他隨行仆人的馬車就遠沒有這種檔次。

沈葳的孩子,伊姐兒仟姐兒坐一輛馬車,尹氏去世後,府裡又放了一批人,伊姐兒也搬來和趙氏一起住,伊姐兒隨身服侍少了很多,趙氏暫派了豐兒頂上。本來就是要搬家的,也沒有開新院子,出京前和伽姐兒就擠在一個房間,佑哥兒不住前院後,也是和俊哥兒睡一個房間的。頭七過後,沈老爺病倒了,出京前也沒有大好,仟姐兒的隨身東西也移到趙氏這邊來,丁氏隻專心照顧老爺。趙氏所出的三個孩子坐一輛馬車。趙氏就有點□乏術,兩輛馬車輪流坐,照看幾個孩子。畢竟,她是五個孩子的母%e4%ba%b2。

出京的意義,每個人都知道,連不到四歲的俊哥兒都懵懵懂懂,沉默的被丫鬟抱上馬車,在小小的車廂上乖乖的等著後麵的行李做最後的清點。車隊從南城門出,趙氏在兩個姐姐的馬車上,孔嬤嬤照看三個孩子,緩緩的駛出城門,佑哥兒忍不住掀開窗簾回望京城,俊哥兒也趴在哥哥身邊往外看,不過注意力明顯在各色各樣的挑夫身上,好奇的東問西問,伽姐兒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外麵風大,且這個點以前是午睡的時候,生物鐘習慣有點犯困,偏偏城門進進出出的挺聒噪,隻好由采荷抱在懷裡假寐。

孔嬤嬤陪著俊哥兒說些童言童語,時不時的分心看看佑哥兒,佑哥兒從趙氏離開後到現在,兩個多時辰,都沒有怎麼說話。之前俊哥兒找他說話也不搭。佑哥兒身為侯府的嫡長孫,沈家長輩們對他寵愛,也最為嚴厲,一直比同齡人少分孩子氣,翻過年就八歲了,幾個月來,沈府巨變,他什麼都懂了,臨出京城,實在忍不住,偷偷紅了眼睛。

孔嬤嬤突兀的言道:“大少爺,大奶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以為一輩子會住在長沙的,覺得京城就是遙不可攀的地方,哪知道老爺被派駐湖廣,和大爺結了緣。世事難料,後麵幾十年,各人有各人的緣分,大少爺又是男孩子,還比女孩子多了一份闖蕩的機會。”

佑哥兒抬頭看了看孔嬤嬤,擦了擦眼睛,心裡有點釋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出京的一天,也有再回來的時候。

伽姐兒聽不下去,為自己的大哥心疼,稚嫩的年紀,就想擔負家族振興的使命。想起離府前最後一頓飯,大哥就吃的少,過了兩個時辰也沒有進點心,就從采荷的懷裡爬出來,在馬車的櫃子裡找出以一匣子紅豆小米發糕,為了刺激大哥的食欲,自己笑眯眯的吃了一塊,再給車裡每人發一塊,最後挨到大哥的身邊,學著以前二哥的樣子把糕點往大哥嘴裡塞。

佑哥兒看著體貼自己的妹妹也是歡喜,自覺地張嘴咬了一大口,吃完一塊還取了一塊新的,又讓采荷準備溫水,看弟弟妹妹吃了點心,拿過杯子喂弟妹喝水。未來的事情還早,先把當下過去,路上爹爹要照顧車隊的進度,安全,歇腳等許多問題,娘也有很多瑣事要處理,自己可是有任務在身的,答應了爹娘在車裡好好照看弟弟妹妹的。

⊙思⊙兔⊙在⊙線⊙閱⊙讀⊙

斜陽西下,北風正緊,沈家退出了權利的金字塔,將要蟄伏於江南水鄉,也許數年,也許幾十年,也許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

☆、18旅途

大冬月出行,北地一天白晝不到四個時辰,又是臨近年關,一路南下,旅途寂寞不必說,伽姐兒是深深體會到了衣食住行的麻煩和辛苦。

外麵零下的天氣,銀裝素裹,大家都是把最防寒的衣服穿在身上。趕車的人最受苦,冒著刀割般的風雪駕車,不管是雇傭的還是沈家的,基本都穿著趙氏派發的一套大棉襖和蓑衣,再拿一條大大的圍巾把脖子和頭都包起來,全身除了眼睛和鼻孔露出來,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沈家的主子待在車裡,出車門也是全副武裝,大毛衣裳,披風,鬥篷,耳套,暖帽,手套,暖爐一件不少,沈家雖然落魄了,出京前趙氏還典當了一車衣裳,壓箱底的毛皮都留著,猞猁,紫羔,狐裘,熊皮,還是能看出沈家多年的富貴。

沈家的目標是要在大年三十之前趕到嚴州府,雪地難行,日頭又短,隻好儘量加長趕路的時間,吃食上就便意很多,恰好在飯點過州過府,有條件的就在州府的客棧裡吃,時間湊不好,遇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隻好就地埋鍋做飯,沈家武將出身,幾個男仆還隨老爺,大爺上過戰場,做這個活計很熟練。講求效率,炒菜是不現實的,基本上一家子是找一個背風的方向圍起幔帳邊烤火邊吃鍋子,野炊的節奏了,和平時夥食沒得比,就是吃個熱乎。食材有沿途采買的,也有車裡準備的各種肉製品,乾菜,菌子,發菜。仆人也給他們起了火,幾個饅頭餅子配一碗熱熱的肉湯,分量充足管飽。

爹爹安排的好,每天行多少裡都把住宿考慮進來了,所以沒有在荒郊野外,尼姑庵和尚廟過夜的。儘量安置在官府驛站歇腳,驛站是國家建築的,按規定隻能接待官員食宿,不過維持驛站運作的成本太高,有些驛將酌情會接待戶籍,路引,官府引薦書齊全的富戶留宿,也有驛站不接收民間生意的,再轉投客棧。一行人一百三十幾口,有時一家客棧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