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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圖塔 尤四姐 4292 字 3個月前

上去攙扶,又換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太傅的難處咱家知道,十個指頭還有長短呢,一碗水端不平的父母多了,不過像太傅這樣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卻沒有幾個。太傅和咱家也曾同朝為官,相逼得太急,顯得咱家不仗義。可是太傅當替幾位公子想想,一位推官、一位都指揮經曆、還有一位宣撫司僉事,都是才冒頭的六七品小吏,鋪好了路,他日前途不可限量矣。”

這麼一說,不單是花錢買平安,更是花錢捐官做了。步太傅又懼又喜,點頭哈腰道:“有廠公這句話,就是給步某吃了定心丸了。隻是在下辭官多年,日子勉強過得,廠公看……多少相宜?”

肖鐸嗤地一笑:“太傅明白人兒,官場上行走這些年,怎麼還來問咱家?”橫豎不會是一筆小數目,不掏光他的家底,對不起音樓受的這些委屈。不過步太傅要拿她送進南苑王府,這倒是個有意思的主意。他踅身坐回帽椅裡,數著佛珠道,“先頭太傅說要和南苑結%e4%ba%b2,咱家想著,既然事已至此,各歸各位也是正理。咱家和娘娘有過同船的交情,趁著還在餘杭,把%e4%ba%b2事辦了,咱家也好送娘娘一程,太傅以為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關心,已經好多了,應該可以堅持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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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謝大家!!

第40章 一枕春

步家人肯定求之不得,音樓卻大感意外。她本來也是一時憤懣才答應的,後來轉念一想又後悔了。皇帝之所以答應讓她南下,就是因為有肖鐸隨侍左右。要是莫名其妙嫁進了南苑,肖鐸護衛失職,那她的意氣用事就給他捅了大婁子。步家一腦門子官司是惹下了,他的眼藥她也給他上足了,他心裡八成要怨她辦事不經腦子。

她以為他會想法子轉圜的,沒想到他居然應承了。她又是哀怨又是難過,他一定生氣了,再也不願意和她夾纏了。她沒了父母庇佑,現在又得罪了他,這下子真的陷入山窮水儘的境地了。

還要送她出閣?她稀罕他送麼?她頹然站起來,對步太傅行了一禮道:“女兒乏累了,先回房歸置東西。父%e4%ba%b2和廠臣敘話,我就不相陪了。”

步太傅才要點頭,肖鐸卻懶懶出了聲:“娘娘留步,臣和太傅大人的話也敘完了,這就要回行轅去。娘娘還是跟臣走吧,等到了出閣的日子再回步府也一樣。”

他這麼安排叫步太傅不解,到了家的女兒做什麼還要被帶走?他遲疑地拱了拱手,“小女雖離家三月餘,府裡一應的吃穿用度還是現成的。廠公行轅好是好,畢竟不如家裡方便。這一路已經勞煩廠公了,再多叨擾怎麼好意思呢!”

“太傅難道怕咱家吃了令愛不成?”他笑起來,眼中流光溢彩,“讓娘娘跟臣去,自有臣的道理。”

什麼道理含糊其辭,誰能追著問呢!他既然堅持,步太傅也沒辦法,隻得頷首應準。

他站起來,優雅地一抖曳撒,吩咐雲尉道:“你帶幾個人,等太傅大人籌備好了再回鹿鳴蒹葭。我出來半日也倦了,得回去歇一陣兒。”對步太傅抱了抱拳,“如此咱家就先告辭了,久不在外辦差,稍一行動就累得慌,失禮失禮。太傅大人和那頭議準了日子派人通知咱家,屆時咱家要來討杯喜酒喝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麼尊大佛,簡直比小鬼難纏得多。他算計你,你連怨言都不能有。步太傅心裡苦成了黃連,臉上還要堆著笑,弓腰塌背把人送了出去。人一走,夫妻倆對視一眼,嘴角扭曲著,礙於邊上幾位千戶等著運錢又不能合計,唯有長歎——這是把刀架在脖子上要錢啊,留下的還不是一兩個人,得多少才能叫他們滿載而歸?肖鐸果然手黑,太監都是沒人性的,骨頭裡也要炸出二兩油來。怎麼辦呢,地契房契趕緊的變賣折現吧,興許還能解一解燃眉之急。

那頭音樓出了步府,連頭都沒回一下,直接鑽進了轎子裡。她心裡難過,看天都矮下來了,活著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倒不如當初死了乾淨。死了去找她%e4%ba%b2娘,強似現在這樣無依無靠。

她是滿腦子亂麻,扯也扯不清。想起父%e4%ba%b2的殘忍,想起自己苦苦掙紮的感情,似乎什麼都安慰不了她了。

江南的六月已經很熱,竹編的小轎有風吹進來,依舊悶熱難耐。轎外是輕快的腳步聲,皂靴的粉底擦在青石板上,乾脆利落。一路林蔭,窗外有啾啾的雀鳴,她卻提不起精神來,背上出了一層汗,心裡沉甸甸的。她轉過身,頭抵著圍子悶聲抽泣,漸漸恍惚起來,也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反正在父%e4%ba%b2的眼裡她不如音閣,在肖鐸的眼裡呢?或許也已經什麼都不是了吧!

來時比去時還快得多,轉眼就到了湖畔的宅子。轎子落了地,不是彤雲來打簾,一隻白靜的手伸過來一撩,他的臉就在眼前。

她耷拉著眼皮下了轎,猛一抬頭有些暈眩,他來攙她,被她避開了,最後挽著彤雲的胳膊進了門檻。

他有些喪氣,什麼都難不倒他,唯有她的一舉一動牽扯他的心肝。他跟在她身後,輕輕噯了聲,她沒有理他,這叫他心裡不大痛快。他樣樣為她著想,她還不肯領情,女人怎麼這麼難伺候!

她進了臥房,叫彤雲打水淨臉,他站在門前看她忙來忙去,有點無從下手。總算再也無事可做了,她不得不轉過身來,麵無表情道:“廠臣不是累了嗎?還不回去休息?”

他似乎窒了下,探究地打量她的臉,“你還好麼?心裡難過就同我說……”

她轉過去拔簪子,想把狄髻拆下來,可來回好幾次也沒能成,恨得把簪子摜在地上一通踩,咬牙切齒地說了串江浙方言,不知說的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懂。彤雲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想去幫著拆頭,被他一個眼神製止了。他讓她退下,自己%e4%ba%b2自上手,把她扶進了圈椅裡。

“我來得雖晚了些,不是照樣給你出氣了麼!”他弓馬不敢說嫻熟,頭麵上的東西還有些了解。替她卸下銀篦子,把那頂黑紗尖棕帽取下來,垂眼觀察她臉色,低聲道,“你父%e4%ba%b2這樣待你,你看清了吧?以後彆指著家裡了,保全自己才是最實際的。沒想到兜兜轉轉,咱們是一樣的命運,所以同病相憐,往後我更要護著你了。”

這下觸到了她的傷心處,他是父母雙亡,可她分明有父%e4%ba%b2也賽過沒有。她捧住臉,聲音在掌心裡翻滾,哽咽道:“怪我沒有先見之明,其實不該回來,回來遇上這種事又傷心……真瞧我好欺負的,一再叫我替嫁,我就是音閣的傀儡麼?活著就是為了成全她?”

“所以你不願意嫁進南苑,是不是?”他把手壓在她肩頭,“那為什麼要答應你爹?”

她沉默了下才道:“因為我恨,我就是個麵人兒也有三分脾氣。小時候拿我當豬養,吃音閣吃剩的、穿音閣穿剩的,都罷了,為什麼替了一次不夠,還要再替第二次?難道我不是人生父母養麼?不喜歡我娘卻要給她開臉,病了死了都不管,隨意一口棺材就打發了……我每年都翻黃曆,到了我娘的生死忌都巴巴兒盼著,可惜府裡從來沒有操辦過一回。後來我大了,懂事後攢了體己才托人出去買香燭紙錢……我聽說死了的人全靠陽世裡捎東西過去,他們在下麵才好打點。肯花錢的少受苦,不肯花錢的就吊起來打……”她說到這裡才哭出來,嗚咽道,“我的%e4%ba%b2生母%e4%ba%b2,不知道在底下吃了多少皮肉苦了。沒有錢買命,連胎都投不了。”

一個年輕姑娘,也像老輩裡人一樣滿嘴神鬼,換做平時他大概會借機調侃她,可現在唯覺她可憐。她的肩膀在他手下微微顫唞,他憐憫地看著她,她哭得淒惻異常,連殉葬時候也沒見她這樣難過。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幸,然而她比他不幸十倍,至少他父母在世時全心全意護著他們兄弟。她呢?在她父%e4%ba%b2手下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