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1 / 1)

浮圖塔 尤四姐 4226 字 3個月前

她拿腳尖挫挫地,囁嚅道:“我覺得皇上也不如我想象中的那麼壞,我們剛才就聊聊天,皇上言行舉止還是挺尊重的。”

他嗯了聲,“單說話麼?沒有彆的?”

“摸了我的手。”她紅著臉說,“可我覺得沒什麼,比起上回的事,摸手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他溫吞地勾了下嘴角,“娘娘這份心%e8%83%b8,實在叫臣欽佩。”

不管他是誇讚還是諷刺,音樓都安然生受了,“我總歸是要進宮的,進了宮這種事免不了,現在犟脖子,以後就不伺候了?廠臣也曾勸過我,今非昔比,畢竟那是皇帝。您說您是草芥子,我何嘗不是齏粉一樣的人呢!”

他的眉頭擰起來,要說和她的肢體接觸他不亞於皇帝,為什麼她不以為然?是沒有芥蒂?抑或是因為在她眼裡他就不是男人?他歎了口氣,“娘娘能看得開,對自己有益處。臣儘快把手上的事交代妥當,好早些啟程南下。免得耽擱久了,上頭突然生變,近在咫尺沒有推搪的借口。”

他這會兒倒不著急把她送進宮了,這麼說來他這人也不是那麼唯利是圖。她扯了扯嘴角,“隻是皇上有口諭,不叫我停留那麼長時候,恐怕屆時還要勞煩廠臣指派人先送我回京。”

他抬眼看她,略一頓才道:“不礙的,南下自有隨行的人,什麼時候旨意到了,娘娘要回宮也不難。”

談話似乎進了死胡同,再也進行不下去了。兩個人相對而立,起先像鬥%e9%b8%a1,這會兒各自蔫蔫的,精氣神都散了。隔了好一會兒才聽他長長呃了聲,“近來因著是梨花洗妝的當口,天橋那頭有夜市,燈籠挑了幾裡地,一路都是光亮的。若是娘娘有興致,臣伴娘娘夜遊如何?”說完審視她的臉,她還想端著,臉孔下半截強自忍耐,上半截卻暘暘笑起來。他心情轉瞬大好,衝遠處觀望的彤雲招了招手,“替娘娘換身輕便的衣裳,手腳麻利些,我在這裡等著。”

音樓不等彤雲來攙,提起裙裾便跑,邊跑邊招呼,“快快快,正好去瞧瞧有沒有瓦罐,我要養油葫蘆。”

她一陣風似的進了垂花門,肖鐸看她走遠了才轉回身來。剛才迎駕,自己也還是一身官服。曹春盎這個乾兒子不是白當的,早就先他一步進了上房,伺候他換了件玉色西番花暗紋地絹衫,四方巾後垂皂條軟巾,鏡中一照戾氣全消,儼然是個風度翩翩的生員。

“乾爹腳程略慢些兒,兒子這就傳令廠衛遠遠跟著。”曹春盎打了個熱手巾把子來給他擦臉,嘿嘿一笑道,“皇上對娘娘掛念得很,兒子料著日後晉位,少說也得位列四妃。”

肖鐸沒言聲,隻說:“跟就不必跟著了,你去傳我的令,好好查一查吏部尚書薑守治。不單他上任以來的政績為人,以前的事也一樁不許放過。查他的家底兒行藏,隻要有一點錯處,就給我咬住往狠了挖。”他輕飄飄一個眼風掃過去,“彆怕他疼,好生著實的查。番役那兒把話傳到,他們自然曉得應該怎麼辦。”

東廠辦事有他一套單成的講法,比方笞杖,下手輕重全在秉筆太監的字裡行間。“打著問”是最輕的,通常打過一遍還能讓人開得了口說話;再重一些的叫“好生打著問”,一頓下去皮開肉綻,離死還差一截子;至於打死不論,那就是“好生著實打著問”,褲子趴下沒有回頭路,幾杖一掄直接就去望鄉台了。曹春盎東廠司禮監兩頭跑的人,他乾爹一說“好生著實查”就明白了。得罪他是可以隨便蒙混的麼?向來隻有他找人茬兒,沒想到有人膽敢背後捅刀子。欺負到頭上來了是自尋死路,就算不見影的事兒也能讓它有鼻子有眼,誰讓那個姓薑的偏不信邪!

曹春盎應了是,“乾爹放心,兒子這就去傳話。可您現在和娘娘出去,不叫人跟著怕不安全。天橋底下魚龍混雜,沒的叫那些臭人衝撞了,那可怎麼好?”

他整了整衣領說無妨,隔窗往外一看,她已經來了,穿一件白底綃花衫子,底下配了條青綠馬麵裙。頭上的金絲發冠比男人戴的略高一些,頰上的妝都卸了,白生生的清水臉子,真正是濃妝淡抹總相宜。

他撩袍出去,她打眼一看就笑了,“廠臣這樣打扮真好看,乾乾淨淨的,像個讀書人。”

她誇起人來不知道拐彎兒,他聽得倒受用,又有些不好意思,掩飾著清了清嗓門道:“太監有專門的學堂,好些人的學問不比讀書人差。”

她仰臉說:“我知道,不成器的也不能替皇上批紅了,對不對?”她高興起來不忌諱那麼多,自覺和他很熟絡了,便過去挽他的胳膊往門上拉,“走罷,再晚夜市散了,那可就玩不成了。”

他任她拉扯著走,到門上接了盞風燈提著,袍角翩翩、裙角飛揚,兩個人一閃身便下台階走遠了。

曹春盎和彤雲對插著袖子目送,大夥兒都覺得很怪異。

“乾爹的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了……”

彤雲覷著他敲缸沿:“我瞧督主脾氣一直都挺好的。”

曹春盎乜斜她,“你瞧見的隻是表麵,司禮監和東廠那麼厲害的衙門,提起他的名號哪個不是俯首帖耳?”他拿拂塵的手柄撓了撓鬢角,“剛才發那麼大的火,一眨眼沒事人一樣,真是奇怪!以往他老人家總嫌彆人臭,要是他瞧不上眼的,不小心沾了他的衣角,他都能%e8%84%b1下袍子砸在你臉上!”

彤雲啊地驚歎:“督主高不可攀,真乃天人也!”

所以呢?這回他是看不太清了,反正下的本錢有點大,但願事事皆在他老人家掌控中,彆到最後白叫端太妃占了便宜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要過年啦,先提前給大家拜個年~~

推出了作者給讀者發紅包的活動,我琢磨著吧,明天大家也樂嗬樂嗬。因為能力有限,可能做不到每位都送,前20位留言的不分伯仲,就先到先得吧,初一那天趕早喲%e4%ba%b2們^_^

晏三生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29 23:40:44

和夢冰綃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29 21:49:53

瀟湘過客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29 21:35:42

路易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01-29 17:51:59

嚕嚕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29 17:38:28

嚕嚕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29 17:28:09

圈媽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29 11:59:14

小橋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29 09:06:52

山澤魚鳥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4-01-29 00:34:31

鞠躬感謝!

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第27章 遊似夢

挑燈夜遊,從小道上走,羊腸一樣的胡同曲裡拐彎,窄起來僅容兩人穿行。擠著擠著到了儘頭,一腳邁出來,眼前霍然開朗。

唐朝文人愛在梨花盛開的時節踏青,歡聚花蔭下,邀三五好友飲酒作詩,這種風雅的活動有個名字,叫洗妝。後人推崇,於是一直延續到現在。坊間的夜市也應景兒,攤子一般要擺到四更天,大夥兒也不顧忌時間,漫無目的在外麵遊走。年輕男女這當下最有熱情,心裡存著一份朦朧而美好的憧憬,摩肩接踵間說不定一個轉身就遇上了有緣人,眉間心上,從此惦念一生。

小胡同外垂楊和梨花共存,青白相間裡綿延向遠處伸展。路上也有趕集的人,挑著花燈慢慢前行,遇見熟人點頭微笑,並不多話,錯身就過去了。

音樓深深吸口氣,空氣裡帶著梨花凜冽的芬芳,叫她想起兒時睡在書房的窗台下,窗外花樹開得正豔,幽香陣陣,隨風入夢來。不甚快活的童年,卻仍舊叫她留戀。有時候隻是懷念一個場景,比方那時恰好響起一首曲子,因為正是襯著明媚春光,多少年後再聽到,當時的點點滴滴,大到山水亭台,小到一片落葉,會像畫卷一樣鋪陳在眼前。

“廠臣以前趕過夜市麼?”她轉過頭看他,燈籠圈口的光亮不穩,燈火跳動,他的臉也在明暗間閃爍。

肖鐸說沒有,“臣晚上鮮少出門,自從執掌東廠以來隻出去過一回,也是辦案子。從北京到懷來,連夜一個來回,還遇到埋伏,傷了我的左臂。”

她顯然不能理解,在她看來他是能穩穩拿住大局的人,怎麼會有人傷得了他呢!她歎了口氣,“他們為什麼要刺殺你?”

“因為我是壞人,仇家也多,人人想要我的命。”他慢悠悠道,這樣生殺大事仍舊無關痛癢的模樣,“在我手上倒台的官員太多了,還有一些富戶百姓,也曾遭到東廠和錦衣衛的屠戮,都恨透了我,最好的法子就是殺了我。”

“那東廠的廠衛呢?他們辦事不力,沒有保護好你?”她往他左臂看了眼,襴袍的袖口闊大,隻看見那尖纖纖的一點指尖微露,還有他腕上手釧垂掛下來的碧璽墜角和佛頭塔。音樓暗自嘀咕,真是個矛盾的人,明明說自己不善性,但時時盤弄佛珠,想來是信佛的吧!就因為殺戮太多,所以求神佛的救贖麼?她輕聲問他,“廠臣的胳膊眼下怎麼樣?舊傷都好了麼?”

他淡淡應個是,“傷得不算太重,養息一陣子也就好了。”

“那些舞刀弄槍的人真可怕,廠臣以後出去要留神,知道仇家多,身邊多帶些人才安全。”想起來又呐呐道,“今兒就咱們倆,萬一再有人竄出來,那怎麼辦?”

他請她寬懷,“那次是回程途中一時大意中了埋伏,真要論身手,臣未必鬥不過彆人。”他四下環顧,“再說這紫禁城裡,哪一處沒有我東廠的暗哨?老虎頭上拔毛,量他們沒有那膽量。娘娘隻管儘興,有臣在,旁的不用過問。”

她笑了笑,垂眼道:“我哪裡是擔心自己,我又沒有仇家,誰會想殺我呢!”

不是擔心自己安危,是在擔心他麼?他用力握了握拳,沒有去看她的眼睛,隻怕那盈盈秋水撞進心坎裡來,回頭就不好收場了。

他這裡百轉千回,音樓卻沒有想那許多。摘下頭上冠子,把簪叼在嘴裡,自己停在一株花樹下抬手折枝椏。短短的一茬子,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