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1 / 1)

浮圖塔 尤四姐 4317 字 3個月前

子歪著脖兒問她,“還是娘娘嫌她們手腳不麻利,要臣%e4%ba%b2自伺候呢?”

第24章 怯初嘗

她當然不會答應讓他在場,自己悶聲不吭去了。

彤雲替她%e8%84%b1了衣裙,仔仔細細在她肩背上打胰子,邊搓邊道:“有肖掌印在,我都不敢近您的身。他好像喜歡同您獨處,不愛邊上有人跟著,您說怪不怪?”

音樓掬水擦臉,含糊道:“他是不願意叫人%e4%ba%b2近,也沒什麼怪的,各人秉性不同罷了。隻是剛才說起他們東廠的刑罰,把我嚇得不輕。他這儀容,不報家門還當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誰知道是這麼辣手的人物……”

小小的浴房裡光線黯淡,四周圍都落了簾帳,隻有東邊檻窗開了微微一道縫,有風送進來,簾上穗子便一陣陣輕搖。她往下縮了縮,水麵上熱氣氤氳,熏得臉色緋紅,唉聲歎氣道:“過會兒皇上就要來了,我怕他像上回似的,你說我怎麼應對才好?”

彤雲也想不出好辦法,隻說:“那也沒轍,先前他夜闖二所殿時還是個%e4%ba%b2王,這回可不一樣,人家金鑾殿上掌人生死,打定主意要臨幸,我看您隻有認命的份了。”

“可是肖廠臣說不能叫他得手。”她還在氣惱,悶聲道,“說我天分不高,留不住男人,要請師傅教導我。”

彤雲正打手巾把子給她擦臉,聞言嗤地一聲笑,“您彆說,肖掌印瞧人真準!有的人媚骨天成,一個眼風就能把人勾得摸不著岸。您呢,您要是拋媚眼兒,八成就跟翻白眼似的,您天生沒這份根骨。”

她被彤雲取笑也不知道有多少回了,早就沒了氣性,轉過身趴在桶口上問她:“你說他會給我請什麼師傅?”

彤雲把她的頭發解開,皂角熬的膏子剜出來一把,慢慢在她發間揉/搓,嗡噥道:“什麼師傅?八成是風月場上的老手,調情嬉愛的積年。肖掌印想把您調理成一代妖妃麼?您這樣的,教出來味兒不知道對不對。”

音樓不平地吸了口氣,“瞧不起人麼?我怎麼就不能成妖妃?往後用心學,你瞧好兒吧!”

“我就說當下。”彤雲滿臉不屑,“您說說您,和肖掌印站在一塊兒,您比他更像男人。”

音樓被打擊得不行,真是個悲哀的事實,她就是空長了個女人的殼子,不懂善加利用,暴殄天物。說起暴殄天物,她眨著眼問她,“那你說我漂不漂亮?”

彤雲唔了聲,“漂亮當然漂亮了,不漂亮也進不了宮。您瞧您渾身上下,四肢勻稱,身條修長,該肥的地方肥,該瘦的地方瘦……%e8%84%b1了衣裳您也算個尤物,和我以前的主子比起來還強那麼一丁點兒。”

“是吧?我也覺得自己能看,先前被肖鐸一說,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不得人意兒了。”

她愁眉苦臉無限惆悵,彤雲順嘴調侃:“您這麼在乎他的看法兒倒也怪,他又不是皇上,好不好的他瞧了做不得準。您要是生得歹,皇上也不能費這氣力來撈您。”

音樓怏怏應了,洗得也差不多了,叫彤雲傳人進來伺候。擦乾身子穿了件鵝黃色撒花煙羅衫,自己挽發進了明間。

打簾出來,乍一看有點吃驚,“廠臣還沒走?”

他正立在梳妝台前查看胭脂,也沒瞧她,托著一方白玉盒子,打開了蓋兒低頭嗅了嗅,那樣慵懶從容的舉止,襯著窗外的風光,既像個俗世翩翩佳公子,也有傲殺人間萬戶侯的氣魄。

真個兒妙人也!音樓看得心頭小鹿一通亂撞,這模樣賣弄姿色,不知道存的什麼心。所幸兩代帝王都沒傳出好男色的傳聞,否則這花容月貌還能安然無恙站在這裡?鬼才相信!

地上鋪著纏枝花的地毯,踩上去寂寂無聲。有他在的地方四周圍人總不多,音樓左右看了,屋裡侍立的仆婢都被打發出去了,彤雲從裡間出來,福了福身也退下了。她手裡拎著軟鞋有點無所適從,地毯上短密的細絨拱著腳心,她蜷起腳趾,忙把鞋放下趿了進去。

他撚起一點粉末在指尖輕揉,粉質細膩,香味也好,便抬眼道:“臣替娘娘挑胭脂暈品,娘娘容光高潔,用太豔麗的顏色反倒襯不出,還是這小紅春……”

話沒說完頓住了,她才出浴,水裡過了一遍,人像早春新發的柳條,尤其新鮮靈動。輕而柔軟的綾子覆著年輕的身體,站在一片緙絲彈墨帳幔前,眉眼生怯。頭發沒拿巾子包裹,隨意搭在%e8%83%b8`前,把肋下一片都打濕了。

這麼呆愣愣又惹人憐愛的形容兒突然令他感到無措,隻是那無措也不過一霎那,再定下神來,他仍舊可以閒適地戲謔她,和她說話。

“娘娘怎麼愣著?”他擱下玉盒向她伸出手,“到這兒來,臣給您梳妝。”

她聽了低著頭過去,軟煙羅有點薄,本來這氣候在閨中穿正合適,沒想到他在,叫她大大覺得不自在起來。到衣架子前取了件牡丹團花褙子邊走邊披,還沒等胳膊伸進袖隴,被他輕輕掀開了。

“頭發還濕著,穿這個做什麼?”他把褙子扔到一旁的圈椅裡,牽她的手,拉她到妝台前坐下。

大銅鏡裡映出他們兩個,一坐一立,他就在她身後。她是輕淡的一身裝束,他穿朱紅曳撒,戴描金翼善冠,濃淡相宜,倒可入畫了。

他仔細地看,慢慢彎□腰和她齊高,盯著鏡子裡的她的臉,在她耳邊呢喃:“娘娘把劉海兒捋起來臣才發現,原來娘娘眉心有顆朱砂痣!這樣好的麵貌,藏起來失了風韻,可惜了。”

她不太習慣和他靠得那麼近,往後讓了讓,勉強笑道:“我們那裡沒出嫁的女孩都打劉海,等出閣那天喜娘開臉才撩上去。”

他把手按在她肩上,隔著薄薄的紗地能感覺到融融的暖意。她剛才為了避讓偏過身子,他不大滿意,仍舊把她正了回來。挑了個蓮紋青花的宣窯小盒子托在手裡,棉紗上沾足香粉,就著鏡子給她臉上勻勻撲了一層。

他流程熟稔,像是行家裡手。音樓剛開始還不大適應,後來見他一本正經,心裡又隱約落寞起來。他這麼精細,想來是早前伺候皇後練出來的。她往銅鏡上看了眼,輕聲道:“我這位分,怎麼敢叫廠臣伺候,還是自己來吧!”

她打算去接那個粉盒,誰知他腕子一轉,她的指尖正好壓在他手背上。說來奇怪,他的體溫似乎比常人要低些,幾次接觸都不覺得溫暖,隻有股子冷香。說不上來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涼煞煞的,夏天大約比彆人更受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沒有和她對視,眼梢瞟了下,見她臉上帶著些尷尬,忙把手收了回去。他心裡覺得好笑,越性兒把她轉過來,開盒換了螺子黛,略蘸了點水,彎腰與她畫眉。盈盈秋水,自帶七分瀲灩,左麵添兩筆,右麵添兩筆,再三再四地斟酌計較,眉宇間顏色加深了,愈發顯出她的好氣色來。

他滿意了,丟了石黛笑道:“娘娘平素都不上妝,那樣的懶習慣要改了才好。女人容貌擺在頭一條,就算等不來心頭愛,也要打扮得光鮮亮麗,因為不定什麼時候要緊的人就會出現了。”

他離她那麼近,近到呼吸幾乎相接。音樓的心嗵嗵跳起來,嗓子一陣陣發緊,渾身緊繃,如臨大敵。她實在受不住了,簡直是要人命,他光明正大些會死麼?替人梳妝非得這麼曖昧麼?她惱起來,太監就算不拿自己當男人,也該照顧照顧彆人的感受吧!

她吸口氣準備扭身,無奈又被他絆住了,一道份量落在她肩頭牽製,他低低道:“彆亂動,臣給娘娘上胭脂。”

他取玉搔頭挑了一小撮小紅春在掌心裡,拿水化開了混合鉛粉撲在她頰上。她底子生得好,加上脂粉都是高麗出的上等貨,就著屋外的光看,細潔裡透出一層朦朧的紅暈,有種滿帶少女風韻的美。

他眯起眼,從前也曾和榮安皇後周旋,從來都是過目即忘,沒有像現在這麼上心過。他自己也有些混沌了,論色相,她並不是無可挑剔,大概就因為她偶爾的憨傻,才顯得和彆人不一樣吧!

旁枝末節都料理妥帖了,好的自然留到最後。他的視線落在她%e5%94%87上,她是正宗的櫻桃小口,微微有些上揚的嘴角,%e5%94%87峰分明,乍看之下動人心魄,仿佛隨時準備%e4%ba%b2%e5%90%bb。他按捺住了,徐徐換口氣,挑一盒顏色略深的石榴嬌來,用細簪拈上點兒擦在她%e5%94%87間,原本淡淡的%e5%94%87色染了一抹腥紅,立刻奇異地豔麗起來。她似乎想要閃躲,他哪裡能由她!一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探過來,指腹在那柔軟的%e5%94%87上遊移,隻覺滿手幽香,禁不住心猿意馬起來。

音樓也懵了,眼前這人像毒藥,輕易便能沁入她的血肉裡。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他的動作緩慢纏綿,一寸寸一分分地靠過來,她看到他越來越放大的臉孔,幽深的眼睫、直挺的鼻梁,還有不點自朱的嘴%e5%94%87。

急促的喘熄,彼此都聽得清清楚楚。血潮翻湧,像浪頭一樣打過來,拍得人頭暈目眩。音樓腦子裡一片空白,忘了他的身份,也忘了他的殘缺。這麼善於捕捉的獵手,比任何男人都來得可怕。她緊緊攥住衫子的下擺,心裡慌得幾乎要暈厥過去。他越靠越攏,%e5%94%87與%e5%94%87的距離不過三指遠,就在她以為他要%e4%ba%b2她的時候,突然聽見他說:“娘娘抿一抿吧,這樣%e5%94%87色能均勻些兒。”

說話的當口他撤回了身子,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單留銅鏡前一個呆呆的女人,滿臉呆呆的表情。

音樓覺得自己要羞死了,這是睜著兩眼做了場白日夢麼?她躬下腰背,把臉偎在臂彎裡,才發覺出了一身汗,蓬蓬的熱氣從領口蒸騰而上,烘得她麵紅耳赤,沒了計較。

所幸他轉開身沒再看她,悠著步子踱到八卦窗下,隨手撿起棍兒有一搭沒一搭地逗那籠中的畫眉鳥。其實逗也逗得沒章程,他知道自己並不比她好多少,這是犯了大忌的,莫名其妙動起了小心思,難道是瘋了不成!

簷頭鐵馬叮咚,廊下簾子卷起半邊,幾隻大燕子忙於築巢,銜了新泥從外麵飛回來,兩翅扇動,發出撲棱棱的聲響。

太陽漸漸西沉了,半邊臉兒掛在女牆上。他終於回過頭來,她還倚著妝台,麵上倒是淡淡的,也許緩過來了,不見有異。他走過去,取巾櫛要來給她拭發,她先他一步站起來,接過巾櫛退讓開道:“多謝廠臣,勞煩廠臣半日,罪過大了。請廠臣自去歇息,我這裡有人料理的。”說完了揚聲叫彤雲,幾個婢女魚貫都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