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確實很需要做點什麼煞風景的事情,便繼續他那不中聽的發言:“無論你怎麼保養,美貌終有一天會消逝,這是自然的道理。你越抓得緊,以後怕越放不下。”
李鵲不以為忤,甚至笑了:“那我也有煞風景的話要送施先生。”
施彌明挑眉:“請講。”
“金錢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施先生終有一天是要孤身入土的,怎麼還這麼孤寒慳家?”李鵲笑問他。
施彌明聽完李鵲的話,一時間怔住了:他一直覺得李鵲是長不大的小孩兒,很多事情根本不費腦子去想,也不明白,現在突然驚覺,李鵲或是有他自己看世界的角度。
施彌明的眼神在李鵲身上停留,似有所思。
李鵲察覺到他的目光停留,便索性彎腰靠近,隨著身體的前傾,肩膀更多地露出,線條更為明晰:“施先生,我們都執著外物,誰也彆說誰。”
施彌明不可抗拒地注意到李鵲浴袍的微妙滑動,就像一個走在樹林中的人突然發現了一條潛伏在樹影中的蟒蛇。
路人看到蟒蛇,本應遠遠離開。
施彌明卻一臉冷靜,甚至把身體前傾。
他前傾的動作過於突然而猛烈,以至於泡沫在他的身體周圍迅速破碎,如玻璃般脆弱的泡沫在他的身邊濺開,落在浴缸水麵上,形成了一片飄散的小花瓣。
李鵲下意識頓住了,沒有再度靠近。
他的目光在施彌明身上停頓,如同一隻靈敏的獵豹發現草叢的異動,便停下來沉思著下一步的動向。
施彌明亦不得寸進尺,隻是如守衛般笑著倚在浴缸邊緣。
蒸汽在兩人身邊升騰,形成了一片朦朧的隱秘界線。
李鵲的目光穿透蒸汽,凝視著浴缸邊緣的施彌明。水霧的繚繞仿佛是一層神秘的麵紗,讓施彌明的輪廓顯得更加模糊而詭譎。李鵲在這其中似乎看到了夢境中那個冷酷無情的施彌明,那個在夢中為了“主角受”將他拋棄的“霸道總裁”。
李鵲也無法忽視夢中那個施彌明對“主角受”的溫柔寵溺。
在夢境中,他看到了一個與現實中截然不同的施彌明,一個可以流露出溫柔表情、寵溺微笑的施彌明……
這種鮮明的對比讓李鵲的心中湧動起一陣強烈的嫉恨。
嫉恨,真是一種極端可怕的情緒,尤其是在李鵲這樣極端自我的人心中。
猶如烈焰,迅速蔓延,將李鵲整個心靈都燃燒其中……不,不,這不僅僅是簡單的嫉恨,更是一股強烈的占有欲望,一種想要統治和掌控對方的衝動。
這種衝動在水霧中逐漸升騰,夢境中那個溫柔寵溺的施彌明已成為了李鵲心中的禁果——李鵲渴望能夠握有施彌明的一切,占據施彌明所有的關注和溫柔。
施彌明的眼神透過水霧,仿佛能穿透李鵲的心靈。
“李公子,”施彌明輕聲開口,“你的眼神真讓人發愁。”
他的聲音在浴室內回蕩,如同一陣柔風掠過水霧。
李鵲驟然從嫉恨與幻夢裡回神,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施彌明依舊坐在浴缸裡,身軀輕輕傾斜,成為了這片水霧中的靜謐雕塑。
李鵲的表情保持著一種冷靜,卻又帶著一絲不可言喻的複雜:“我的眼神怎麼了?”
“你的眼神讓我覺得……”施彌明慢悠悠地說,指尖在泡沫上滑過,“你想從我身上獲得一些什麼。”
李鵲心思微動,但他沒有否認。
他隻是笑笑,拉了拉半垂在肩上的浴袍,將他那珍貴美麗的肌膚遮住:“讓你感到緊張了?”
“當然。”施彌明看到李鵲重新把衣服整理好,心裡竟然有些複雜,“因為我有一種可怕的預感……”
“嗯?”李鵲鼻子裡輕輕哼出疑問的懶音。
施彌明道:“無論你想要什麼,最終都會得到。”
說完,施彌明沉沉歎息。
李鵲笑了,還是那種驕傲的自信的美麗的明豔的讓人移不開眼睛的:“這是當然的。”
說完,李鵲又慢慢站起來,浴袍在他身上輕盈垂落,如同一層淡雲飄動,將他渾身端莊包裹,唯有一雙腳踝在浴袍下露出,細膩的皮膚散發淡淡的光澤。
李鵲說:“但你想錯了。”
施彌明抬頭望李鵲,眼神從下至上穿越水霧,如穿透一層虛幻的麵紗。李鵲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逐漸放大,從腳踝的一小截開始,逐漸延伸至整個身軀。
這樣的他仿佛是由夢幻般的霧氣包裹著,輕盈而虛幻——讓施彌明不由得想起那個荒誕的夢境。
施彌明眯了眯眼睛:“是麼?”
李鵲冷然道:“是的,我並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哦?”施彌明不知信了沒有,隻道,“我想也是。”
李鵲沒有繼續解釋,隻道:“我就不打擾你的沐浴時光了。”
說完,李鵲轉身離去,身影慢慢消失在門背後。
施彌明在蒸汽中注視著李鵲的背影,沉浸在難以言喻的情緒之中。
隨著門的輕輕關上,浴室再度陷入寂靜,隻剩下蒸汽和回蕩的水滴聲。
不久後,施彌明便洗過了澡,從浴缸出來,穿上他那半舊的家居服,略帶粗糙的質感掠過肌膚,才終於有了某種從夢境醒來的實感。
施彌明走出浴室,隨即注意到窗邊坐著的李鵲。
月光透過窗簾的薄紗,輕輕撒在李鵲身上。他依舊披著一襲浴袍,如同流動的白雲,吸納了夜色的柔和,為他的輪廓添上一層淡淡的幽光。
他一隻腳輕輕踩在地上,閒適自然得像是踏在一片靜寂的草地上,另一隻腳翹起,腳尖勾住棉拖鞋。腳背微微凹陷,與拖鞋之間形成輕柔的凹凸線條。
施彌明站在那裡,那一瞬間,他終於承認自己無法再像看一隻貓一樣看待李鵲。
李鵲早就察覺到施彌明的目光了,但他並未轉頭,隻是抬起頭仰望著窗外那不及他明亮的月亮。
他對自己的被注視早已習以為常,態度是如此自然,仿佛早已料到施彌明會無法抗拒地將目光投向自己。
李鵲沉默了須臾,才緩緩轉過頭來,用一種淡然而又略帶戲謔的目光望向施彌明。
他的眸子中透著一絲玩味:“洗完了?”
“洗完了。”施彌明答。
施彌明看起來還是十足的沉穩,好像從不會動念的唐僧。
“哦。”李鵲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李鵲低頭看著自己的腳,眼神專注而細致,仿佛在找尋著什麼。
施彌明沉默又充滿興味地看著他的表演。
李鵲緩緩抬頭,問:“你看見我另一隻拖鞋了嗎?”李鵲指著自己沒穿鞋子直接踩地的那隻腳。
施彌明笑著配合地湊近,眼神關切地在地板上尋找李鵲失落的拖鞋。他俯身看著地麵,在床邊發現了那隻“失蹤”的拖鞋。
這棉拖通體雪白,連鞋底都是乾淨的,也不知是因為這鞋子是全新的,還是因為李鵲的棉拖隻在臥室穿,隻踩羊毛毯,所以常穿常新。
“在這裡。”施彌明說道。
李鵲眼睛都不往那邊掃:“那就拿過來吧。”
他的語氣很傲慢,但偏偏讓人生不起氣來。
施彌明順從將李鵲失落的拖鞋拿在手中,走到李鵲身邊,卻見李鵲動也不動。
施彌明玩笑道:“需要我為你穿上嗎,李公子?”
“好哇。”李鵲輕鬆愉快地答道。
施彌明無奈一笑,把雪白的拖鞋輕輕地遞到李鵲的麵前,仿佛是在呈上一份珍貴的禮物。
李鵲打量著施彌明,突然噗嗤笑了。
施彌明道:“李公子笑什麼?”
“我笑……”李鵲毫不客氣地抬起那隻腳,“你這樣好像在求婚。”
施彌明好笑:“用棉拖?”
“所以說你很孤寒。”
李鵲一邊調侃,一邊晃動著赤足,微微顫動的腳尖散發著一種無拘無束的歡快。
隻是下一秒,他的腳踝便被驟然握住。⊿思⊿兔⊿在⊿線⊿閱⊿讀⊿
李鵲笑容定在嘴角,眼中多了一絲驚訝。
施彌明的手掌牢牢地鎖定著李鵲的腳踝,如捕捉一隻意外飛到掌心的蝴蝶。
李鵲低頭看著施彌明,看進他的眼睛。
施彌明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深邃,不再是叢林裡的路人,反而更似叢林中的狼,目光銳利而充滿獵食的欲望。
第27章 醉了
李鵲眼神微動,仿佛在害怕什麼,又在期待什麼,喜歡什麼,卻又逃避什麼,腳踝下意識回收一寸,卻又被施彌明堅定地拉回去。
施彌明的動作絲毫不含糊,仿佛握住了一根柔軟的枝條,然後略帶力度地拉回,將李鵲的足部重新固定在他的手中。
李鵲感到施彌明手中的掌控異常堅定,這一瞬間,他的肌膚在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裡微微顫唞。
李鵲總是天鵝般挺直的脖子微微彎曲,優雅而柔順地俯視著施彌明,視線向下看去,對上施彌明目光的一刹那,卻又慢慢錯開。
李鵲的眼波在一瞬間流轉不定,漣漪蕩漾。
施彌明複又低頭,輕輕一笑。
這笑聲很輕,但在靜謐的房間裡還是很輕易地被李鵲聽見。
施彌明把雪白的棉拖套上李鵲的赤足,輕柔而得體,就像是在為一隻稀有的蝴蝶穿上華美的翅膀。
李鵲又把目光投向施彌明身上。
卻見施彌明已把李鵲的腳踝輕輕放開,如把這蝴蝶放生。
“好了。”施彌明抬頭看向李鵲,目光溫和平靜一如平常。仿佛剛剛那阿爾法狼般的侵略性目光不過是李鵲的錯覺。
施彌明笑著說:“還有什麼吩咐嗎,李公子?”
李鵲收斂了剛剛的情緒,輕輕搖頭,淡然地回應:“沒什麼了,施先生。明日我們還得旅遊呢,你也早點休息吧。”
提到這說走就走的旅遊,施彌明也有些頭痛。
姑且不說去喜馬拉雅山脈可不比去東京巴黎等地容易,就說日理萬機的施彌明要突然放假,就已經很麻煩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輕輕歎了口氣。
要在短時間內安排好一場突如其來的旅行,不僅需要處理工作上的事務,還要確保旅程的安全和順利進行。這對於他這個生活在極端細致和計劃之中的人來說,無疑是一次挑戰。
但施彌明不打算跟李鵲解釋這一切。
因為李鵲根本不會接受任何解釋。
他的自我中心膨脹得似太陽,認為整個星係都該圍繞他而轉動。
施彌明朝李鵲苦笑說:“李公子,關於明日旅遊的事情,你已做好準備了?”
“做好了。”李鵲攤開手,“收拾心情就是最重要的準備!”
施彌明隻道好笑:“李公子真是神仙,要去千裡之外的地方,行李都不用收拾,隻要收拾心情。”
李鵲皺眉:“行李是什麼?”
“衣服怎麼辦?”施彌明問最簡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