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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勒斯去了一趟倫敦城,然後遺憾地發現,那隻轉化了卡萊爾的吸血鬼已經被人們解決了。

回來後,他斟酌了一下措辭,對卡萊爾說:“你父%e4%ba%b2在到處找你。”

卡萊爾的視線從紙頁上移開,抬起頭來,事實上,他已經一個多小時沒有翻頁了。“他是不是一副很焦急的樣子?”

“我沒見到他,不過根據現在幾乎大半個倫敦城的人都知道,前公會牧師在找尋自己兒子的情況來看,你父%e4%ba%b2是在不遺餘力的尋找你。”

很了解老牧師的卡萊爾,並不會天真的認為父%e4%ba%b2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我完全能想象出來他的想法——儘早把我找到並處理掉,以免傷及無辜。”

卡萊爾接著說,“不論怎樣,對於之前的一些事情,我想我還是有必要對你說聲謝謝。”

“不用道謝。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看待的。”這話說得多假啊。假得雷古勒斯自己都聽不下去了。

卡萊爾的眼神微閃。

他注視著阿克圖盧斯的眼睛,希望能從裡麵看出什麼。在看到阿克圖盧斯眼睛的瞬間,他想到了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你眼睛的顏色與我的、以及我所見過的吸血鬼的瞳色都不同,這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雷古勒斯:“這是素食吸血鬼的特點,我們隻喝動物的鮮血。”

卡萊爾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

他從不是迂腐之人,否則當初他也不會因為質疑自己父%e4%ba%b2的所作所為,而不參與任何獵捕行動,也不會在不久前為了自己的生命而避開他父%e4%ba%b2對他的尋找。

在他看來,若是可以隻飲動物血,自然是比傷人性命要好上許多的。現在的他選擇吸食動物的血液,就像以前的他食用動物的肉,同樣都會剝奪動物的生命,其實,這兩者間也沒什麼差彆的……

難道不是嗎?

卡萊爾很想對自己說“是”,但是終歸說不出口。

【無論是誰吃血,那人必從民中剪除。】

【不可吃血,因為血是生命。】

他的猶豫與悲傷,並不是為了對逝去生命的憐憫,而是為了自己對信仰的背叛。

在他選擇避開自己的父%e4%ba%b2那時起,他就已經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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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幾天前,那短短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超出卡萊爾一生的想象。先是自己在意外中變成了吸血鬼,緊接著,又發現他的至交好友竟然也是他口中的異端。不過是轉眼間,他的世界就變了個天翻地覆。

對於阿克圖盧斯的真實身份,震驚倒是有的,也有對於被隱瞞憤怒,至於憎惡……現在連他自己也變成吸血鬼了,又談何憎惡?而且,對方還幫了自己。他唯一能埋怨、怨憤的對象,也隻有那個把他轉變的吸血鬼,然而這個吸血鬼也死了。

雷古勒斯並不怎麼擅長猜測他人內心的想法,他最擅長的是暴力窺探思想,也就是直接用咒語來一次攝神取念,可是這是他麵對卡萊爾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他拉開卡萊爾對麵的椅子坐下,“卡萊爾?”

卡萊爾斂去之前所想的一切,他的視線停留在雷古勒斯身上,“阿克圖盧斯啊……”

雷古勒斯:“嗯?”

卡萊爾眼睛的顏色比剛才深沉了少許。

他說:“你說你是倫敦人,你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可是身為倫敦城的公會牧師,我卻對此毫無印象,找不出任何一戶與之相符的人家,不過我當時並沒有在意……再加上你現在的身份,我所知道的有關你的信息,似乎除了你的名字外,都是假的了。請原諒我,我實在有些懷疑,你的名字是否也是假的。”

卡萊爾的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卻實實在在的歉意,讓人絲毫挑揀不出任何失禮之處。

又是這種禮貌到極點的神情。

雷古勒斯苦笑,“不,阿克圖盧斯真的是我的名字,不過它是我的中間名,或許你更願意稱呼我為雷古勒斯,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還是最喜歡我的中間名。”這不僅是因為這個名字來自他的祖父,也是因為這是他從他人口中得到肯定的證明,這個名字他最為珍惜的寶物。

“卡萊爾,請你相信,在這些方麵我從未欺騙過你。我隻是‘隱瞞’了我身為吸血鬼的身份。也許你在倫敦城裡根本找不到家裡有兩個兒子的布萊克家,但是這並不能證明我在騙你。這是有原因的。”

他緊緊盯著卡萊爾,想要從他的眼睛裡判斷出卡萊爾是否真的相信了他的話。

“雷古勒斯……阿克圖盧斯……”卡萊爾將這兩個名字來回低聲念了幾遍。

在他聽完他的話後,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他竟然選擇了相信對方的說辭。甚至可以說是在他說出解釋的瞬間自己就相信了。而他也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再次在心裡對自己說一遍:這是不對的。

卻仍然找不出哪裡不對。

吸血鬼的外表,會永遠停留在他們成為吸血鬼的那一天,永遠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或許阿克圖盧斯的家人,真的生活在倫敦,不過是在幾百年前的倫敦。

卡萊爾在想到這一點後,便試圖透過雷古勒斯年輕的外表猜測他今年的真實年齡。

他一直是一個善於請教的人,他想知道這個答案,便也就進行詢問了。

“我的年齡?”雷古勒斯在等待了對方片刻後,完全沒有預料到對方向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詢問他的年齡。

由於他的時間線多次混亂,他對於自己的年齡非常不敏[gǎn]。他想了想,回答道:“事實上,我剛%e8%84%b1離了吸血鬼新生兒期,加上成為吸血鬼後的年齡的話,我現在的年齡應該是二十一歲,也有可能是二十二歲。”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切。

卡萊爾驚訝地看著雷古勒斯:“我以為你的年齡,至少一百歲向上了。”若是對方真的隻不過二十歲出頭,這無疑比他自己現在的年齡還有年輕。

雖然雷古勒斯很不喜歡彆人總把他的年齡估計小了,但是也不用把他的年齡估計得如此大吧。“根本不可能一百多歲,彆開我玩笑。至於我的家人,不論他們究竟在哪個城市裡,你認為現在的我能回去與他們相聚嗎?”他還沒有自大到能夠隻身穿過空間屏障,具有回歸他本來的世界的能力。

卡萊爾:“的確不能回去了。”他也一樣。身為吸血鬼,若是回去,一旦被發現身份,隻有被架上十字架燒死這一種結局。

窗外的陽光被一層細薄的輕紗窗簾阻擋住了小半,正中央未拉緊的簾縫處,一束燦爛的陽光從縫隙間射了進來,將對坐在書桌兩側的兩人,分割了開來。

這哪是橫插在兩人之間的一道光,分明是一條警戒線。

雷古勒斯的心底有意個聲音在告訴他:你不該越過它的,這對於現在的你們來說是最好的間距。

他這樣想著卻沒有這樣做。他一手撐著桌麵,緩緩地站了起來。他抬起另一隻手,穿過這道由光化作的分割線,慢慢地撫上了卡萊爾的心臟,絲毫不委婉地說:“是的,的確不能回去了。它已經停了,不會再跳動了。”

“既然已經回不去了,就向前走吧。”

卡萊爾感受著他的觸碰,手指掌心都覆在自己的心臟處,這三天內他感知了無數次,都無比遺憾的發現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似乎在相觸之後漸漸地、重新搏動了起來,雖然他明知這隻是他的一種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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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來自心靈上的鮮活感,如此的令人——

著迷。

與此同時,雷古勒斯也縮回了手,他不自然的向後退了一步,椅子%e8%85%bf在地麵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卡萊爾曾對他說過,若是一個吸血鬼遇到一個擁有讓他難以自持的血液的人時,一定要留心一下,說不定那人就是自己未來的伴侶。(卡萊爾對此曾研究了許久,仍說不出這種類似於“命定伴侶(注1)”的規律,究竟是怎麼產生的。)在真正的喜歡上對方後,這種僅限於被對方血液的味道所帶來的吸引,就會慢慢變質成難以遏製的%e4%ba%b2近感。而且,在對方也被轉化成吸血鬼,這種感覺就不再是隻有單方麵能感受得到的了。

在沒來到這個陌生的年代時,他在與卡萊爾相處時根本沒有在意過這點,這種不可自控的%e4%ba%b2近感在兩顆坦誠的心麵前,根本無所謂有無。

但是現在的卡萊爾會怎麼看待,這種仿佛來自靈魂上的悸動呢?

來自巫師的惡作劇?

還是吸血鬼施展的魅惑術?

雷古勒斯看著麵露一絲難以置信與厭惡的卡萊爾,艱難地張開了口,“我出去一趟。”話音剛落,原地便不見了他的蹤影。

由曾經的卡萊爾教導出來的,選擇合適落腳點的方法,使得雷古勒斯選擇的臨時住宅往往坐落在樹林的包圍裡。

雷古勒斯來到森林深處,發泄似地淩虐著一顆粗壯的樹木,魔力仿佛凝聚成了一隻無形的大手,剝去全部的枝葉,掰斷一根又一根的枝乾,肆意的舉動間,卻透露出一股異樣的輕柔,或者該說是陰柔。

想起之前卡萊爾眼裡的情緒,他忍不住想道,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卡萊爾看向雷古勒斯原本所在的位子,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那一瞬間的悸動,那一瞬間的吸引,給卡萊爾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明了。並點醒了他故意忽略的事實。

他想他明白了為何在很久之前,自己的視線總會在不經意間停留在阿克圖盧斯身上;為何喜歡借由讓對方傾聽自己講話,從而把目光也投向自己;為何他總會輕而易舉地相信對方所說的話。

原來,這一切都竟然是因為……

也隻是因為……

因為一份他自己所意想不到的另類感情。

那個青年時而成熟得過分,眼裡一閃而過的沉痛,完全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應該經曆的。時而又帶著幾分孩童的天真,隻要見識過一次他眼裡飛揚的神采,他再乖巧的表現都隻會被記憶中那雙眼裡曾透露出的飛揚之色替代。

這份吸引是致命的。

卡萊爾低頭,一手有些無力地撐住額頭。

他怎麼可能不明白這種感覺呢,不過是明白得晚了點。他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