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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必了吧!”

孟大雷搖手道:“不用了,是我們找錯地方了。”

說完,他甩開膀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風行快遞公司。

“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張積輕聲嘀咕道。

孟大雷把車開出沒多遠,就停在了一片陰影中,關掉引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剛才走出來的那家快遞公司。

“你注意到沒有?這家店有問題。”孟大雷點起一支煙,問道。

“那個老板很奇怪。”張積說不出具體原因,僅是憑直覺說了這句話。

“他不是老板。”孟大雷肯定地說,“這麼小的快遞公司,有時老板也要外出派送,你看他細皮嫩肉的,怎麼也不像乾過快遞。剛才他拿單子給我的時候,連快遞單都搞錯了,淩薇怎麼可能來查一張已經簽收的快遞單呢?”

“我說把這家夥抓回去吧!”

“彆急。等著瞧吧!”孟大雷自信滿滿地說道。

十五分鐘後,剛才的年輕人從風行快遞店鋪裡走出,拉下了卷簾門,轉動腦袋左顧右盼了一番,才安心地朝店鋪的後院走去。

終於等到了機會。

“走!”

孟大雷低吼了一聲,兩個人從車裡躥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年輕人。

一段路的衝刺,孟大雷明顯接不上氣來,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跑得這麼急是什麼時候了。孟大雷遙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幾乎就是在奔跑中度過的,那時候的老孟還隻是小孟,在學校裡隻要提起一百米短跑,無人不知打破市裡百米比賽紀錄的孟大雷。那時他的夢想是畢業後能夠成為一名職業運動員,站在萬人矚目的跑道上,自己的名字響徹耳畔。

現在想來,年輕時的想法太幼稚,一個參加工作後的成年人,夢想就會同他還清房貸的日子一樣遙不可及,隻有在停歇腳步的時候,才能奢侈地回憶一把當初不計後果的瘋狂想法。

孟大雷依然踏著當初教練告訴他的節奏,用鼻子吸氣,每隔幾步換嘴巴吐一口氣,他身姿依舊,隻是不再如當年那樣有用不完的體力了,歲月不饒人啊!

好不容易跑到了目的地,孟大雷的肺都快冒煙了,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撐著膝蓋一個勁兒地喘粗氣,嘴裡罵道:“想當年這點兒路,老子也就十幾秒搞定。”

他緩緩揚起身子,從鐵門上的小洞偷偷望向後院裡。後院裡的樓房點著星星燈火,孟大雷觀察了一下樓房的外形和地勢,發現後院裡的人並不少,都在往一輛小麵包車上搬著什麼東西,但又不像常規的快遞公司。

年輕人走進去後,有人迅速地鎖上了門,年輕人和身邊的人打著招呼,完全沒有快遞店老板應有的風範,一路往樓房的二樓走去。

孟大雷沒有看見坐輪椅的人。出於職業本能,把手按在了後腰際的槍套上。

突然,孟大雷%e8%83%b8口一緊,像被人在%e8%83%b8`前繞了幾十圈的麻繩一樣,一口氣提不上來,整顆心好像快跳出來似的。左肩的灼痛感,把孟大雷的眼淚都快逼下來了。這種感覺上次在淩薇家也曾有過,當時他硬扛下來了,什麼都沒說。

“你怎麼了?”張積發現他滿頭大汗。

“沒事。”孟大雷把他拉到幾步之外,交代道,“你趕去淩薇家裡看看,再讓局裡派些支援過來,這裡好像不是普通的快遞公司。”

張積遲疑了一下,有點兒擔心孟大雷:“要不讓彆人去找淩薇小姐,我和你一起守在這兒?”

“你直接開車去,彆耽誤時間。”孟大雷不容置疑道,把車鑰匙塞給了張積。

張積不再說什麼,一邊跑向汽車,一邊拿出手機開始呼叫支援。

孟大雷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後院裡麵,沒過多久,小麵包車裝車完畢,有人打開了鐵門,在吆喝中小麵包車駛離了後院,原本在院裡的人也隨車走了不少。不過,孟大雷沒有看見那個年輕人出去。

孟大雷齜著牙,左%e8%83%b8針紮般地疼痛。麵包車駛遠後,他用右半邊身子拖著左半邊身子,倚在門邊,近乎虛%e8%84%b1地拚命吸著空氣,待呼吸稍稍穩定後,他從鏽壞的鐵皮中伸手打開了門閂。

“吱呀”一聲,門開了。

二樓窗戶的燈光閃了一下,一個人影探出窗外。

“誰在那兒?”那人的聲音很警惕。

“是我。”孟大雷快速移動到樓房門前,拾級而上。抬頭的一刹那,他發現頭頂上——一個攝像頭正對準自己。

孟大雷手裡正緊緊握著槍,攝像頭後的人一定看見了,索性明人不做暗事,孟大雷雨點般的拳頭砸在了門上。

“警察,開門!快點兒開門!”孟大雷的喊聲摻著幾分乾澀,顯得力不從心。

一時間,二樓房間裡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金屬碰撞聲、低語聲和紙板箱搬動的聲音混雜交錯。

貼著牆,孟大雷移動到了發出聲音的門邊,轉動把手,發現已經從裡麵上了鎖。

“裡麵的人聽著,立刻打開門!”

孟大雷話音剛落,房門從裡麵打開,伴著巨大的衝力,門板和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房間裡衝了出來,直奔樓梯口。

“不許動,否則開槍啦!”剛要瞄準,眼前一片模糊。

孟大雷隻得放下槍,踉蹌著追趕上去。

前麵的人跑得飛快,就像一道白光般閃出後院。

陡坡而下,一級連一級的樓梯第一次讓孟大雷感到恐懼,他咬緊牙關,死死不放過前方的腳步聲。疑犯每個腳步聲就像發令槍聲,撞擊著孟大雷的心,他不由得再次加快了速度。

一個近乎瘋狂地逃竄,一個不要命地追擊,在吱呀亂叫的木質樓梯上展開著,如同孟大雷當時選擇走上刑警這條路,同樣也是少數人才有勇氣去做的事。

就像跑步,他喜歡無所阻擋的事業,前麵的人遲早是會被趕上和超越的,當榮耀時刻來臨時,筋疲力儘的暢快都變成了天堂般的享樂。

追到街道上,疑犯已成為了遠處燈光下的一個白點。

孟大雷試圖攔下一輛路過的兩輪輕騎,可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打著手勢,命令著滿臉青春痘的年輕人趕快追趕前麵的人。

孟大雷抬起一條%e8%85%bf,剛想跨上後座,整個人卻僵直得像根樹樁,毫無保護動作地栽倒在柏油馬路上,他的右手就快把左%e8%83%b8的衣服扯爛了,他右臉頰和額頭上,全是在幾層頂燈壞了的樓梯道裡的擦傷,孟大雷頑強地向著疑犯逃跑的方向爬了幾步,終於長吐了一口氣,憋著勁的肌肉鬆弛了下來,隻剩下微弱的呼吸了。

年輕人不知所措地捂著腦袋,聽著地上的人反複念叨著一個名字:淩薇。

第一次,孟大雷沒有倒在終點線上。

白色記憶

車禍前那段日子,淩薇和男友蔣博文的關係出現了裂痕,儘管他們倆誰也不願承認,但淩薇能感覺到細微的變化。蔣博文主動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時常查看手機,還把原來的鈴聲調成了振動,似乎在刻意隱瞞著什麼。

也許是蔣博文意識到了自己的冷淡,作為補償,他安排了一次短暫的旅行。

在蔣博文的車裡,電台女主播用歡快的語調播報天氣情況,他們兩人正為假期旅行的去處爭個不休。

“一共就五天,時間緊張,我看就把奧地利放棄吧!”淩薇麵前鋪著旅行團派發的歐洲之行的指南手冊。

“你就遷就遷就我嘛!去奧地利是我的夢想,我不會放棄的。”蔣博文堅決地搖頭。

“你為什麼一定要去奧地利呢?”

“我想去看看多瑙河。”

淩薇知道,他喜歡藍色。

“你呀!脾氣就跟小孩兒似的。”淩薇嬌嗔地點了一下蔣博文的頭。

不知能否歸為強迫症或是怪癖,蔣博文對於藍色出奇地著迷,他喜愛藍色的球隊,藍色的服裝,連現在他開的這輛車都是藍色的。

淩薇故作正經地問:“你這麼喜歡藍色,萬一有個藍血人要嫁給你,你會不會答應啊?”

“不會。”蔣博文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才乖。”淩薇刮了刮他的鼻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蔣博文一臉壞笑道:“比起藍血人,我更喜歡藍精靈。”

轉過路口,電台女主播說著千篇一律的祝福,音量適度的喇叭裡放著不知名歌手的新歌,歌詞聽來和漸漸陰沉的天氣遙相呼應。

愛是不是都一樣

無論多漫長

終究曲終人散

可是我不想因為不敢

卻步沮喪

然後半途收場

其實我真的很難過

隻是難過都淪為沉默

可能我真的不懂得讓你更快樂

我想和你在一起

卻在你未來缺席

煞風景的歌詞,令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淩薇回憶車禍前一分鐘,蔣博文還深情地與她對視:“和你比起來,我什麼都願意放棄。”

“你真的打算不去奧地利了?”

車窗上已稀稀疏疏有了雨點,滑出一小道一小道的水印。

一段同電台歌曲不和調的音樂響起,一隻藍色的手機發出振動的蜂鳴聲,正眯眼笑著的蔣博文有些分神,接起電話的他嘴%e5%94%87剛要張開說些什麼……

濕滑的地麵,使得正前方一輛輕騎突然側滑,貼著地滑到了快車道上,車身下擦出橘紅色的火花,戴著頭盔的輕騎手在馬路中間打了好幾個轉,終於一動不動地躺在路中央,看起來受了重傷。

隔著車窗玻璃,窗外是無聲的世界,而痛苦和驚慌的情緒還是傳遞到了車裡。

蔣博文躲閃不及,距離太近來不及刹車,他猛打著方向盤,車胎撞上無人的人行道,劇烈地顛簸了兩下,但車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淩薇的額頭磕在了儀表盤上,發脹的耳膜被刺耳的刹車聲填滿了,她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來,身體又隨著車身一次劇烈擺動,那股類似雲霄飛車轉彎時的扭力,將淩薇的雙%e8%85%bf甩到了前排座位之間,蔣博文還來不及喊上一聲,車頭連同引擎蓋便猛烈地撞上了路旁混凝土的圍牆。

安全氣囊沒有彈出,癟入車身的機械裝置,將淩薇的雙%e8%85%bf死死鉗在了兩個座位之間。蔣博文的頭撞在了方向盤上,駕駛座上都是他的血。

直到恢複知覺,突如其來的事件中,唯獨那首淡淡憂傷的歌詞,和那句“和你比起來,我什麼都願意放棄”讓淩薇印象深刻。

淩薇了解到事故後的調查結果,他們的車是為了避讓側翻在路中央的輕騎手,右轉上了人行道,可能雨天觀察視線不佳,當蔣博文看見人行道上的一對父女時,已經來不及刹車了,他隻得改變方向,狠狠撞上了路邊的圍牆。

事故中,淩薇嚴重受傷,蔣博文傷勢過重,在醫院裡挨了兩天,最後不治身亡。而人行道上的那對父女,在車衝向他們的時候,躲閃不及之下,勇敢的父%e4%ba%b2把懷裡的女兒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