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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緊張的情緒。

淩薇道彆了風行快遞的老板,慢悠悠推著輪椅繞著後院走了一圈。

原本方方正正的後院,被快遞店麵剮去了一塊,形成了一個不對稱的七字形。後院中央是紅磚黑瓦的老式建築,不知為什麼,看著它淩薇總覺得透出一股陰氣。

後院和快遞店各自有進出的門,互不相通。後院的大門是布滿爛洞的生鐵皮,門前擺著兩隻半人高的藍色垃圾桶,老板應該就是扔垃圾的時候路過後院大門,從門上的小洞裡看到了“外星人”。

外星人、宇航局,淩薇琢磨著這些字眼,後院裡麵真的有外星人嗎?

想了一想,打消了這種念頭。

那通電話是報假案的可能性在淩薇心中成幾何倍數擴大,市東的快遞公司又怎麼會和距離如此遠的寫字樓扯上關係呢?淩薇慶幸自己沒有小題大做,造成不必要的調查工作。

“對了,你是不是小陳跟我說起過的那位常客?”老板攥著一遝單子,快步追了出來,“你看看是不是這幾張單子?這些都已經送到了。”

淩薇快速掃了眼快遞單,在收件地址一欄上竟填著“上泰大廈”,連忙再看發件人,讓她驚得差點兒從輪椅上跳起來。

當她在醫院裡掃過女孩兒家庭地址一欄時,看見的登記住址,竟和麵前的這張快遞單上的發件地址是同一處。

看著那個刻骨銘心的路名,絲毫不差。正是車禍現場的所在地,淩薇不由得將手捂在了後腰的傷處上。

就是它!

一個男人模糊的輪廓出現在淩薇腦海裡,在車禍發生時,與淩薇迎麵而遇的那位父%e4%ba%b2,任憑淩薇絞儘腦汁,她的記憶僅定格在一張正遭受驚恐卻有著無比堅毅目光的國字臉上。

這通殺人預告的報警電話,會不會和他有關係呢?

金魚墳墓

“主編,拜托您了。”

寧夜雙手張開,撐在紅木辦公桌的邊緣,整個身子幾乎伏在了桌麵上,像隻蓄勢待發的非洲雄獅。

桌上“主編”的名牌後,夏文彬扶了扶黑框眼鏡,麵露難色道:“不是我不幫你,但凡事都得講規矩,這本書的稿費我已經預支給你了,你還沒寫完一半,又來預支,我實在沒辦法幫你呀!”

明明在門外構思好了如何接話,但那些句子在圓滑的夏文彬麵前顯得綿軟和稚嫩。在妻子離家之後,維持生計全都仰仗寧夜的稿費,可不固定的收入隻夠他和女兒的日常花銷,如今擺在他麵前的一大筆醫療花銷,實在逼得寧夜走投無路了。

“主編,但我現在真的急需用錢……”寧夜機械地重複著這一句話。

夏文彬不願聽這些話,斜眼欣賞著角落中的魚缸,顯得心不在焉。

每次來,這個笨重的魚缸都令寧夜印象深刻,一條條養得肥頭大耳的金魚悠閒地甩動著尾鰭,姿態讓人反感。

寧夜在車禍中受過傷的手掌在桌子上撐得略感不適,他換了個站姿,不氣餒地又說了一遍:“主編,您想想辦法,通融通融……”

夏文彬擺手打斷了寧夜,低頭思忖片刻後,說道:“你看這樣行嗎?我以個人名義先借你一千元,你抓緊把剩下的稿子交給我,隻要拿到全稿,我就立馬幫你申請預支下本書的稿酬,現在公司財務狀況也不好,我這個小職位,也隻能幫到這個地步了。”

夏主編承諾寧夜會調動出版公司的最大資源,為他的新書造勢宣傳。他讓寧夜確信,隻有儘快寫完小說,才能解救他的家庭,拯救醫院裡昏迷不醒的女兒。

堆滿笑容的臉後麵,是一顆冰冷無情的心。

要不到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夏文彬的一千元也是擋風不擋雨,寧夜謝絕了他的私人資助。夏主編也不堅持,一番好言好語把寧夜哄下了辦公樓。

從魚缸邊走過的時候,寧夜有種連金魚都不如的感覺,幾千塊一條的金魚用水泡眼瞪著他,趾高氣揚的樣子。

這個下午,寧夜對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從毫無美感的辦公大廈疾步走出來,在陽光的映射下,鑲嵌在大廈頂端的“上泰大廈”四個大字燦燦生輝。

心急如焚的寧夜隻有一個念頭,儘早完成這本小說,先拿到稿費再說。

這本書寫完之後,寧夜打算終結自己作家的生涯,情願去做一個碌碌無為的小職員,也不想守著一遝遝的稿紙了。寫作是他的夢想,可是在妻子離開的這段日子裡,冷靜下來的他,問自己到底要過怎樣的人生,是以近乎自閉的寫作方式度日,還是尋回妻子和愈合的女兒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做,都會滿足。

想法單純忠於目標的人,不會有太多顧忌,反而一身輕鬆。

寧夜就是這樣的人。

他閉上眼睛,寫過的情節湧進腦海,但有雜念攪亂他的思路,小櫻躺在病房裡的樣子,夏文彬的那缸金魚,妻子迷人的微笑……

“靜下來,靜下來。”寧夜晃了晃頭,像要把那些乾擾他的念頭甩出腦袋。他長舒了一口氣,儘力讓自己回到小說裡,去完結這個故事。

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裡響起輕緩如琴鍵的腳步聲,一個孤獨的影子如鬼魅般在龍東大樓中拾級而上。

終於,黑走出樓道,站在窗邊往下望去,藍光閃爍中一輛救護車駛離現場,黑壓壓的人群隨風離散,一個個小黑點各奔東西,原本擁擠的龍東大樓前立刻變得門可羅雀。

黑探出半個身子,迎著大風仔細觀察了一番玻璃外牆後,心想:就是這裡了。

他轉悠了一圈後,在一扇黑色的防盜門前站定,門上白字黑體印刷著“1002室”,他下意識擰了擰把手,出乎他的意料,門竟然沒鎖。

門縫裡泄漏出的氣味,讓黑確定找對了地方。不管這扇黑門背後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黑已早早在心中架起了堅固的防線。

他用細長的手指壓下剛剛被風吹翹的發梢,如一潭死水般鎮靜地推開了門。

黑的目光順著黑胡桃木的地板一路掃視,他抬頭正視整片明亮的客廳——擺放著簡單的家具,房中空無一人,除了全無遮擋的三扇玻璃窗,客廳正中的魚缸最為亮眼。

約有一米長的大魚缸內,點著霓虹色的燈光片,幾條金魚已翻了肚皮,朝冷眼旁觀的來者瞪著眼睛。魚缸底部被某種物質所填充,另一邊的陽光無法穿透魚缸,漂浮物混濁了缸裡的水。

黑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魚缸上,他儘可能不觸碰任何家具,慢慢踱向魚缸的另一麵。他黑色的輪廓蓋住了玻璃上的反光,一張翻著白眼浮腫的死人臉映入眼簾。

那具已經被泡大兩倍的皮囊,幾近將魚缸撐碎,以一種無比醜陋的姿態浸在水中,緊貼玻璃的皮膚上屍斑明晰可見,連黑都不願再多看它一眼。

他微微側身,借著陽光看清了屍體%e8%83%b8`前,那朵猶如骷髏頭枯黃色的花,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這曾是小女孩兒眼中快速掠過的影像,是她墜樓瞬間看見的景象。黑的雙腳畫了個圈,環顧四周的他在原地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身。

現在的場景與他在小女孩兒眼中所看見的,存在一個明顯的遺漏之處,就在小女孩兒墜樓的刹那,黑現在所站的位置,還背光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是誰?

當黑意識到枯黃色的花是死者衣服上的%e8%83%b8針時,他腦後一陣寒意,猛然回頭,房間裡依然隻有他一個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個男人為什麼一動不動盯著魚缸裡的屍體呢?

黑靜默地走近魚缸,開始動手卷起自己的袖管來……

腐臭的水裡,黑的兩根手指按在了女屍的眼皮上,稍一用力,就將眼皮翻了開來。

俯視魚缸中女人混濁的眼球,被泡得發脹的眼皮遮不住恐怖的白色眼瞼。

黑在這雙眼睛裡,看見了冰涼手術台上的無影燈,一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紮入皮膚,瞬間鮮血從傷口處噴湧而出。一雙蹬著紅色高跟鞋的修長美%e8%85%bf,響亮地走在空蕩的樓道內,走向一個婀娜的黑影。輕撫,接著是熱烈的濕%e5%90%bb,一頭棕黃色的長發摩攃著雪白的臉頰。樓道轉角處肮臟的猴子玩偶,不懷好意地咧嘴大笑著。

一晃而過的景象,這是亡者生前最黑暗的記憶,猶如人生。

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困惑。

他是個偵探,出道後所接手的每起案件或多或少都借助了自己這種特殊能力,能看見亡者眼中不為人知的痛楚。隻要是失去生命的活體,黑都能從他們眼中看見影像,甚至那些亡者寧死都不願被觸及的恐懼,隻要黑需要,隻要他願意,這些線索便可以從瞳孔裡看到,每一幀每一秒如靜態電影般在亡者眼眸中播放。

也正因此,黑總是能最迅速而直接地解決每起疑難案件。因為那些旁觀的回憶,往往對亡者的死因起到最準確的判斷和昭示,進而協助警察破案。

黑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因為不管那些案件最後揭露的真相多麼聳人聽聞、多麼哀傷——自己都隻是個轉述者、見證者,所有的秘密都是死者本人告訴他的,而所有旁觀與黑暗也隨著傾訴者身軀的冰涼終結,成為時間單位裡永恒的“過去式”。

人心難測,殊不知通曉人心的人反而對“試探”更加敬畏。無論晴空萬裡,還是烏雲密布,黑總保持著悲傷的心情,他總是與人心中的黑暗麵為伍,與生俱來的天賦,使他無法擺%e8%84%b1宿命的安排。

黑重新抬起頭,又打量了一遍魚缸裡的這名女死者。她身著柔軟的家居服,如果說每個死者的內心都是一片霧氣橫繞的沼澤,那這個魚缸中的女人的內心,則有一個巨大無比的黑色旋渦。它如此洶湧,又沙礫四濺,黑力所能見的隻是最淺顯的表象,無法近前,更彆說去透析這旋渦形成的原因。

黑定睛看了看魚缸中女人的頭發,並不是豔麗的棕黃色,這點似乎對他有所啟發,他那張痛苦的臉轉向窗外時,增添了一絲思考時的冷峻。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他?

當黑從魚缸中抽回帶著腐屍氣味的手時,他如此問著自己。

黑的心中,再一次回響起這個疑問。

寫完新的一章節,寧夜放下了手中的筆。一直拉著窗簾的他,也不知現在是幾點,隻覺得肚子空空如也,於是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做飯。

他走到冰箱前,看了眼冰箱上的電子顯示,已是晚上九點了。

冰箱裡素材不多,這個時間出去買菜也不現實,寧夜泡了兩包方便麵打算應付一下肚子了事。等水燒開的空隙,他打開電視看起了新聞,在幾個要聞之後,播報了本市一件奇怪的自殺案:

一名男子在家裡跳出一樓的窗戶,導致死亡,然而驗屍結果卻發現他渾身多處骨折,就像是從高處墜落下來一樣。

不知為何,寧夜想到了自己新書開場那個墜樓的小女孩兒。如果現實中真的有“黑”這樣的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