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己麵頰朝她直直俯下——

整個世界開始如同幻燈片般旋轉,無數個閃爍的亮點出現在男人的瞳孔裡,他感覺到一陣刺痛,但又強忍著朝光亮看去:一朵枯黃色的花在混濁的水中微微搖曳,挎著包的漂亮少婦正彎腰從玄關拿出高跟鞋換上,大風中袖擺啪啪作響,龍東大樓全玻璃的外牆映出一個小小的影像……

男人猛然抬頭睜開眼睛,將死者雙眼又合上。依舊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不過此時已多了幾分倦意,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都屏息靜氣,唯獨那兩位維持秩序的警察交換了個輕鬆的眼神,仿佛案件已經水落石出。

但男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仿佛外界一切都與自己沒有關係。他突然記起了什麼,皺了皺眉,緊接著就做了件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

他將遮蓋屍體的白布掀到了死者的腰際,右手從小女孩兒的領口伸了進去。

“你在乾嗎?”離他最近的那位警官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尷尬地詢問道。

男人依舊我行我素,手掌向女孩更隱秘的部位探去。

在場的人們幾乎看傻了眼,在大庭廣眾之下,褻瀆死者屍體是違法行為,男人不可能不明白這點,但他卻絲毫沒有住手的意思。

“喂喂喂……還不快住手啊你!”負責現場的警官向前幾步,忍不住對著男人低吼道。

兩個正聊著天的手下,眼見情勢不對,趕緊拋開圍觀群眾去拽蹲在屍體旁的男人。男人不為所動,依舊頑固地不願離開,手依舊在死者衣服裡搜尋。

人群爆發出低沉的騷動,場麵眼看就要陷入混亂。

“找到了。”男人第一次開口說話,語調透著滿足,仿佛一個孩童終於找到了他丟失已久的玩具。

兩位警察一時愣在了原地。

男人抽回右手,緩緩攤開掌心,一枚圓潤剔透、帶著死者餘熱的玉觀音吊墜出現在大家麵前。

男人將翠意盎然的玉墜高高舉起,對著陽光長久地看了一眼,接著溫柔地放入女孩兒的手掌中,將她手指握拳。

當白布重新蓋好死者全身,負責現場的警官關切地問男人:“你剛才是在找這枚玉墜啊?”

“嗯。”

“找它乾什麼?”警官更加一頭霧水了。

“這是死者的心願。”男人笑了笑。

警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這個案子你有什麼眉目了嗎?”

男人指了指身後高聳入雲的龍東大樓,開口道:“小女孩兒是這棟樓的住戶,墜樓時纏到了高壓電線被勒住了脖頸。至於死者墜樓的動機,我目前還沒完全弄清。”

男人說到“動機”這兩個字時,雙頰的肌肉微微鼓動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很快就恢複了淡漠。

“我先告辭了。”

男人的語氣分明帶著些厭惡,但那些警官卻還是以習以為常的神情目送他揚長而去。

在旁人眼裡普通的自殺,經他這麼一說卻演變成詭異的死法,這個案件頓時披上了一件神秘的麵紗。

年輕的那位圍觀群眾,捅捅身邊人,問道:“這個年輕人是誰啊,這麼拽?”

年長的驚訝不已:“你真不知道他?”

“是啊。”年輕的那位說,“他叫什麼名字?”

“他的名字叫作‘黑’。”

筆尖的墨水如黑色大麗花般綻開,寧夜甩了甩流水不暢的鋼筆,不經意透過窗簾縫隙發現外麵天色漸亮。

寧夜擰暗台燈光線,熬夜寫完主角第一次登場,疲憊不堪的他蜷攏著身子縮在椅子上。儘管眼睛已經支撐不住,可寧夜並無絲毫睡意,一種淡淡的難舍之情彌漫在麵前的文稿上。

這起案件,是寧夜為筆下主角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為了完結這個係列,書中的主人公“黑”——將會“死”在這遝文稿中。

無論對作者寧夜,還是主人公“黑”來說,這樣的小說結尾同謀殺無異,最終都是要終結一條生命。

敏[gǎn]的創作情緒稍有抬頭之勢,寧夜立刻拍了拍腦袋,將自己驅趕回真實的生活中。

微亮的天際稍露晨光,不知不覺中,房間變得明亮起來,已經是早上六點。

寧夜用冷水衝洗著臉,刺激刺激倦怠的神經。他泡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在六點十五分,準時推開了女兒的房門。

“小櫻,起床要去幼兒園咯。”寧夜對被子下隆起一塊兒的方向,溫柔地喚道。

但沒有回答,孩子在賴床。

寧夜走過去,掀開被子,被窩裡是一隻絨毛玩具,沒有女兒寧小櫻的蹤影。寧夜失魂地坐在床沿,從混沌的思緒中猛然驚醒過來。

原來,這個家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三個月前,寧夜愛撫著女兒嫩嫩的小臉蛋,看著神似妻子的可愛女兒寧小櫻,寧夜想尋回妻子的渴望就越發無法遏製。

你到底在哪裡呀?我和小櫻都需要你!

寧夜溫柔地縱容女兒在床上撒了會兒嬌,最終寧夜用麥當勞早餐把她騙了起來。

在妻子離家後的這段時間裡,每天送女兒去幼兒園成了寧夜的任務,這短短的十幾分鐘裡,可以心無旁騖地和女兒待在一起,體會一個做父%e4%ba%b2的責任,寧夜十分珍惜。

他喜歡抱著女兒走這段路,哪怕女兒日漸增長的體重已經讓他感到有壓力,他仍然堅持。

那一天,氣溫降了幾攝氏度,下著不大不小的雨,陰冷的空氣刺激著上呼吸道。

街道上排氣管如爆竹聲的輕騎呼嘯而過,一陣寒風尾隨而至,寧小櫻緊了緊鉤住父%e4%ba%b2脖子的手臂,生怕被吹走似的。

“爸爸,以後我不想吃麥當勞了。”

“為什麼呀?小櫻不是最喜歡吃這個嗎?”寧夜往後仰了仰腦袋,和女兒鼻尖抵著鼻尖。

“我想吃媽媽做的早飯。”小櫻噘了噘嘴,聲音越來越輕。

“爸爸也想啊。”寧夜緊緊摟住女兒。

“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呀?”小櫻明亮的眼睛裡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媽媽一定會回來的,爸爸向你保證!”

“真的嗎?”

“爸爸什麼時候騙過小櫻了?”

“嘻嘻,爸爸最好了!”

小櫻用剛吃完早飯油膩膩的嘴%e5%94%87,重重壓在寧夜的左臉上。

前方像是有人在吵架,未散去的迷霧中傳來幾聲驚呼,金屬摩攃聲和刺耳的喇叭聲由遠及近,寧夜撥開女兒阻擋視線的頭發,側頭看去,僅僅幾米開外,一部失控的藍色轎車如發瘋的野牛,徑直向寧夜的方向馳來,已經完全沒有刹車的可能性了,車裡的司機一個勁兒地揮舞著伸出窗外的手。

寧夜閉上眼睛,喉嚨裡爆發出駭人的吼聲,用儘全力將懷中的女兒推了出去……

蒙蒙細雨逐漸轉為滂沱大雨,除了嘩啦啦的雨聲,這天早晨,整條街道的人都聽見了一聲巨響。

寧夜睜開眼睛的時候,縷縷青煙從折起的引擎蓋裡冒出來,汽車頭部一側的燈撞得粉碎,滿地碎片中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歪向一側的前輪下。

“小櫻!”寧夜瘋了一般撲過去。

淩薇的公寓位於一樓,方便她輪椅的出入。公寓裡的布置與眾不同,所有家具沿牆擺了一圈,中間留出一條寬敞的通道,雖然雜物不少,可主人勤於打理,整潔的屋子有種空蕩的感覺。牆上裂了縫的壁紙有幾處卷起了角,又被玻璃膠死死粘回了原處。

經不住淩薇的熱情相邀,孟大雷忙裡偷閒進屋坐坐,已經換上乾淨衣服的淩薇為他沏了杯熱茶。◇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孟警官,家裡有罐鐵觀音買了很久了還沒人動過。我平時不大喝茶的,今天泡了給你喝喝看,如果覺得味道行就拿走吧。你們警察局不也經常加班什麼的嗎?喝點兒茶又暖和又提神。”淩薇換了輛稍小的輪椅,膝蓋上放著托盤,將茶水遞到了孟大雷身前。

“彆老是孟警官,孟警官的,我聽著彆扭。我比你年長,以後你叫我老孟就行了。”孟大雷正好口渴,接過杯子引頸灌下一口,燙得眼淚直流。

“茶怎麼樣?”淩薇客氣地問。

孟大雷含淚硬[tǐng]著,微笑道:“這茶好香,好熱啊!”

“淩薇小姐,這玩意兒放哪兒啊?”門口一個年輕人提著輛濕漉漉的輪椅求助道。

趁淩薇扭頭之際,孟大雷忙轉動略顯笨拙的身子,吐起了燙得發紅的%e8%88%8c頭。

“張積警官,麻煩你了,輪椅靠牆放著就行了。你趕快來喝杯熱茶吧!”淩薇招呼道。

“淩薇小姐,你能恢複到現在這樣我們老孟也就放心了,你出事那陣子,他像丟了魂兒似的,茶不思飯不想的。”張積抹了把額頭上的水,並排坐在孟大雷旁的沙發上。

“你小子廢話這麼多,一定口渴了吧!快嘗嘗這上好的茶。”孟大雷熱情地遞去一杯,還對著助手做出一副豪飲之後的痛快狀。

“淩薇小姐,那我就不客氣了。”口乾%e8%88%8c燥的張積也沒多想,他端起滾燙的茶水一口悶了下去,結果飛奔進了洗手間。

“張積警官,你不要緊吧?”淩薇有點兒擔心。

孟大雷露出五十步笑百步的表情,寬慰道:“沒事。你不用擔心這小子,他命硬著呢!對了,既然來了你家,就順便向你打聽打聽你隔壁鄰居的事情,也方便我破案調查。他們有沒有過讓你覺得奇怪的事情,或者會引起自殺傾向的事件?”

淩薇將托盤抱於%e8%83%b8`前,雙手托著下巴回想著:“隔壁的夫婦為人挺客氣的,有幾次我出去時,那家丈夫還幫我鎖門。平時有說有笑的,完全看不出像是會自殺的人。”

“他們家有小孩兒嗎?”

“沒有。我也奇怪他們這個年紀為什麼沒有要孩子。”

孟大雷在筆記本上記了一筆,猜測道:“可能有生理上的什麼疾病吧!”

“真的是自殺嗎?”

淩薇問了個讓孟大雷一時難以回答的問題,從現場判斷,痕跡、傷口、死因全都%e5%90%bb合,自殺無誤。但從情理上說,自殺完全就是謬論。

張積捂著嘴%e5%94%87從洗手間裡出來,手裡晃著部簇新的手機,含著紅腫的大%e8%88%8c頭說道:“老孟,我已經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了。死者名叫唐澤森,現年四十一歲,曾經開辦過一家安保公司,因家中發生變故導致經營不善被迫關閉,如今以開出租車為生。”

“家中變故?他家裡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孟大雷問道。

張積低頭翻查著手機上的信息:“好像是在一起劫持事故中,他的妻子和女兒都遇害了。”

“妻子!”

“女兒!”

淩薇和孟大雷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

孟大雷起身奪過助手的手機,認真地看了起來。

事件發生在六年前,唐澤森的家裡闖入兩名劫匪,唐澤森與其展開了殊死搏鬥,兩名劫匪在逃跑過程中被警察抓捕歸案。不幸的是,唐澤森的妻子被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