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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已經儘了最大的努力。雖然大道理都懂,可失落卻在所難免。

人心人性之複雜,自來難以言說。

“這下好了,二妹去了鎮上,以後咱們去鎮裡又多了一個去處。”馬麗是長嫂,等雲團團說完就最先表態,“這回工作的事定下來了,婚事也就好說了。也不知道他們醫院有沒有條件好的,倆口子都是雙職工,日子保準錯不了。”

“正是這個話。”雲老太聞言點頭,“這回可得挑個省心的婆家。”

眾人知道雲老太是說雲敏她婆婆呢,也不由又將心思轉到了雲敏身上。

“我看先不忙著結婚的事,先讓她安安心心上兩年班,在醫院站住腳再說。”佟有魚視線在幾個兒女和兩個兒媳婦身上轉了一圈,淡淡的說道:“家裡給她安排了工作,出嫁的嫁妝就讓她自己攢吧。”

馬麗見婆婆這麼說連忙接道:“二妹有了工作,咱們隻有高興的份。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嫁妝該出還是得出。不過是多有多出,少有少出那點事。”

梁友娣拿筷子的手頓了下,也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仍是什麼都沒說消消停停的吃自己的飯。

這一刻,比起剛剛得了好工作的雲彩,梁友娣更羨慕雲團團的能說會道了。

“城裡的日子也不好過。”從來都嫌歎氣晦氣的雲老太突然放下筷子,對著眾人長長的歎了口氣,“六零年那會兒,咱們在鄉下還能勉強找到吃的。鎮子離村子近,也能得到些救濟,再往縣裡,市裡,省裡看,不知餓死了多少人。”

三年大旱一年比一年嚴重。第一年時大家夥都沒想到那僅僅隻是一個開始,隨著第二年第三年一年更比一年旱,情況也越來越惡劣……當初跟她一塊在地主家做工的一對夫婦為了不托累兒女就自己了結自己。

順著雲老太的話想到當年,雲滿倉就不由又下炕給自己倒了杯酒,“若不是當年深打井,保住了莊稼,哪能挺得過來。”

上有老娘,下有六個孩子,可以想見雲滿倉和佟有魚的壓力有多大吧。

雲團團是五四年胎穿過來的,那時也才五六歲。剛開始出現旱情時,壓根就沒想過這是傳說中的三年/自然/災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了。

雲團團上學時曆史就一般,地理也不咋地。但她雖然沒記住旱災的具體年月,卻記住了這個旱災足有三年之久。而地理呢,她隻知道地底下有水。

不管上麵旱成什麼樣,地底下一定有水。

秉承著這種淺薄的地理知識,六歲的雲團團遊說家裡人打深井,因很多事情和理論都不能說,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隻是,不想暴露空間又看不得一家人餓肚子以及知道今明兩年情勢更嚴峻的雲團團是真的做不到無動於衷。最終雲團團仍舊沒有放棄這個想法,而是自己動起了手。

就在自家的菜園子一角,雲團團帶著比她還小的雲海在那裡挖坑,哦不,是挖井。

雲團團從小力氣就大,挖起坑來也是半點不吃力。有雲海「幫忙」時,雲團團就讓雲海幫她運挖出來的土。沒雲海幫忙時她就將挖出來的土暫存進空間,回頭一塊堆放在地麵上。

沒人看好這對姐弟,但想著他們姐弟能哄自己玩,也就沒人管他們乾什麼了。河乾了,地裡的莊稼就隻能靠水井裡的水澆灌了。然整個雲家堡就隻有一口水井,今年井裡的水也不如往年多,村乾部便組織村民將水井再往深了挖幾米。等到大人們的注意力從村中那口井轉移到雲團團這口遊戲井時,雲團團都已經挖了十六七米深了。

速度快的讓人咂舌不已。

井裡的土已經很溼潤了,隱隱能感覺到濕氣,到了這種時候雲滿倉也顧不上這是不是小孩遊戲,是不是徒勞無功了,直接接手了雲團團的打井事業,帶著兩個年長一些的兒子吭哧吭哧的挖起了井。

二十七米,水如泉湧。

那之後,人們仿佛看到了希望,城裡的專家也站出來說什麼地表水和地下河,還說可以嘗試打深水井緩解旱情。消息一出來,整個雲家堡甚至是整個縣的所有村子都開始打深水井。

打了井,村民們便一桶桶的將井水運到田裡澆灌糧食。雖然仍舊是杯水車薪,但自留地和自家的菜園子都保住了,地裡的莊稼也保住了兩成。

雖然隻有兩成,卻也比顆粒無收,一無所獲好。

“我奶提這個可不是讓大家夥憶苦思甜的。”

雲團團看看雲滿倉,再看看雲奶奶,眼角微抽的心忖了一句才將話題轉到雲老太想要的結論上,“好多人都一門心思的往城裡奔,怕是早就忘了當年拿著供應本都買不到糧食的過往了。那些天災人禍,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來了,要我說城裡再好也沒有守著莊稼來的踏實。

小時候見過的吳爺爺和吳奶奶多體麵的人呀,為了一大家子人來咱們家借糧食,最終還是...往近了說那些知青為啥要下鄉?肯定也是城裡供不起那麼多人了。

等啥時候知青都能返城了,說不定城裡的情況就好轉了。如今大姐在郵局,二姐在鎮醫院,咱家在鎮上也有了自己人。不管是對大姐二姐來說還是對咱們都能算得是進可攻退可守,以後我就踏踏實實的留在村裡種地,就算沒有大富大貴,也是一輩子安安穩穩的。”

端水大師雲老太滿意的看了一眼雲團團。隨即又看向雲家三兄弟和兩個孫媳婦。

瞧她大乖孫的伶俐勁,肯定是隨她了。

第15章

“也不能這麼想。村裡吃喝不愁,城裡生活便宜,各有各的好。隻是如今知青一波一波的下來,想回也回不去,可見城裡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你二姐就一個人,真有什麼事了就家來。能安排她進鎮子自然也能安排她嫁人,到底不影響什麼。旁的...還得看以後什麼情況才能定下來。要是情況好,總得為你侄子侄女多打算些。”

雲老太笑著拍拍雲團團的小臉蛋,開了句玩笑:“再疼你們姐妹又有什麼用,將來給老婆子打幡摔盆的還是你兄弟和你侄子他們。”

雲老太似是在對雲團團說教,實際上卻是借機對這一桌的孫子孫媳婦傳遞一回中心思想——謹慎行事!

雲團團見雲老太將能說的都說了,還特意堵上了有可能出現的人心分歧,不由在心中給雲老太豎了大拇指。

有她奶這句話,不光避免了三兄弟心生疙瘩,也讓兩個嫁進來的嫂子也沒辦法從偏心和自家孩子的角度給吉利兄弟吹枕頭風了。一來他們還沒有孩子,沒辦法據理力爭。二來就是她奶和她媽給她二姐安排工作的時候不是沒想著兒孫。不光是想著了,她們還用她二姐去試水淌河。

薑,還是老的辣!

雲家這邊雖沒特意與人提起雲彩的事,卻因為雲彩去鎮醫院上班要從村裡遷戶口關係而傳了出去。當天晚上隻是三兩家人知道,翌日出工時泰半的村民便都聽說了。

村民們各有各的羨慕和想法,知青們也都處在羨慕嫉妒的情緒裡。

不少女知青都認為她們比雲彩出挑,這樣的工作她們也更比雲彩合適,男知青的想法就比較「多元化」了。

賀之亦見雲團團今天沒來上工,還猜測了一回雲團團為什麼沒來。

雲團團為什麼沒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不是快要殺豬了嘛,雲團團正在為她的拉拉隊招兵買馬。加之佟姥姥的生日到了,雲團團又跟著佟有魚回了趟娘家。

知道村裡人都是什麼脾氣秉性,怕原本沒什麼心思想法的兩個孫媳婦再讓這些村民給整出什麼來。於是雲老太便做主讓佟有魚帶著雲團團回佟家給佟姥姥拜壽,隻讓雲家父子四個去上工。

至於兩個孫媳婦馬麗和梁友娣...佟家那邊也未必都是心眼好的,還不如留在家裡做幾缸粘豆包呢。

雲老太絕對是個人物,地主家做工的經曆又讓她學會了不少不動聲色的剝/削手段。

後世不少家庭主婦辭去工作留在家裡,一邊照顧老人孩子一邊做著沒完沒了家務,一天到晚活沒少乾卻總被人認為她們很清閒。

雲老太是過來人,她倒不會這麼想,可她還是用外麵冷,趁著農閒留在家裡養養身子的理由將兩個孫媳婦留在家裡了。

兩個孫媳婦留在家裡,不光要收拾房院,做全家老小的飯食,還要準備能儲備的吃食。像是粘豆包,火燒什麼的,這些吃食做出來後放在窗外的大缸裡,能一直吃到轉年清明後。

除此之外,全家老小的被褥子也要拆拆洗洗;沒做完的針線活也要做出來;分到的毛糧像是玉米這類還要手工脫粒……若是能弄到毛線,還要給一家老小織些毛衣毛褲毛襪子。

物資匱乏的時代,大多數人家隻有過年時才會改善一下夥食,每到這時候家裡的雞就成了主要受害對象。於是雞養的還算不錯的雲老太每年冬天都會讓自家的母雞孵小雞。等小雞孵出來了再與同村的村民「換」些東西貼補家用。

因倉房不如屋裡暖和,再加上母雞抱窩時又不亂飛,在小雞崽還沒出生前將母雞養在屋中炕尾也不會太臟。所以即便是有些潔癖的雲老太也沒反對母雞養在她屋中炕上。

原本的四人間,在雲敏出嫁雲彩上班後徹底變成她和雲團團的雙人間了。母雞就老老實實的窩在炕梢,看起來還有些莫名的乖巧。隻是再乖巧,因為炕上有它也不方便做活就是了。

雲家人有泡腳的習慣,這也使得他們家的被褥都不太臟。加之每個人的被子上又多縫了一塊與臉和脖子接觸的被頭,隔三差五就將被頭布拆下來洗,也使得被褥單子非常好清洗。

隻是相對於洗,重新將它們縫起來才是最麻煩的。

現代人洗了床單被罩隻需要將其套上就好了。可這會兒的農村卻沒有簡單好用的成品床單被罩。而是需要先將火炕擦乾淨,再用兩塊一大一小的布夾著被子或是褥子用拆下來也過了一回水的線圍著被褥的四個麵縫一圈。

除了板正不滾包這個優點外,也就真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詞來形容這種費時又費力的手工活。而且一家九口人的被褥都要一一拆洗再重新縫好也是不小的工程。

大活小活瑣碎的活層出不窮,可就這還有不少村民說雲家太慣著兩個孫媳婦呢。

這年頭哪怕是老人過日子,家裡也極少做席。不過是一家人關上門吃頓好的稍微熱鬨一下。大人們都在屋裡說話,年輕小姑娘們便都湊到了後屋。一邊燒些熱水給屋裡的大人續茶水,一邊取暖聊天。

雲團團也是這樣,先跟著佟有魚給親姥姥拜壽,又與嫡親的舅舅舅媽聯絡了一回感情,之後便去了燒水做飯的後屋。

佟悅拿了一塊巴掌大的土坷垃用鍋裡的熱水和成泥,又將佟喜剛剛給她的兩隻麻雀放在裡麵裹了一回泥,便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