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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後山竹林中吹笛的是一個門人。雲海清黑著臉下禁令,不準任何人在竹林中吹笛。

***

肖希直受陳聖卿之托,帶著陳若初返還灌縣。他和陳若初共乘一騎,雖說男女有彆,陳若初又是個未嫁的娘子,他這般安排並不合適。不過事態緊急,陳聖卿既然拜托了他,肖希直自然也不想計較那麼多。

把人平安帶回灌縣為要,然後出兵燒了這邛崍山,不信陳熾不出來。

方經過霧陣之路,本來晴朗的天色卻突然陰了下來。未走幾步,大風驟起,吹得山穀間儘是樹木搖擺之聲,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肖希直抬頭看看天色,皺眉道:“怎麼會突然變天?”

陳若初本來一直老老實實騎在馬上泫然欲泣的模樣,肖希直感覺到她的身體驟然僵硬了起來。陳若初奪過韁繩一甩,大聲道:“快走!”馬受了驚,抬起前蹄嘶鳴不止,卻不肯前進一步。肖希直嚇了一跳,慌忙搶過韁繩。縱然他總是和顏悅色,此時也不禁沉聲斥道:“小娘子未免太莽撞了!”

陳若初卻不答,隻神色驚恐地望著肖希直身後,麵如土色,嘴%e5%94%87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肖希直剛回頭,忽然雙眼一陣劇痛,出現短暫性的失明。肖希直心中大駭,眼前一片黑暗,隻聽得那幾名隨從都大叫起來,還有空氣中的血腥味。

好像下雨了,雨點是熱的,帶著腥氣落在臉上。肖希直儘管看不到,還是本能將手挪向腰間拔出樸刀。這時候,他的視力忽然恢複了過來,入目儘是血紅,一顆頭顱骨碌碌滾到他的馬蹄下,是肖希直的一名隨從。一個持劍的人影隨即跳上那匹馬,將無頭的屍體踹開,狠狠一甩韁繩,朝著肖希直這邊追過來。

“陳熾!”肖希直驚呼出聲。他怎麼都想不到,就是這短短的功夫,陳熾竟然已經追上來了。他頭一回感受到如此的恐懼。陳熾就像蟄伏著無處不在的鬼魂,在黑暗之中獵殺,所向披靡。

“衙內快走!”僅餘的兩名隨從拔刀攔住陳熾,風沙太大,一時隻聞兵刃交接之聲和馬的嘶鳴。肖希直咬緊牙,他的眼睛跟被浸了鹽水一般的疼,索性也不去管,雙%e8%85%bf用力一夾馬肚子。

肖希直的馬在山路上狂奔起來。陳若初恐懼至極,也不尖叫,隻用手捂著嘴伏在馬背上,淚水往下掉著。她下意識地往懷裡摸去,卻發現那半把剪刀不見了……早就丟棄在那破廟中了。在這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也不是她心愛的人。

肖希直又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慘叫,鮮血嘩啦啦灑在山路上,像是突如其來的暴雨。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陳熾就快要追上他了。他臉色鐵青,冷汗從鬢角冒了出來,連雙手都有些抖,握不住樸刀似的。

“肖大人,他是衝著我來的,你將我推下馬吧!”陳若初大聲喊道。肖希直不理她,陳若初見狀,竟縱身要往下躍,嚇得肖希直一把將她抱住。

“不要妄動!”肖希直平日總是笑眯眯的模樣,何曾對個小娘子這般疾言厲色過。開玩笑,從馬上跌下去,就是個壯漢也會當場斃命,他怎能眼睜睜看著陳若初去送死。退一步說,陳若初死容易,陳熾還能饒得了他嗎?陳若初在肖希直的手裡,陳熾隻要尚存理智,殺他也要先掂量掂量。

又是一聲慘叫,血雨漫天鋪灑開來,開遍肖希直一身紅花,在衣料上蔓延,伴隨著馬的哀鳴。肖希直心都被揪緊了。他清楚,自己三個被甩在後麵的隨從全都被殺掉了。他們跟隨自己也有段時間了,一直忠心耿耿的,辦事手腳也利索;本來就在去找陳熾的時候被他所傷,如今卻……不知道是悔是懼是哀,聽著陳若初勉力捂著嘴的抽泣,肖希直也覺得眼眶發酸。

騎在馬上遲早都會被追到,而肖希直的弓馬並不嫻熟。耳聞從後疾奔而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肖希直眼看前麵有棵大樹,正巧有個低矮的樹枝橫在路中,他心下有了主意,一咬牙,將樸刀掛回腰間,又解下腰帶將陳若初和自己係在一處,馬蹄掠過大樹時,忽然抱著陳若初躍起,踩著馬背跳到樹枝上。陳若初尖叫了一聲,隻覺得風從耳邊掠過,肖希直已經是穩穩落在了樹枝之上。肖希直武功不算出類拔萃,非是生死攸關,也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陳熾騎在馬上狂奔追過來,一時收勢不住,直衝了過去。他劍在手中一甩,急忙勒馬回頭。馬停步,陳熾知曉肖希直也跑不了,直接便從馬上跳了下來,以手撐地站起身來,眼珠發紅。他抬頭望著肖希直和陳若初站在樹枝上。劍鋒輕輕一抖,陳若初早快他一步從樹枝上躍下來,站立不穩,滾落塵土中,衣服都弄臟了。

“袁小河,不要再殺人了!難道你殺得還不夠嗎!我求求你了,殺了我!殺了我!”陳若初跟瘋了一樣對著陳熾大吼,喊至句末,嗓音已經嘶啞。

作者有話要說:

%e4%ba%b2們抱歉,明天作者君它要出門一趟,一天都摸不成電腦,可能會斷更一天~

這個文估計再有個三五萬字就要完結了吧,不遠了……

☆、向風  陳熾看著陳若初,這樣的眉眼、身段,世間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女子同她一樣了。就是她流淚的模樣也是這般能打動他。可是他早已忘了初心,忘了他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求些什麼。

是因為愛陳若初才濫殺,還是因為濫殺才越發瘋狂地愛著陳若初,他統統已經想不明白了,也不願去想。

“若初……”陳熾喃喃了一句,似乎有些恢複了神誌,卻不知又想起了什麼,表情又猙獰了些,抬起劍,以劍尖對著陳若合:“你不要過來。”

陳熾仰起頭望向樹上的肖希直,嘴角擠出獰笑來,似乎是正在考慮先怎麼把肖希直解決掉。肖希直心裡發涼,蹲下來穩住身形,握緊手中的刀把。

“你用那雙手碰過她,先把手斬下來吧……你的眼睛看過她,索性也把眼睛挖出來……讓我想想,還有……”

陳熾嘴中說著,身體不動,風沙又大了一些,蒙蔽了兩人之間的視線。陳熾的劍尖甩了甩,難以察覺地往前送了一下,不想陳若初突然衝向陳熾,速度驚人。陳熾隻顧盯著肖希直,反應稍微慢了一下,陳若初已經撞上了陳熾的劍尖。陳熾大駭,急忙向後跳去,劍鋒刺入了陳若初肩下兩寸處,還好沒有刺中要害,但鮮血卻灑了出來,染紅陳熾的劍鋒。

“若初!”陳熾又悔又痛,衝上前欲扶起陳若初,卻被她一把推開。

“殺了我!”陳若初一動就牽得傷口疼痛難當,卻依然咬著牙對陳熾重複著這一句。肖希直在樹上再也旁觀不得,跳下樹枝,未等站穩便挺起樸刀衝向陳熾。

忽然漫天又風沙大作,蒙蔽了三人的視線。肖希直覺得很不對勁,雖說山裡天氣多變,但這樣大的風沙卻是罕見的,而且方才還是晴天。肖希直正在彷徨間,聽得在風聲中有馬嘶聲,一個人拎著他的領子將他提起來。肖希直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見自己騎在馬上,回頭去看救了自己的人,不由一愣。

“向風……先生?”

“毋廢言,快走!”向風沉聲道。

***

陳若合去敲雲海清屋子的門,敲了半天,隻聽裡麵悶悶傳出一句:“何人?”

“是我,若合。”

“……我身體有恙,不想見你。”雲海清憋了半天,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一個大男人,這麼小心眼,至於麼?”陳若合的語氣帶了點怒意。她又拍拍門,“你快出來,有什麼事都說開了,一起解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邛崍派堂堂掌門人的房前,一個小娘子將門拍得山響,掌門人躲在門裡不肯出來,也稱得上是當今邛崍一大奇觀了,門人想要圍觀,早被雲子墨驅開了去。雲海清躲在屋裡,思來想去可能也是嫌丟人,無奈何,開了房門將陳若合拉進去。陳若合還沒來得及說話,雲海清已經將她推到牆上按著,目光深沉。

“你要說什麼,都說吧。”

“你這又是何必?就因為淩蘇盧發了那麼大的脾氣?你明明知道我和淩蘇盧之間什麼都沒有!”陳若合越琢磨越覺得這句話挺熟的,好像在小言中出現頻率挺高的。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他會拖著你跑了那麼遠,讓所有人把笑話都給看儘了?”雲海清本不欲對陳若合發火,可是他卻想起雲子墨曾跟他說過,陳若合和淩公子抱作一處,也想起雲子棠曾經說的,淩蘇盧一上邛崍派就是為了尋陳若合,隻覺得心裡有股奇異的火苗躥起來,燒得五臟六腑都難受不已。

他明明就是不想看淩蘇盧和陳若合糾纏,淩蘇盧卻一次次纏上來。難道他是有心要來折辱他雲海清的嗎?淩蘇盧家財萬貫,又是王爺的子嗣,要什麼有什麼,偏要和雲海清來搶一個女子,實在欺人太甚!

什麼高人氣度,掌教姿態,他統統都忘至了腦後。他側過臉,狠狠哼了一聲:“我不準你再見淩蘇盧!我這就驅他下山,就算派兵來邛崍派,我也不準他再邁入邛崍派一步。”

“至於嗎。”陳若合輕聲嘀咕了一句,卻被雲海清聽了去。他也不知是會錯了意還是怎麼回事,一下子便炸毛了:“陳若合,你性子輕佻,我不多管,但你最好記著,你是要嫁我雲海清的,便是留話柄給旁人,損的也是你的麵子!”

“性子輕佻?”陳若合有點傻。雲海清到底知不知道輕佻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啊,莫非古漢語和現代漢語詞義差異已經如此大了?

雲海清再不看陳若合一眼,徑自推開門就走了出去,吩咐著幾個門人:“去把淩蘇盧給我趕下山,多派人把守,陳熾和淩蘇盧,一律不準進入邛崍派。”

被這件事情一攪,陳若合也覺得心情差勁到了極點,師妹又不在身邊,淩蘇盧被趕下山了,連個可以樹洞的人都沒有。她走到房中探望師父,隻見陳措身體已經恢複了許多,已經能下床了,正坐在台階下曬太陽。

“師父。”

陳措抬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眼:“何故不悅?”

“無事。”陳若合將臉扭到一邊。

“海清那孩子不錯,可能因為太在意,所以有時候會顯得急躁。”陳措歎口氣,“我要是有個這樣的男徒弟就好了。不過,是女婿的話,也不差。”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往台階上走去,陳若合趕緊上前去扶住他。陳措的臉上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