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琀。祭國因國覆多年,後人皆名不冠姓,一天非複國之日,一天便無姓氏。然而複國談何容易,一代一代人下去,逢上亂世顛沛流離饑饉相加,如今便隻剩阿寒和向風兩人了。

轉眼間,阿寒也長到了十六歲,差不多到了嫁人的年紀。向風不屑科舉入仕,也無錢招兵買馬,隻是行走民間,用魘毒賺些小錢,落得一些“活藥仙”的小名頭,三十多歲了還一事無成。阿寒不喜歡他,時常往外跑,向風以前是不太管的。近來大概也意識到了什麼,看她緊了些,也時時在她麵前提娶她的事。無奈每次都被阿寒用父%e4%ba%b2的囑托頂回去,一次兩次還可,多來了幾次,向風逐漸也變得十分焦躁。

阿寒默默走到棲身的廂房裡,在破舊的木板床上躺下。她決定去給雲子義贈劍時,便探取其態度。雲子義願意娶她,那便最好,向風態度如何,她才不管;如果雲子義不肯娶她呢?阿寒心裡一涼,可是又想到雲子義分明對她說過“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不會這麼輕易地便拋棄她。

這邊阿寒在灌縣心煩意亂,邛崍派那邊陳若合也是心煩意亂。

雲海清所中的毒雖然不會危及性命,但是那張臉卻是越變越醜,拖一天惡化一天,跟變臉似的。起初像伏地魔,後來像鐘樓奇俠卡西莫多,現在越看越像科學怪人,從邛崍派派草一朝成為邛崍派吉祥物,他命怎麼就這麼苦啊。陳若合有時候會盯著雲海清的麵容歎氣,生怕雲海清就永遠成了這副模樣。

雲海清一見陳若合歎氣就慌,急忙噓寒問暖,活像陳若合才是中毒的那個。陳若合想,雲海清心中定然是十分缺乏安全感的,總怕陳若合會離他而去。他愛上她的理由,因此也顯得撲朔迷離。

雖說雲海清並不會太過在意容貌的變化,但是隨著元宵節過去,一些住在臥龍鎮的門人也陸陸續續返還邛崍派,見到大師兄變成這般模樣,難免指指戳戳,看陳若合的目光也有些怪了。陳若合有時候就很不理解這些古人的思維方式,下毒的又不是她,她和雲海清完全都是躺槍的,怪她有什麼用?可是罪魁禍首一號雲子義整日自責不該輕信阿寒,罪魁禍首二號雲子棠哭哭啼啼的,誰也不好再去多說什麼。

於是,陳若合這個從天而降的未來人,又一次光榮躺槍了。門人之間盛傳她是什麼女鬼附身,給整個門派中的人都會帶來噩運,總之那時候生產力不怎麼發達,想象力倒是很發達,把陳若合一戶口本的妖孽身份都快編排出來了,說什麼她是祝融之女玄冥之妹,祝融是火神、玄冥是河神,把陳若合弄了個哭笑不得。

稍微讓陳若合欣慰一些的是,師叔和師妹的婚事倒是已經定了下來,就在明年開春三月。因是同門師叔侄,兩人也不想大張旗鼓,納彩、問名、納征這些儀式統統都省了,也就是讓陳若初先寄住在灌縣的人家裡,師叔雇頂彩轎將她接上斷層崖,這婚事就算成了。陳若合見師妹和師叔高興,心裡也是十分欣喜的,畢竟此事也是她一手撮合而成。不過……不知道陳熾得知這個消息,會不會當場黑化呢?

應該不會的,他現在在淩府中,就算插翅也殺不出來。十二歲的小男孩,再黑化,破壞力頂多也就是熊孩子級彆,還能怎麼樣?等到他安全度過中二期就好了。師叔娶了師妹,阿寒回來再把雲海清的毒解了,自己再風風光光地嫁給雲海清,兩個人搬到臥龍鎮上,從此過著與世無爭幸福快樂的生活……想到這裡,陳若合咧著嘴都快笑出來了。

雪霽,午後陽光燦爛得照人的眼。雲海清掩著臉從室內走出來時,見陳若合正坐在石階上傻笑,映著積雪,更顯美豔,便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問:“何事高興如斯?”

陳若合看了他科學怪人一般的臉一眼,微笑道:“雪儘,緣不儘。多好。”

因得是和雲海清廝混久了,她連說話都變得文藝了許多,端的是張口錦繡內心齷齪。雲海清攬過她的肩,她便順從地倚靠著雲海清,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綮,多音字,qi三聲或者是qing四聲,前者通“棨”,還記得《滕王閣序》的“棨戟遙臨”嗎,意思是細致的繒帛;念qing呢,就是指事物的關鍵;

琀,han二聲,死人嘴裡含著的玉。

……所以說阿寒妹紙還是叫阿寒比較好聽,對吧?

☆、陳熾(5)

陳熾足足病了有三日。淩閱滄甚為關心他,請了郎中,又%e4%ba%b2自為他煎藥。淩府上下,都是看在眼裡的。南氏知曉恐怕老爺鐵了心想讓陳熾入贅,也隻是歎息不已,不再反對。

第三日,陳熾退燒了,精神看起來也好了不少,坐起來吃了些薄粥,就靠在床沿上發愣,也不知想些什麼。過了一個時辰後,叫侍女進來幫他整好衣冠,便去見淩閱滄,也不廢言,直接跪地拜道:“多謝淩王爺知遇救命之恩,陳熾這條命,從此是王爺的。”

淩閱滄受此大禮,一時之間還有點迷糊,忙不迭去扶他。陳熾仍然跪地不起,抬起頭看著他,嘴角掛著些奇異的笑容:“淩王爺,我師父,也就是斷層崖陳措,與邛崍派掌門人勾結,意圖謀反。”

謀反罪乃是大罪,一經查實,便誅其族。陳熾在經過複雜的心裡鬥爭後,也有魚死網破的想法了,因此釀出這樣一條毒計。他知曉淩王爺培養他,也是為了牽製陳措,得著一個能將斷層崖和邛崍派一網打儘的機會,淩王爺自然不會錯過。等到假淩王爺之手除掉陳措、陳聖卿等一乾人,陳若初就算嫁了陳聖卿,也是罪人之妻,要貶為奴的。陳熾再從中耍些小手段,不信陳若初最終不會落到他懷裡。至於被連累的旁人,他也隻能說聲抱歉了。

他雖說有了這樣一個打算,但到底還是小孩子,一想起來心愛的娘子在彆的男人懷中,就覺得百爪撓心,痛苦得不得了,恨不能立時長出翅膀,飛到邛崍派將陳若初搶過來。他又添了一句:“陳措謀反之事,是陳聖卿慫恿的。”

這話當然純屬YY。但陳熾也顧不得那麼多,既然嫁禍,就讓情敵更罪大惡極一些才好。

這邊淩閱滄倒是有些暗喜。他不是真的慶幸斷層崖和邛崍派意圖謀反,好派兵去剿滅,而是欣慰陳熾似乎心甘情願為他所用。看來他的懷柔手段還是挺管用的。陳熾所說的事情,他自然會考慮,但是眼下山路還被雪封著,仍需從長計議。

“卿所說的甚是。本王會去和肖知縣共議此事。現在卿身體還是很虛弱,不如回去休息吧。”淩閱滄撫了撫長須,答複道。隨即便喚了兩名侍女將陳熾攙扶下去。

待出門離了淩閱滄的視線,陳熾便推開了兩名侍女,露出近乎猙獰的苦笑。他沿著走廊慢慢走著,廊外是個荷花池,但是現在也覆著厚厚的冰雪,不見一朵蓮花。他雙手按在額頭上,想著陳若初一顰一笑,又想著她此時就在陳聖卿的懷裡……陳熾咬牙切齒,暗自發誓,總有一天,他要%e4%ba%b2自將陳聖卿碎屍萬段。

便在此時,身後有個輕佻的聲音喚他。

“陳小公子真是好興致,竟在此賞雪。”

陳熾回過頭,見是個身材高挑,形容慵懶的公子,衣服下擺鬆鬆垮垮拖在地上,大冬天的還在手中搖晃著折扇,不是淩蘇盧又是誰。

陳熾對他唱了個喏,淩蘇盧卻一改往日的輕佻模樣,垂著頭在連連踱步,顯得頗有心事,不知道是在考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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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爺何故心事重重?”陳熾冷冷地問。他不太喜歡這個紈絝子弟,卻直覺此次淩蘇盧是有事情來同他說的。

“本公子問你一句,你當真是願看斷層崖和邛崍派覆滅的?”淩蘇盧低下頭,貼著陳熾的耳朵輕聲說,陳熾掉了一地%e9%b8%a1皮疙瘩,急忙退開兩步。淩蘇盧見他那副防範的模樣都同陳若合很像,不由苦笑。

“謀反屬實,是否覆滅,也不是陳熾能左右的事情。”陳熾把頭撇到一邊,嘴硬道。

“哦,那樣便好。”淩蘇盧唰的一聲將扇子合上,眼中透出些狠戾,“你要陳若初,本公子要陳若合,其餘人死,她們兩個留下,你我各取所需。你看如何?”

陳熾偏過頭打量淩蘇盧。這個人中意他的大師姐,他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會執著如斯。就像他對於陳若初的執著一樣,都是始料未及的。不過,雖然在他看來淩蘇盧沒有什麼用處,能拉攏過來倒也很不錯,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小王爺既然如此說,陳熾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淩蘇盧露出懶洋洋的笑容,仿佛方才的狠戾都是幻覺一般。“這樣最好,誰都不吃虧。”說罷對著陳熾伸出手來,陳熾有些不明所以,呆愣地看著他。淩蘇盧催促:“你也伸出手。”陳熾這才猶豫地伸出手來,隻見淩蘇盧啪的往他掌心一擊,笑道:“合作愉快!”

陳熾不知這又是哪裡來的禮節,正在驚疑不定,淩蘇盧已經哈哈大笑地轉身離開了,還高聲%e5%90%9f著讓人聽不懂的東西:“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引得路過的丫鬟侍衛們皆側目而視。

淩王爺去找肖知縣密談了好幾個時辰,回來後也不動聲色,隻是見淩蘇盧又流連青樓楚館,借故揍了他一頓,多餘的話亦未多講。陳熾心裡暗自著急。他知道,不久之後陳若初恐怕就要嫁給陳聖卿了。雖然不論陳若初變成何等模樣他都會要,但他受不了她被另外一個男人玷汙。

二月份到了,在倒春寒之前,天氣逐漸開始轉暖,雪也有了融化的跡象。對於悶在邛崍派無聊得想要殺人的陳若合來說,倒是件好事。她終於可以下山把阿寒拽回來給雲海清解毒了。

毒性發作愈烈,雲海清病症就越來越嚴重。每到夜晚,他臉上便開始淌血,用雪水來洗了,才稍微好一些。然而每次洗過後,那張臉就猙獰一分。一日日拖磨下去,隻見其越發憔悴,瘦得顴骨都突出來,臉色發暗,頭發枯槁,畫風越來越像伊藤潤二。陳若合看在眼裡心疼不已,好在雲海清的師弟雲子墨一直幫著照顧,也幫陳若合擋下了不少門人的非議。但是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就連一直淡然以對的雲掌門都有些著急了,每日過來看雲海清好幾次。

等到天氣稍霽,山路也能行了,雲子義便準備去灌縣尋阿寒。陳若合本來是打算同她一起去的,卻被雲子義攔下。他說:“陳娘子本來就是因為灌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