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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那個昏君 嵐月夜 4443 字 3個月前

這個自作聰明的太監,得意洋洋跨馬揚鞭的時候,是決不會想到真正的騎兵有多可怕的。等他有機會%e4%ba%b2眼見識的時候,也顧不得想彆的了,隻想趕快逃命。誰知那康平郡王在城頭看見他們被韃靼人掩殺,居然死不肯開門,劉群振狼狽不堪逃回北平的時候,心裡還在憤憤然的想著要怎麼上奏參他一本。

卻沒有想到他根本沒這個機會,徐鳴陽見到他帶著幾十%e4%ba%b2殘兵逃回來,約略問過事情經過,接著二話沒說,直接命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夏起捧著奏疏給皇帝念的時候眼含熱淚:“……,陛下,劉群振就算有罪,也該押解進京,於有司查問之後方能明正典刑,這徐太監如此作為,實在是……”說到這裡看皇帝麵色不好,又改了口風:“認真說來,此役慘敗,最該當問罪之人實乃徐鳴陽莫屬,他身為鎮守太監,竟縱容屬下私自出兵,事敗後又先斬屬下,推諉塞責之意毫不掩飾,實在愧對陛下的托付!”

皇帝沒有做聲,夏起立刻識趣的住了嘴,垂手靜立等著皇帝發話。皇帝的目光落在正前方的屏風上,眼見上麵一隻白色的仙鶴展翅欲飛,它身旁的另一隻卻在低頭梳理背上的羽毛,兩隻仙鶴靈動逼真,似乎真的就要振翅高飛。這一座三扇座地彩繡屏風,還是劉群振花了力氣從蜀中弄來的。

早先皇帝十分喜歡這座屏風,眼下看著卻是怎麼看怎麼礙眼,心中的怒意壓抑不住,最終還是伸手抓起了書案上的硯台,用力砸向了那座屏風。

屏風外麵鑲嵌的琉璃應聲而碎,屋內侍候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跪下不敢言語,連夏起也屏氣凝聲跪倒在地。

“把這架屏風給朕拆了!”皇帝就留下這麼一句,然後就起身大步出了書房。

他滿腔怒火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就一路在宅子裡亂走,看見有人跟出來還喝住了不許跟,自己過了月洞門進了園子。此時已是隆冬時節,園子裡自然也無什麼景致,且因無人顯得份外安靜,隻能聽見淙淙流水聲。

皇帝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順著路一直過了拱橋,又信步上了假山,想試試登高望遠。他剛到了假山頂上,四麵掃視一圈,耳中卻忽然傳來了幾許似有似無的絲竹之聲。

他側耳傾聽,隱隱可以聽見隨風送來的那麼一兩句念白:“世間……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1”再往下又聽見有唱,皇帝恍然想起,有些日子沒叫小戲出來唱了,就下了假山循著聲音一路過去,越行得近了,那唱腔也越清晰:“目斷天涯雲山遠,人在高堂雪鬢疏,緣何書也無……”

幽怨思夫之情溢於曲外,份外的動人心腸。皇帝默立在院牆下聽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時終於忍不住嗤笑搖頭,欲往前去敲開院門,教她們改一改唱詞,卻不料剛邁開步子,就聽見身後有人問:“郎君這是要去哪?”

皇帝一驚回頭:“你怎麼到了這裡?”

“我聽說郎君發了怒,連披風也不曾穿得就入了園子,心下擔心,就出來尋一尋你。”秀蘭語調平淡,手裡抱著皇帝的披風走到他麵前,%e4%ba%b2手給他穿上:“便是再生氣,也該顧著自個的身子。”

皇帝這才驚覺自己竟不曾穿禦寒的外袍,心想自己真是氣糊塗了,笑著答道:“我竟沒覺得冷,可見是真氣得糊塗了。”又順勢握住秀蘭給他係衣帶的手,“你的手怎麼也這麼冷?可是出來久了凍著了?”說著還動手給她搓了搓。

秀蘭抽回了手籠入袖中:“沒有,郎君不冷就好,時候也不早了,你再轉一轉就早些回來用膳。”說著就要轉身回去。

“哎,你怎麼自己就走了?”皇帝忙跟上去拉住秀蘭,“我還要往哪裡去轉?”

秀蘭繃著臉往院子裡瞟了一眼,反問:“郎君不是要進去聽戲麼?”

作者有話要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啊誰嘿嘿小劉,拿好你的盒飯

注:1出自南戲《琵琶記》

第104章 設身處地

皇帝明明沒做虧心事,可看秀蘭冷著臉,不知為何還是覺得有些訕訕,老實答道:“我聽著她們戲詞胡謅,想進去教她們改一改。”

秀蘭推開皇帝的手,仍要自己走,“那五郎快去快回。”說完就扭頭走了。

皇帝見狀忙快步跟上去,陪笑說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等我想好怎麼改,叫人傳個話過來就是了。”伸手去牽秀蘭的手,沒話找話道:“今日都有什麼菜?”

秀蘭臉上還是沒有笑容,斜斜瞟了皇帝一眼:“我還以為你今日沒胃口了呢。”

“唉。”皇帝想起那封軍情奏報,臉上的笑容一時也消失殆儘,“儘養了這些蠢材!”

來之前秀蘭已經聽範忠講了始末,她心中也是萬分憤慨,劉群振自己作死不要緊,竟然帶著一萬兵士去送死,最後回到北平的僅有不到兩千人,換了她是徐鳴陽也二話不說先砍了這個王八蛋再說!不過因眼下在外麵,有些話不方便說,秀蘭也就沒有開口,跟皇帝一起回了院子裡。

“陛下,夏大人還在書房……”範忠看見皇帝和秀蘭回來,先鬆了一口氣,又小心翼翼的回報。

皇帝皺起眉,不耐煩的說:“讓他回去!”剛說完,迎麵一個搖搖晃晃的小家夥就撲進了他懷裡:“爹爹。”

一見著這個小家夥,皇帝和秀蘭兩人麵上神情都立時輕鬆了許多,皇帝更是笑著彎腰抱起阿鯉,問他:“鯉哥兒做什麼呢?”這孩子說話還不太利索,父皇兩個字實在很難發音,所以皇帝和秀蘭就教他叫爹爹。

阿鯉手指著小內侍手裡拎著的籠子,答道:“兔兔。”

前幾天皇帝帶著人出去行獵,給阿鯉帶回了一籠小兔子,他很喜歡,走到哪都叫人帶著。“唔,兔兔乖不乖?”皇帝抱著阿鯉進去坐下,跟他一問一答的說話。

秀蘭跟著進去,服侍皇帝先把披風%e8%84%b1了,然後自己也%e8%84%b1了外袍,坐到阿鯉另一邊,看著他們父子倆說話。

阿鯉會說的話有限,一會兒就沒啥話說了,他又想下地去玩,皇帝也就抱起他放在了地上,自己坐著看他玩。

“聽說夏起給劉群振喊冤了?”秀蘭忍了半天,到此時開口還是難掩語氣中的憎惡。

皇帝聽了一愣,緩緩搖頭:“倒不是喊冤。他說的也不算錯,徐鳴陽先斬後奏,本就理虧在先……”

秀蘭此刻非常想化身咆哮教主,去搖一搖皇帝的肩膀,好讓他清醒一些,可是她不能,於是她隻能用匪夷所思的語氣說:“劉群振不聽軍令擅自出擊難道不該斬?他身為將兵之官,卻未能身先士卒,反當先逃命,難道不該斬?貿然出擊,以致一萬軍士幾乎全軍覆沒,難道不該斬?”

這三個反問讓皇帝無言以對,隻能沉默著看著秀蘭,秀蘭%e8%83%b8口這股惡氣還在,也不管他會不會不高興了,接著說道:“麵對這樣一個無恥無能之輩,徐鳴陽為何不能斬?不斬他如何能平人心?不斬他如何能告慰那八千將士的在天之靈?不斬他大明軍威何在?”

秀蘭越說越激動,到最後聲音也越來越大,%e8%83%b8口跟著劇烈起伏,甚至眼中都有了些濕意。

屋內侍候的宮人和內侍都嚇得垂著頭,大氣不敢出一口。本來跑到門邊去玩的阿鯉聽見動靜,也有些怯怯的望了過來,秀蘭眼角餘光看見他,趕忙轉過頭去看著他一笑,又吩咐珍娘:“帶大郎去明間玩。”^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

珍娘忙應了,和%e4%b9%b3母帶著阿鯉去了明間,雲妝也忙指揮屋內無事的宮人們退了出去。

“那八千將士哪個家裡沒有%e4%ba%b2人?哪一個不是父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甚至是孩子的父%e4%ba%b2!”秀蘭緩和了語氣,也壓低了聲音,可說的話卻越來越直擊人心,“隻為了他劉群振一人的一己私欲,有多少個家就這麼破碎了?陛下,你身處深宮,可能不知一個壯年男子對一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她眼裡控製不住的湧出了淚水:“那是一家之主,是家裡的頂梁柱,若是這顆柱子倒了,那家的天也就塌了一大半……”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秀蘭側過臉,抬袖拭去,沒有再說下去。

皇帝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秀蘭哭過了,偏偏這次似乎還是為了不相乾的人哭,實在讓他有些反應不能,呆了好一會兒,才坐到秀蘭身邊,伸手將秀蘭拉進懷裡,自己拿了帕子給她拭淚:“怎麼說著說著還哭上了?是我不好,我說錯了話,我跟你認錯,快彆哭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秀蘭聽了火氣忍不住又上來了,他當自己是耍小性子麼?這一刻秀蘭忽然意識到,皇帝和生為平民的她,在思想上的鴻溝到底有多寬。

“我不是生你的氣……”秀蘭說了一半,忽然苦笑,覺得自己沒辦法跟他解釋,索性不說了,自己接過帕子擦乾了臉,又起身去淨房,叫人服侍她洗臉。

皇帝呆呆坐在原處,將秀蘭說過的話又想了一遍,漸漸才能體會到一些秀蘭的心情。皇帝從來沒有往那個方向去考慮過,他沒有想過這八千人的個體每一個如何,他自從知道了這個消息,先想的是:劉群振忒也無能;朱見津這廝竟敢隔岸觀火!

然後是:徐鳴陽乾什麼去了?隻會事後殺人,要他何用?

最後是:韃靼人又不安份了,要怎麼收拾他們好呢?

他不是不痛惜損失的這八千人,可他痛惜的隻是無緣無故損了八千精兵,卻沒有對敵方形成相應的打擊,實在是太虧了。

等聽了秀蘭的話,再按著她的思路深深想去,皇帝也不由的心中沉重下來。是啊,也許這些人家裡也有嬌妻愛子,一朝上馬出征,卻再也沒能回來……

隔間阿鯉的笑聲隱約傳來,讓皇帝的心情更沉重了一些,等秀蘭整理好了從淨房出來時,他站起身迎上去,扶著秀蘭的胳膊,低聲說道:“你說得對,劉群振是該死。徐鳴陽斬了他,還算是便宜了他。我會下旨,命北平都司儘力撫恤那八千將士的%e4%ba%b2人的。”

“陛下聖明。”秀蘭鄭重福身行禮,又道歉:“我剛才太失態了,有衝撞陛下的地方,還請陛下大人不記小人過……”

皇帝扯動嘴角,微笑安撫她:“你這是做什麼?我怎會怪你?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你能愛民如子,我心中也是高興的。”

愛民如子……,這詞完全破壞了氣氛好嗎?我又不是父母官!秀蘭很囧,決定趁此轉移話題:“你不生氣就好,時候不早了,傳膳吧,想來鯉哥兒也該餓了。”

皇帝點頭,秀蘭就叫人傳膳,珍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