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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已經有兩個多月身孕了,如今都快八個多月了。孕婦本該好好養著,賈母還存著一份善心,李紈那裡吃的穿的都不曾短缺過,但就是這樣,她依然還是瘦。四肢都和竹竿一樣,臉上也沒什麼肉,就是肚子大的驚人,走路的時候十分嚇人。前幾個月,賈珠剛去的時候,王夫人叫李紈待在屋子裡給賈珠抄經。後來,王夫人自己慢慢從喪子之痛中回轉過來之後,她開始要李紈日日來她跟前伺候請安。

“你去封信給你娘家,最好能叫他們幫著老爺上下打點一下……錢財不是問題。這事兒,你莫要辦砸了。”王夫人難得暖了臉色,對李紈說道。

李紈苦笑,道:“母%e4%ba%b2,非我不願,實屬不能。”她的父%e4%ba%b2雖然和賈政是好友,但骨子裡卻是個最老派守舊的人,基本上是皇上說什麼,他就做什麼的。如今既然是靖德帝叫賈政回家涼快去的,即使李紈拿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迫他,李守中也不會去幫賈政打點。

王夫人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杏林胡同的後門,又一個大夫被顧管事恭恭敬敬地送了出來。那大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根據脈象來看,老夫人的確十分安泰……可照你們所說,老夫人又的確是病了。這並非是老朽的推托之詞,但既然是這種狀況,要麼是老朽學藝不精,要麼……老夫人這不該是病,也許是中邪了。”

中邪?

賈琳守在周氏床前,細心地用小勺子把參湯喂進周氏的口中去。周氏變成這樣已經好幾天了,醒來的時候就頭疼欲裂,恨不得能用腦袋去撞牆的,但是一旦睡著了,就和正常人一模一樣,大夫來來去去,沒有一個人瞧不出什麼不妥的。賈琳生怕她腦子裡長了腫瘤。

中邪?是了,這到底是紅樓之中,寶玉都能真的含玉而生,林黛玉也能碰見那一僧一道,那麼周氏中邪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賈琳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踝,這裡的傷早就已經好了,但依然疼得詭異。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

我去睡了,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還有三更。

第八十一章

中邪?

算起來,周氏出現如今這種狀況已經有六天了,六天中,賈琳因為擔心她,幾乎就沒有合上過眼睛。說真的,即使賈琳曆經三世,對於鬼神之事有了一定的敬畏,但是那依然不是他能自覺想到的東西,畢竟真正對他的性格有很大塑造作用的是他的第一世,在現代,講究的破除迷信,相信科學。

這也就導致,賈琳幾乎是認定周氏的腦子中長出了一個腫瘤,總擔心在這個做不了開顱手術的年代,周氏這病會要了她的命。周圍的人呢,礙於賈琳一貫以來的“神乎其神”,也不敢去提醒什麼,反而是等著賈琳自己能拿出什麼解決方案來呢。中邪,這個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就徹底被忽略了。

賈琳把小碗放下,又拿起帕子幫周氏擦了擦嘴角漏出來的液體。這些天,周氏清醒的時候根本什麼東西都吃不下,隻有在她睡著了安靜的時候,賈琳才能給她喂進去一點湯汁藥水。賈琳起身,左腳踝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他就是有了心理準備都踉蹌了一下。這裡是周氏的屋子,小七和陳安兩人是不能隨便進來的,隻能在院子裡等著,丫鬟們呢,賈琳這些年已經和秦恕養成不讓他們近身的習慣了,所以一時不備,隻能下意識地抓住床簾,從而保障自己的平衡。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賈琳抓得太大力了,床簾都被扯開了一道口子。賈琳整個人直接摔倒,臉磕在了床沿上,他顧不上疼痛,目光忽然被一樣東西給吸引了。他立刻伸出手去,拖著周氏的手小心翼翼地遞到自己麵前。

周氏的手上戴著佛珠,是秦恕花了心思求來的,上麵有著一竹大師的加持,在相信這些東西的人眼中,這是非常有用有福氣的東西。而身為秦恕最%e4%ba%b2密的人,賈琳知道的更多一些,這串佛珠本身就是秦恕自己刻的,每一顆都帶著他的心意。而且,他每刻一下,都會在心裡念一句經咒,以求能保周氏平安喜樂。等到串連好了之後,秦恕又在佛前供了好久,最後才在因緣巧合之下得了一竹大師的加持,成為了周氏的禮物。

若是這世間真有什麼汙邪之物能讓人中邪,那麼相對應的,如一竹大師這樣的得道高人的加持也該是有效果的才對。既然如此,憑著一竹大師這般有為,周氏明明帶著佛珠,為何還被邪物近了身?賈琳隻覺得仿佛有一道閃電擊中了自己,他的雙手都有些不自覺的抖動。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串佛珠戴在周氏的手腕上時一直好好的,且因為這是秦恕的心意,周氏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在哪裡磕到了或者乾脆被扯斷了……再說,當初秦恕準備這個的時候,因為很清楚這是送給周氏的禮物,質量是一定過關的,他不可能把不好不牢靠的東西送給周氏。可就在此時,當賈琳把手伸過去,指尖剛碰到佛珠的時候,那串珠子忽然就斷了線,圓潤的珠子很快就滾得到處都是。

賈琳隻覺得心臟處一陣又一陣抽搐的疼痛,那一顆顆珠子落在地方仿佛是敲在他心臟上似的,他大喊:“來人,備車,我要進宮!”

等到喊完,賈琳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外麵的人根本什麼都聽不見,他仿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賈琳不用摸自己的腦袋,都知道自己臉上滿是虛汗。他踉踉蹌蹌地走到門邊,才打開門,候在院子裡的小七和陳安立刻察覺到了不對,一時之間也顧不上什麼僭越不僭越的,立刻走上前扶住他。賈琳抓住小七的手,道:“備車,快,我要進宮麵見皇上!”

“主子,都這個時間點了,再說,您的身子……”這都已經是傍晚了,等到了皇宮時,隻怕宮門處都落鑰了。

“對對,主子,咱們趕緊去請個太醫來看看!”陳安在一邊憂心忡忡地補充。賈琳的臉實在是太白了,連一點血色都沒有,手也涼的如同死人一樣。

小七和陳安對視一眼,知道拗不過賈琳,便立刻遣下人備車去。趁著這段時間,賈琳剛好可以把事情吩咐下去,道:“命府裡所有的人都茹素念經給主子們祈福。陳安,你立刻去把一竹大師找來,若是一竹大師雲遊去了,一時之間不知道他人在哪裡,那就把京都附近寺廟中的高僧都恭恭敬敬地請來,叫他們給老夫人念經。小七,你去查查,母%e4%ba%b2六天前赴宴的時候究竟遇到誰了,再查查這些人裡麵有沒有認識什麼歪邪人士的……一旦查出來了,你就去找韓伊,他如今在順天府尹,你隻說是我叫他抓的人,他定然會照著做的!先把一乾人等都抓了丟進監獄裡再說,我倒是想看看,究竟什麼人膽子這麼大,竟然算計到我們頭上來!”

馬車很快就準備好了,賈琳顧不上換衣服,動作十分迅速地往馬車裡鑽。他曾經死過兩次,第一次死在訂婚宴上,第二次死在敵人手中。賈琳其實很不願意回想他臨死前的事情,這不僅僅是因為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更是因為每一次的死亡都代表著背叛。剝開人身上的華服美飾,其實裡麵有多肮臟就有多肮臟。

第一世的時候,他有輕微的心臟病,科技那麼發達,這病簡直就是無傷大雅。因為,他僅僅是體內一種酶的產量達不到正常人的標準,若是能穩定情緒不大喜大悲,他甚至不需要吃藥。但是,這一點點輕微的心臟病在加上藥物的作用,就能輕易害了他的性命。賈琳直到如今都記得,心臟疼得如同被一個拳頭狠狠攥碎的感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知道他有這個病的人其實不多,無外乎都是一些%e4%ba%b2近人,他喝的那杯酒是堂哥交給他的——賈琳那時候是父%e4%ba%b2這邊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堂哥是第二順位,第一死了,第二有了謀害兄弟的嫌疑,那麼一直在賈琳麵前和賈琳%e4%ba%b2的宛如是他%e4%ba%b2兄弟的堂弟就有了機會。從此,賈琳就不愛喝酒,甚至嚴重一點的時候,他都聞不得酒味,因為那感覺會讓他想吐。等到時間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在堅持什麼,但酒是真的不能喝了。

第二世的時候,因著家中有兄長繼承家業,賈琳就順著家裡人的安排,棄文從武了,心裡想著,這也是回報了他們的養育之恩。隻是,本來是一場很完美的偷襲,結果敵人就像是知道他們每一步的計劃似的,援軍又遲遲不至,賈琳清楚,定然在軍中,而且是軍中高層中出現了叛徒。都說自古將軍如美人,人間不許見白頭,可是真正戰死沙場而死於敵人手裡,和被己方背叛而死,這裡麵是有本質區彆的。

第一世讓賈琳不再相信,也不再渴望%e4%ba%b2情。第二世讓賈琳失了好些家國天下的雄心壯誌。

賈琳的確是個自私的人,但是他不是從一開始就自私的。

直到現在,若是用力去回想,賈琳依然能記得起來,他們這一幫人在知道自己是被放棄被背叛了之後,彌漫在他們中間的絕望。賈琳是主戰到最後一刻的人,他死的時候,雖然不至於萬箭穿心了,但的確十分悲壯。而這,其實也是賈琳最先不願意秦恕遠赴邊疆的原因。

到了宮門口,宮中的大門果然鎖了。賈琳從袖子裡取出一塊金牌,叫人遞了過去。守衛的士兵們麵麵相覷,接過金牌一看,立刻就跪下了。賈琳啞著嗓子,不耐煩地說道:“不用這些虛禮了,立刻把門打開。”

宮裡是不能坐馬車的,縱馬就更不準許了。賈琳的左腳踝處還疼得厲害。他若是走著去靖德帝此刻所在的內殿,隻怕一個時辰都不夠。有個會辦事的小侍衛立刻帶著討好的笑,湊上前去,道:“狀元郎,要不要咱兄弟幾個給您備一台轎子?”

賈琳皺著眉頭,三兩下解開了駕車的馬,自己右腳一用力,顧不得左腳的疼,跳到了馬上,然後不顧眾人的攔阻,直接往宮裡衝去。

靖德帝大概自有消息來源,賈琳一入外殿和內宮的交界處,就有太監等在那裡,並把他往勤政閣引了。賈琳顧不上奇怪——清晏殿才是靖德帝處理政務的地方,勤政閣其實是太上皇以前處理政務的地方——等心急如焚地走到那處,靖德帝果然就等在那裡,看到賈琳也不問罪,隻像朋友拉家常似的,道:“你有什麼事情?”

“臣懇請皇上能讓臣帶著工部的匠人遠赴邊疆。”賈琳也不是唧唧歪歪的人,開門見山地說了自己的來意。

靖德帝的確是要派一批匠人去西北的,因為彈藥和改良槍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