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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來不願意被人看輕。旁人難道就不知曉你的性子?前些日子,我和你鬨脾氣,如果真的為你好,還不勸著你趕緊先把我這個做丈夫的哄回來?何必在你麵前說些,看你臉色不好,要你多休息的話,明明知道越是這麼說,你越是放不下。有件事情,你還不知道呢,我生母的嫁妝,原是叫祖母收著了,當年,我母%e4%ba%b2生我時,難產而亡,祖母告訴我外祖父家,說是等我成年了,就把這嫁妝交給我收著……如今,我十八了,若我當初沒有聯係上我外祖父家,隻怕我現今還不知道我母%e4%ba%b2給我留下了東西呢!你難道就沒有看出來,在我祖母眼中,平日裡也是疼著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但十幾個我們加起來還抵不上寶玉一個呢,有好東西,她難道不留給珠兒元春寶玉?”

這好東西,自然也包括了爵位的。這話,賈璉沒有說出口,但王熙鳳卻明白了他語中未儘的意思。

“平日裡,看似是你在管家,可庫房的鑰匙是在誰的手裡?賬冊又是在誰的手裡?沒有鑰匙,沒有賬冊,什麼都是虛的,你白白累死累活,還不是成全了他人菩薩似的美名?過幾年,珠兒兄弟也該娶%e4%ba%b2了,隻要祖母還在一日,我想著,這鑰匙和賬冊最後還得交到珠兒媳婦手上。所以啊,你正經和我生幾個孩子才是真的。”賈璉說到這裡,也有些憤憤然,“你也彆多想了,如今,養好身子才是正道呢!你且看著,如果嬸娘真心為你好,就該勸你保重身子才是,而不是沒過幾日又找一大堆事情來,要你忙碌。”

王熙鳳被賈璉說的頭昏腦漲的,她原本就恨自己掉了孩子,如今賈璉這麼說,她自然會順著想開去。女人心思更細膩一些,這麼一想,不管是不是疑鄰盜斧,還真被她想起好些事情來。比如說,王熙鳳身邊的平安喜樂四個大丫鬟,她原本最倚重的是喜兒,隻是某次談天的時候,王夫人說喜兒長得有些妖妖嬈嬈,王熙鳳是個醋性大的,沒過幾日,就把喜兒配給了小廝,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後來周瑞家的又替她一個遠方侄子求走了安兒,這才讓平兒顯了出來;再比如說,王熙鳳的奶娘沒有彆的大毛病,就是愛喝幾口小酒,偏偏是在王熙鳳初管家殺%e9%b8%a1儆猴要立威時,奶娘某日喝醉了發了酒瘋,還叫好些人看見了,王熙鳳自然隻能把自己的奶娘也打發掉了,奶娘臨走前哭著說自己就喝了半杯酒,如今想起來,奶娘應該是沒有說謊的——當時若不是周瑞家的在一邊架高帽子,弄得王熙鳳騎虎難下,她如何又那麼乾脆地趕走了奶娘?周瑞家的可是王夫人的陪房!

賈璉見王熙鳳的樣子,是將他先前的話聽見去了,便又立即添了一把火,說:“琳哥兒是個有見識的,你彆看他年歲小,但當初,要不是他自己爭氣,他如何連中小三元,能入得了國子監?琳哥兒最愛看書,除了四書五經,彆的雜書也看得不少,他是讀過醫書的人,知道那些個彩釉雖然值錢,卻對腹中的胎兒不好,流產是小,這要生出個怪胎來……我知道你素來愛華麗的東西,屋子裡用的彩釉擺盤不少,你也曾炫耀過,那一套你用來吃飯的,是嬸娘自己嫁妝裡的東西,是她開了庫房,讓你自己淘來的,你又怎麼知道,她不是在投你所好……我剛聽琳哥兒說這些的時候,可嚇了一大跳呢!”

“是了,姑媽懷著寶玉的時候,她屋子裡可素淨了,我還問她緣由,她隻說,看著花花綠綠的容易眼暈,想吐……她卻沒有告訴我,這些個瓷器彩釉傷身體……”王熙鳳的父母去世得也早,她是由自己的伯父王子騰一家帶大的,這些若不是有人專門教她,她的確是不懂的。本以為,嫁到賈家之後,還有%e4%ba%b2姑媽幫襯著,如今才知道,最大的惡人就是自己的%e4%ba%b2姑媽,王熙鳳將手攥成了拳頭,連指甲都斷了幾根。她窩在賈璉的懷裡,靜靜地待了好久,沒哭,也沒鬨,看似不符合她的性子,賈璉卻知道她是真的恨在心上了。她的身子要將養兩年,也就是說,這兩年之內,她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王熙鳳怎能不恨?再加上,如果她今日沒有對王夫人產生防備,那是不是意味著日後都沒有辦法平安產子了?

過了好一會兒,王熙鳳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語氣淡淡地說道:“如今想想,是我傻,我明日就把那些個害人的東西給收了。琳哥兒的這份提點,我是記在心裡了,日後但凡能回報的,我總要回報一二。對了,你和琳哥兒走得挺近的?否則,他也犯不著特意來提醒你,要知道,他如今並周姨娘,還在我姑媽的手底下討生活呢……”

第四章

“你也彆小看了琳哥兒。我雖然比他大了七八歲,但算起來,也是和他一處長大的,小時候,若不是有他在一邊提點,隻怕……賈琳不比賈珠,沒有專門請來的大儒教他,隻等到六歲的時候才開蒙,然後就去了族學。平日裡在族學,也沒見他有多機靈,結果趁著嬸娘懷孕,偷偷搞定了備考的事宜,就真的一飛衝天了!而且,如果沒有寶玉那塊通靈寶玉在,他這事兒在府上還要被議論很久,到時候,嬸娘能饒過他?可偏偏,寶玉的出生還真把關於他的流言給衝淡了!你以為那些說他借著寶玉的福氣才連中小三元的話是如何傳出來的?還不是他自己弄出來的,這份沉穩的心性已是難得。如今他在國子監,前程也算得上是定了,偏偏還沒有什麼人力壓著他。”說到賈琳,賈璉的語氣中滿是讚賞。

王熙鳳原本也覺得賈琳是借著寶玉的福氣才有那麼造化的,隻是,如今被賈璉說了這麼一大通,在王熙鳳心裡,賈珠也好,賈寶玉也好,都是來和自己丈夫搶爵位的,這下子,對賈寶玉立時就去了七分的喜愛,因此便將賈琳給突顯出來了。王熙鳳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你們爺們在外麵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日後便幫著琳哥兒照看一下周姨娘吧。周姨娘的性子本來就不愛惹事,也費不了我什麼神。”

“他賈琳是個知恩圖報的,你若是能幫他看顧著些他姨娘,日後定能回報到我們身上。你瞧著二房的這些個,都說賈珠聰慧,可他那性子太過孤高,就是考上了狀元又如何,日後入仕,隻怕也走不遠,更何況,他就沒有那個狀元命!元春這丫頭,祖母花了大力氣教養,日後定然也是往那裡送的,隻是她雖然名義上是咱們榮國府的大小姐,真說起來,不過是一個五品小官家的女兒,是沒有參加選秀的資格的,隻能借著小選的名頭往裡麵送……小選出來的都是伺候人的,而且,就算她日後真有好造化,後宮門口還豎著一道不得乾政的石碑呢!再說,被我祖母當眼珠子寵的寶玉,這麼個小小年紀,能看出什麼花頭來?那塊玉石也來得邪乎,誰知道是神仙,還是妖怪……”最後這話,賈璉說得極為小聲,王熙鳳連忙把他的嘴巴給捂住了。如今,王熙鳳對自己院子裡的這些人也不十分信任,唯恐這話會被傳出去。

賈璉抓住王熙鳳的手,用嘴%e5%94%87碰了一下,這動作有幾分輕佻,卻哄得王熙鳳臉上帶出了幾分笑意。賈璉覺得自己已經將媳婦說通了,心情也好了一些,便說:“我也不瞞著你,我自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日後還是想著該捐個官,最好能補個實缺,就是個七品芝麻官,我也認了,好歹有了盼頭……你彆看著我每日往外麵跑,看似是在幫二叔一家管著庶務,其實,我也是在結交人脈。賈琳說得不錯,紈絝也有紈絝的法子呢!”

“我看琳哥兒是給你灌了**湯了,開口閉口都是他。”王熙鳳嗔怪了一句,她聽到賈璉的話,其實心裡也是極為欣慰的,畢竟,自己的丈夫正在謀劃前途呢。王熙鳳在家時是充當兒子養的,自然也有幾分見識,她知道,若是毫無根基的貧寒子弟去當個七品縣令,隻怕想要出頭就很難,可是如他們這樣的人家,隻要有了實缺,總能一步步往上麵爬的。一時之間,王熙鳳覺得自己的心境都開闊了不少,隻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猶豫了幾分,卻還是說出了口:“我曾經聽說姑媽和她身邊的周瑞家的聊起過婚約什麼的,還牽扯到了已經過世的祖父大人身上,具體是什麼事兒,我也不知曉,隻是你方才一直提到琳哥兒,我才忽然想起這一朝來……我猜著,姑媽約莫想要把琳哥兒入清籍,給嫁出去呢!”

“什麼?”賈璉大吃一驚,如果王夫人這想法得逞,賈琳一旦入了清籍,彆說他如何才高八鬥,這輩子隻怕也被毀了。

“你彆急,琳哥兒現今才多大,不過十一二歲而已,就算是把他嫁出去,也該等到他十四五歲之後,否則,是該被人戳脊梁骨的。我姑媽最好麵子,如何能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這裡麵最少也還有三四年的光景,好好合計一下,有心算無心,琳哥兒也不會走到那一步。”王熙鳳眼珠子一轉,便開始安慰賈璉,她如今已是想明白了,昔日的聰穎便又顯露了出來,“再說,琳哥兒雖然是庶出,沒有入排行,但年歲上的排行畢竟是第三,上麵還有哥哥姐姐在呢,談婚論嫁也得在賈珠和元春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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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不錯,我尋思著,嬸娘還等著賈珠下場一試,才會給他議%e4%ba%b2。這麼一來,賈珠的%e4%ba%b2事最少也該等到兩年之後了。不過,無論如何,我也該將這件事說給賈琳聽一聽,省的他被人算計了。”賈璉正說著,外麵就有了動靜,原來是平兒給王熙鳳端補藥來了。賈璉也不再多留,未曾看平兒一眼,便離開了。

王熙鳳看到平兒,便想到賈璉和她說的那些話,心裡自然有氣。隻是,如今她對這院子裡的人都不十分信任,加之小產沒辦法料理事物,便不動聲色地將這口氣咽下去了,想著等一個月後,再對付這些吃裡扒外的貨。

這邊,賈璉知曉王夫人的打算之後,立刻就給賈琳傳了信。賈琳將那些勾勾繞繞在心裡過了一遍,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了,待到下次春闈,他就必須要下場一試了,否則定然會被王夫人給壓得出不了頭。

賈琳原本是打算等下下科的,畢竟,他年歲還小,就算下科考了狀元,最多也不過是被讚一句少年英才,卻難以在官場上有所作為。這還是其一。其二在於,當今年紀大了,底下的皇子們正在上演奪嫡大戰,這個時候新入場的小官小吏一不小心就會成為被犧牲的炮灰,實在是太不安全了。可如果王夫人真的存心把他嫁出去,那麼他必須這次就考出功名來,不然一旦入了清籍,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賈政是個自命清高的,內院的事情根本不願意沾手,拿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去和賈政說,就等著被揍吧。

賈琳歎了一口氣,第二天天微